第十二章 虎豹
光和七年（公元184年）二月十九
午时
我已如愿成为朝廷精锐之师虎豹骑的一员。
在虎豹骑校场，当我平生射出的第二十支箭深深的插入二百步外的箭靶红心之后，在虎豹骑军士一片欢呼声中，夏军侯正式宣布接受我为虎豹骑的一员，并决定以后ju花青就作为我的坐骑。
夏军侯让我在虎豹骑前、后、左、中、右五军中任意选择一支加入。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张达所在的前军，因为我对张达和老孙这两位最先和我打交道的虎豹骑军士已经颇为熟悉了，张达的和善，老孙的直爽都深深的吸引着我。
张达见我愿意加入前军，不由大喜过望，等夏军侯走后，张达和老孙他们一帮前军军士一哄而上，抬起我就往天上抛，一边还大呼“神箭无双”，搞的我面红耳赤，狼狈不堪，毕竟我才十六岁，没有经历过这样作为英雄来被别人崇拜的大场面。
不断被他们抛起接住再抛起，我感觉有点晕眩，一切都象在做梦，是的，仅仅一个上午，我已成为京城虎豹骑军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虎豹骑众多军士崇拜的偶像，赛鹰这个名字，在今日的虎豹骑营中，已无人不晓，不少军士甚至认为放眼整个军中，赛鹰的力气、骑术、箭术俱都无双，特别我那左右开弓、箭无虚发的神奇箭术尤其令众人倾倒，所以大家此刻起就送了我的“神箭无双”的外号。
在我的再三请求下，那帮架着我的前军弟兄总算网开一面放我下地，本来照他们的意思是要一直抬着我到各军营房去游行的，我深深见识了军中伙伴的热情、狂放和自豪，我开始喜欢上了这些未来的伙伴。
下一步是跟张达去位于军营南侧的前军营房，一路上张达就开始给我介绍虎豹骑的基本情况：“现时虎豹骑作为驻扎京城的朝廷常备精锐骑兵，直接隶属于大将军府管辖，虎豹骑目前分前军、后军、左军、中军、右军共五部。”
张达边在前面领路，边接着道：
“虎豹骑每部俱是一千人马，部的长官是军司马，军司马的等级是比千石的俸禄，比如我们前军司马徐大人就是前军的最高长官，直接指挥我们前军一千人马，司马在军中已是独当一面的部将了。
部的下一级是曲，每曲俱是五百人马，曲的长官是军侯，军侯的等级是比六百石的俸禄，比如说夏军侯就是他部下五百人马的最高长官，当然他和其他军侯只指挥本部曲不同，他还兼任整个虎豹骑新人招募的特别任务。军侯就是军中的偏将了。
曲下面是屯，每屯俱是一百人马，屯的长官是屯长，屯长的等级是比二百石的俸禄，屯长就是军中裨将。
屯的下面是队，每队是五十人马，队由队官领导，队官的俸禄是比一百石，张达我的职位就是队官，手下领导着五十弟兄。
队的下面是什，每什十人，什由什长领导，队长的俸禄是比五十石。
什的下面是伍，伍是军中最小的单位，每伍就是五人，伍由伍长领导，伍长的俸禄是比二十石。”
张达说到这里，我接道：“这么说虎豹骑的基本组成就是部、曲、屯、队、什、伍这六级吗？”
“没错，不但虎豹骑，其他部队也差不多。这个是朝廷的基本军制，五人为一伍，二伍组成一什，五什成队，二队为屯、五屯成曲，二曲为部”张达笑着道。
啊哈，原来一直以来的部曲、屯队、什伍的说法是这样来的，我心道，今日可长了见识了。
“那么虎贲中郎将和骑都尉到底又在那一阶级呢？我原本一直以为骑都尉统管羽林军，虎贲中郎将负责虎豹骑的呢！”想起现在担任这两个职位的曹操和袁绍，我连忙问张达道。
