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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偷生鬼(一)

第二天一大早,宗老师亲自到校门口来等着常贞和孙建伟。孙建伟是连续旷了两天的课,常贞自然是惯犯了,于是宗老师拎着他们俩站在班级门口的走廊上指着脑袋训斥道:“你们俩要是不想高考,就赶紧回家吧!别总是逃课影响到别的同学的士气。”常贞和孙建伟自然是低头不语,而宗老师则继续骂道:“你,常贞,你父母在非洲工作多辛苦,你知道吗?还有你,孙建伟,你父母养你这么大容易吗?啊?”说罢便拿手中的教材冲着他们俩的脑袋狠狠地打了下去,由头骨传来的响声震得耳膜嗡鸣,散乱的刘海儿遮住了眼睛,让他们俩难以看清宗老师的怒容。而宗老师也只扔下一句“不是不想上课吗?今天一天就站在这儿不用进教室了”就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常贞和孙建伟只能相视一眼,苦笑不已。果然,从早自习开始,他们一上午也没能进教室,而是一直在走廊里罚站。好不容易捱到了中午放学,他们俩的腿都疼得直不起来了,只能互相搀扶着向食堂走去,周围的人见了,都以为他们俩要出柜了呢!穿过流言蜚语,终于到达了打饭的窗口,常贞往那儿一靠,跟个大爷似的说道:“我要吃红焖牛腩,你给我买!”孙建伟一脸不情愿地说道:“凭什么呀?”常贞拍了拍孙建伟的肩膀,得意地说道:“你自己说要请我吃一星期午饭的呀!”孙建伟稍微想了想后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啊?”常贞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让他把那一系列事情认为是噩梦了,看着仍在努力回想的孙建伟,常贞生怕他想起那些事儿来,于是急忙打断道:“哦,没有的事儿!我就是想试试你能不能被我蒙过去而已!”孙建伟好笑地推了他一下说道:“想蒙我,门儿都没有!”

排在后面的人十分不满地喊了起来:“你们能不能快一点呀?这后面还这么多人等着呢!上这儿秀恩爱来了,真是……”常贞被说得有点下不来台,只好匆忙摸出饭卡,打了饭就和孙建伟一起灰溜溜地离开了,虽然在去座位的路上已经极尽低调了,但还是免不了被刚才那一队人指指点点。

饭点已经逼近,食堂里的人都开始专注吃饭了。常贞也边吃边和孙建伟聊天:“唉,刚才上课的时候,我往教室里看了一眼。我发现张博鸿居然没来,他可跟咱们俩不一样,从来不逃课的!”孙建伟满嘴都是饭,含含糊糊地答道:“请假了吧?”常贞笑了笑说道:“就他那跟头水牛一样的身体,怎么可能生病?要请假也是事假!”孙建伟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他爸爸那么早就去世了,家里就他和他妈两个人,但凡有点事儿那就全落在张博鸿头上了!”常贞把碗里的香菜挑出来,然后提议道:“要不今天咱们去看看他吧!他也挺不容易的,咱们俩能帮就帮帮呗!”孙建伟抬起头来无奈地笑道:“又逃课呀?你还嫌被宗老师骂的不够啊?”常贞从桌子下踹了他一脚,然后说道:“我说的是放学以后。今天是星期六,没有晚自习,明天就是星期日。怎么样?去还是不去?”孙建伟点了点头道:“哦,去去去!今天是星期六啊!我都过糊涂了。下午放学就去!”

这时,常贞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涂山元传过来的一张照片,照的是她站在走廊里的样子,并配文“我被老师罚站了,呜呜。”常贞笑了笑回了一句:“我们也被罚了,只不过是全天制的,所以没来得及照相留念。对了,放学以后我们要去我的一个同学家里,你也一起去吧!”涂山元很快就回了一个“好”字,常贞笑了笑把手机装进了兜里。然后对孙建伟说道:“元也会和我一起去!”孙建伟正吃着饭,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把没咽下去的饭吐了出来。常贞看了他一眼,嫌恶地说道:“你干什么呀?恶心死了!”孙建伟可顾不得常贞的反应,很是兴奋地说道:“那个小美女也要来呀?我说你到底和人家是什么关系?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儿,怎么会跟你待在一起。不过那孩子长得可是够小的呀!跳级了吗?”