“这个先要说到羽林军和虎豹骑之间的关系了，羽林军是负责京城和附近地区治安的主要力量，基本由步兵组成，少部分是骑兵；而虎豹骑作为精锐骑兵，是朝廷手中的王牌机动部队，强调是精锐和快速反应能力，虎豹骑非常讲究战斗力，选拔时要求很严格。”张达道，一边又带我拐了个弯，没想到军营营房生活区这块居然这么大，我心道。
“虎豹骑轻易不出动，只有在朝廷的重大活动中才出动担任警戒任务，比如说前次大将军送都亭侯出征就是虎豹骑担任的警戒，虎豹骑的核心任务是能随时应对各种突发事件。而羽林军的选拔和待遇都不如虎豹骑，但是因为要负责整个京畿地区的治安和守备，所以羽林军人数众多，现时京城羽林军人数差不多有五万，而我们虎豹骑才五千多人。”张达接着道。
“虽然我们虎豹骑普通军士的俸禄待遇比羽林军几乎多一倍，但那是固定的收入，而羽林军整日和社会上的各色人等打交道，他们在官商士绅心目中的地位可就比我们虎豹骑高多了，谁都有求他们的时候，所以他们俸禄之外的油水反而比我们要多很多。”张达忿忿道。
“你刚才问我骑都尉和虎贲中郎将是哪一层阶级，骑都尉和虎贲中郎将都是比二千石的俸禄，等级原来是一样的，骑都尉统领羽林军，而虎贲中郎将统领虎豹骑，都是军司马的上一级长官，骑都尉和虎贲中郎将都直接向大将军负责。不过羽林军统领是个大大的肥差，而虎豹骑统领却是个清水衙门，所以骑都尉这个位置比虎贲中郎将要威风的多，实际权力也大的多了”张达接着道，到此刻我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袁绍升了虎贲中郎将反而更羡慕曹操当了骑都尉。
“原来虎豹骑军司马的上面是虎贲中郎将。”我喃喃自语。又纳闷，曹操身为骑都尉明明管着羽林军，怎么昨日临走前却叫我到虎豹骑来找他？我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刚才说的都是今早以前的事情，今日早操以后，情况又有不同”张达笑着道。
“怎么不同？”我忙问道。
“今日早操大将军何进何大人、虎贲中郎将袁绍袁大人、骑都尉曹操曹大人都来了，校场上阅操完毕后，大将军当众宣布：即日起，原虎豹骑统领、虎贲中郎将袁绍改任羽林军统领，掌管整个京城羽林军，而原羽林军统领、骑都尉曹操改任虎豹骑统领，掌管整个虎豹骑。”张达神情颇为兴奋的笑道。
“二人互换一下？这是为何？”我不由一愣，问道，随即明白曹操肯定是事先已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昨天临走才会嘱咐我今早到虎豹骑军营来找他。
“具体原因没说，不过袁曹二位大人都是大将军门下炙手可热的心腹爱将，军士们猜测可能一来是袁绍想着羽林军统领的肥差想了有些日子了，在朝中可能托了不少人情，二来前次刺客袭击事件中，虎豹骑被两张大网隔开，陷大将军一人于中间危险的境地，暴露出虎豹骑平日训练和应对突发事件方面的不足，幸好曹操曹大人单骑救主，大将军才躲过一劫，可能大将军想用曹大人的带兵能力来好好调教一下虎豹骑，使之成为真正的精锐之师吧。”张达摸着头道。
何进果然不可小觑，我心道，他这样做，不外乎有以下这些考虑：
袁绍这个人外表豪爽，相貌堂堂，手下能人异士不少，处世圆滑，行政能力强，善笼络人，在官场上人缘、口碑和活动能力远在曹操之上，用他执掌羽林军做和方方面面都要打交道的日常行政工作原本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而曹操文采好，武功好，兵法好，谋略强，但是曹操性格太直太硬，在官场上容易得罪人，说到带兵、练兵，曹操是最佳人选，但做羽林军的统领和社会上方方面面打交道却非其所长。搞不好哪天又杀了那个黄门贵戚的亲戚闯下大祸，而训练精锐的虎豹骑却正需要曹操这样的良将！
那么何进为什么没一开始就让曹操去带虎豹骑、让袁绍去带羽林军呢？我有点纳闷，转而不由恍然大悟，这正是何进御下之术最高明的地方，何进知道袁绍一直以自己的头号心腹自居，平日里已有点持骄自重，难以驾驭，所以故意先不给袁绍最想要的羽林军统领这个肥缺。反而把这个大家眼中的肥缺给了在剿灭京城黄巾一役中提出关键性建议的曹操。
这样一来，原本尚不算大将军心腹的曹操自然感恩戴德、拼死效命，从而被何进一举纳为心腹爱将，而袁绍呢，看见自己平日不声不响的小兄弟曹操突然露这么一大脸，肯定受到极大的震动，知道大将军是要给自己提个醒，再不加油别人可取代你袁绍在我何进心目中的地位了。所以袁绍也必然会收敛骄气，拼死报效，以求挽回自己在何进那里的地位。
而对于其他人来说，看见大将军果然知人善用，从谏如流，只要是真人才、能立功就能不拘一格的予以提拔，大家自然都会拼命投靠和积极表现，以求被大将军赏识。这样一来对何进笼络人才大有裨益。
何进提拔曹操当骑都尉以笼络人心的目的达到后，下一步就是真正的人尽其用，让心腹爱将们各司所长了。照理说没这么快就互换的，估计虎豹骑在刺客事件中的不佳表现起了催化作用，使何进迫切感到需要训练出一支真正的精锐之师来。
这就是为什么前次任命才没几天就让骑都尉曹操来统领虎豹骑，而虎贲中郎将袁绍去统领他早就想去的羽林军的缘故了。
而且更高明的是，何进一为了抢时间，二也为了不让圣上和朝廷认为他行事轻率，所以他这次绕开了朝廷的任命体制，以大将军府对部下职务进行合理分派的方式，下令从此后由骑都尉统领虎豹骑，虎贲中郎将统领羽林军，从而避免了刚刚提请朝廷拜授了二人的骑都尉、虎贲中郎将官职，半个月不到又再次提请朝廷改拜曹操为虎贲中郎将，改拜袁绍为骑都尉这样的搞笑事件发生。因为职责分派，本来就是大将军的职权，而官职拜授，则必须报请朝廷批准。
想到这里，我不由深深的佩服起何进来，袁绍和曹操俱是一时龙凤的杰出人才，却被何进略施手段就此牢牢的笼络在身边以为心腹，想那袁绍当羽林军统领心愿得偿，那还不乐翻了天去，而曹操本来就喜欢带兵，现在最精锐的虎豹骑交到了他的手上，他绝对是心花怒放。二人从此对何进还能不大感知遇之恩、从而死心塌地的效命？
何进哪里是什么仅靠国舅身份就飞黄腾达的人哪，他绝对是当世枭雄，我暗忖。
我正在想着何进的绝妙手段，张达带着我终于在校场南侧一大片营房中的靠东片的其中一间营房门口停下，“我们的营房就是这里了。”张达回头对我道。
我停下来打量了一下周围，周围都是成片的营房，张达说一般每什一间营房住十人，每排营房是五间正好一队住五十人，二排营房成一屯住一百人，相邻的五屯共十排营房成一曲住五百人，相邻的二曲共二十排营房正好住一千人。
“这里是虎豹骑前军营区中央位置，周围营房超过二十排以上，此外还有一些是厨房、储藏室、水房、茅厕，南边那二十排是我们前军的马棚”张达不厌其烦的一一向我介绍。
“连马棚也要二十排？”我不解的问道。
“当然，虎豹骑是精锐骑兵，一人一马，马住的比人只好不差的，因为马对生活环境的要求高过人哪，赛兄弟你这么懂马怎么忘了？”张达哈哈大笑道，我的老脸不由一红。