常贞看着孙建伟色眯眯的眼神实在是觉得他很没有出息,但是想起自己初见涂山元时也曾看得入了迷,所以也没资格嫌弃孙建伟,只能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地说道:“她的父母和我父母是同事。前段时间,她的父母不小心被狮子吃掉了,所以她成了孤儿。我们俩的父亲曾经互许诺言,约定若有一方不幸亡故,另一方会将两家的孩子共同养大。所以元现在和我一起生活,至于你,不管有什么歪心思,趁早收起来。你不是问我和人家是什么关系吗?现在想想,我应该算是她的监护人吧!所以啊,你在她面前不要乱说话,省得她多想,知道了吗?”

孙建伟哪里能想到那么可爱的涂山元身世竟是如此“悲惨”,于是恻隐之心大发,紧握着常贞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儿地说道:“你放心,从今天开始,她就是咱们俩共同的女儿!我们一起把她抚养长大……”看到孙建伟已经陷入了无止境的幻想,而且说出的话已经足够让人误解,所以常贞一感受到周围异样的目光就很快速地抽回了被孙建伟紧握的手并打断了他毫无根据的妄想:“马上就上课了,快回去吧!”说罢端起餐盘就向着收残台快步走去,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孙建伟也赶紧小跑着跟上常贞。

下午第一节课的铃声很快响起,所有的学生进入各自的教室准备开始上课,常贞和孙建伟也回到了走廊里继续罚站。由于是周六的下午,所以整个学校里的气氛都十分浮躁,老师们虽然都在极力认真工作进行到最后一刻,可是学生们早已是人在教室坐,心在四海游了。交头接耳的声音逐渐增大,配合着能把人热死的夏季温度,站在讲台上的老师们仿佛置身人间地狱。放学的铃声终于响起了,这对于学生们来说是辛苦了六天的解放信号,对于老师们来说是坚持到最后一刻的胜利,而对于常贞和孙建伟来说则是终于可以彻底地歇歇腿儿了!

几个小时的站立让常贞和孙建伟体会到了坐着是如此幸福的事,就连涂山元来到他们俩也没站起来迎接一下!享受完坐着的时光,三人便一同向着张博鸿的家走去。说起这位张博鸿,他可是个十足十的优等生,至于为什么会和常贞及孙建伟成为死党,实在可以说是个未解之谜。张博鸿父亲早逝,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每次他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常贞和孙建伟绝不会袖手旁观,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张博鸿的家在一个很古老的小区,这房子是他爷爷当年的企业产房,最大的好处就是离学校不太远,所以常贞三人很快就到了。周六下午的小区里,全都是使劲摇着蒲扇,全神贯注闲话家常的老人们,还有就是沉迷于象棋对局之中的下棋者和观棋人。

老式小区的环境实在不佳,常贞等人上楼的时候,虽然已经尽量小心翼翼了,但是脚步仍是震起不少尘土,让并不宽敞的楼道充斥着飞尘。张博鸿的家就在二楼,孙建伟上前敲了敲门,可是屋内并没有任何回应,常贞问道:“是不是不在家呀?”孙建伟边继续敲门边摇头答道:“应该在呀!刚才在楼下的时候,我看到家里有人影的,看那样子应该是他妈妈!”话虽如此,可是屋内寂静一片,连续不断的敲门声没有得来任何的回应,反倒是惹得邻居颇为不快!旁边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中年大叔,头发早已秃顶,松松垮垮地穿着一件衬衣,连扣子也没系,嘴里叼着烟就很不客气地大声骂道:“敲什么敲呀?啊?敲什么敲啊?吵死人了!你们是谁啊?”态度暴躁而又蛮横,丝毫不给人留情面。

常贞和孙建伟相视一眼,无奈地答道:“我们是张博鸿的同学,他今天没来上课,所以过来看看他!”那个大叔这才把烟头拿下来,吐了一口烟说道:“小张不在,他出去了。”常贞问道:“您知道他上那儿去了吗?是有什么事吗?”秃头大叔稍微想了一下答道:“应该是去打工了吧!今儿早上走的时候还问我知不知道有什么他可以做的工作呢!”常贞赶忙问道:“那您知道他为什么要打工吗?”秃头大叔冷笑了一声答道:“那能为什么呀?肯定是缺钱呗!”孙建伟不解地说道:“这不太可能吧?他们家条件是不好,但是张博鸿是家里唯一的希望,就算再怎么困难,他妈妈也不会让他去打工的,这可马上就要高考了呀!哦,对了,那他妈妈去哪儿了?”秃头大叔冲着楼道里吐了一口痰,不经意地说道:“他妈妈?哎呀,有日子没见着了!我也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不过我跟你们说啊,就他们家,每天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总有没完没了的奇怪动静,都是邻里邻居的,也不知道注意点儿!我跟人家说,人家呀,非说自己什么也没干,你说气人不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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