跟在张达后面进得营房，我细细打量，只见营房光线明亮，南墙上是一排窗，整个屋子大概有六十叠大小，屋子南北深五叠，东西长十二叠，成一个横过来的长方型，靠墙都是连在一起的竹制矮榻，屋子中间是一排东西向的案几，案几的两边是两排坐人的矮枰，而墙边的矮榻离地约一尺，地上是大青砖铺成，北边矮榻看上去有五个人的位置，南边门两边的矮榻各有两个人的位置，东西两边矮榻各有一个人的位置。
看见我的视线在不断打量东西两边的矮榻，张达笑着解释道，“两边是什长或者队长的铺位，这样的屋子住一什军士共十人，加上如果队长在该什，则实际住十一人”
“那么屯长、军侯和军司马又住哪里呢？”我不解的问张达。
张达哈哈大笑起来，道：“军侯是指挥五百人马的偏将，军司马更是指挥一千人马的部将，他们怎么会和普通军士同住一间营房呢。”
“难道他们不住军营？”我红着脸问道。
“屯长、军侯和军司马在军营中都有自己单独的营房和亲兵。不过其中军侯和军司马除非当值，否则都回城中的家去住的。”张达笑着道。一边招呼我在营房中间的一个案几前坐下。营房中其他军士此时都热情的围了过来，前军张队新来了一个“神箭无双”赛鹰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军士们当然都想看看我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亲兵？是负责保护将领的么？”我问道。
“亲兵就是侍卫，虎豹骑军中从屯长起就可以配备亲兵了，屯长的亲兵最多是一伍也就是五名，军侯的亲兵最多是一什也就是十名，军司马的亲兵可以是一队共五十名。”张达露出羡慕的样子，笑着道，“亲兵主要负责自己长官的侍卫和勤务工作，并且肩负起为自己的长官传令、办事的任务。是长官的亲信，一般长官都会亲自挑选亲兵，通常以军士中武勇有力、办事细心的同乡人为最佳人选。”
说到这里，张达脸色一端，认真的说道：“赛兄弟你小小年纪，却天生神力，又有这么好的骑术，特别是神箭当世无双，你肯加入我们虎豹骑前军，这是我们大家的光荣，张达我代表前军所有将士特别是我们这一队弟兄热诚欢迎你的到来。”身边的军士们听自己的营官如此说，不由欢呼道，“神力无双、神骑无双、神箭无双～～～”又把我闹了个大红脸。
“赛鹰年少，以后还请弟兄们多多关照，大家同心协力，一起为朝廷出力！”我站起来向大家拱手诚恳说道。
张达和弟兄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同时道：“那是一定！”
张达接着又道：“军中的军职安排和晋升是这样的，每一级的长官能直接指定下面第三级的职务，对自己下面一级的职务的安排，则必须上报自己的上一级批准后才能生效。”
“就是说队官能直接提拔自己部下的伍长，而提拔部下的什长则须上级屯长批准？”我接道。
“赛兄弟你脑子转的真快，就是这样，”张达高兴的接着道，“军司马能直接提拔部下的屯长，而对部下军侯的任命则须上报骑都尉批准，而骑都尉如要提拔部下的军司马，就要上报大将军批准。大将军如要提拔军司马以上的军职比如说骑都尉、中郎将、将军等，都必须表奏朝廷批准才行。”
“弟兄们对赛兄弟都崇拜的不得了，我想先直接任命赛兄弟当伍长，同时我将向屯长提出申请晋升你为什长，因我只是队官，只有这样的权限，赛兄弟你意下如何？”张达极为诚恳的看着我。
我不由一愣，刚来就当伍长？我本意是想从普通军士做起的啊！我心道。
还没等我回答，营房门外来了一个军士传令道：“奉虎豹骑统领、骑都尉曹大人之命，来传前军张队新进军士赛鹰即刻前往觐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