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黎贵妃宣布了成嫔事件的处理结果:经女官验证成嫔身上无任何外伤,且裙角有明显踩踏痕迹,确是因意外溺水而死。宫女枝秋在其身侧非但未能挽救,反因惊吓过度延误时机致使成嫔身亡,即刻杖毙。若水湖存在隐患,命内务府一日之内围上栅栏以防不测。皇上体恤成嫔家人丧女心痛,特发放黄金五百两以示抚慰。寥寥几句交代了成嫔的后事,嫔妃们议论了一阵见没有新鲜话题也就罢了,成嫔之死就这样在后宫翻过了一页。雪怡有些不自在,总觉得宫中似乎有双眼睛在观察自己,可又无凭无据,只好怪自己多想了。
玄昊倒是自赏花之后时常来看雪怡,毕竟故意找茬后的那几天他也是相思难耐,虽说不上雪怡哪里好,却总喜欢在她永和宫的自在,没有任何做作,就那么自然地对他。二人谁也不提那日的不快,又似以前那般如胶似漆着,只是一听说云容华那里有些什么不如意,就总是歉意地舍了雪怡而去,雪怡也不说什么,她清楚这个孩子在玄昊心中份量,一个无后的皇帝总是避免不了臣子的虎视眈眈,有时玄昊走后,她会不自觉的将手抚向腹部,有些越想忘记的回忆就越清晰的飘来。夏荷很清楚她在想什么,皇上不在的时候娘娘看起来好寂寞,比被禁足时只有她陪伴的日子还寂寞,那时的她至少不会为了皇上去哪里而感伤。娘娘需要的是一个孩子,一个可以填补皇上空白的孩子。只是以皇上对娘娘的宠爱,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有动静?不仅如此,贵妃那边也没有,反让一个刚晋位的容华抢了先,夏荷真有些想不明白。
不过时间也没有允许夏荷多想,宫里很快热闹起来了,因为倭国派了使者来跟大明国和谈了!说起这倭国虽然是个不起眼的小国,可是自大明建国以来它就屡犯边疆,每次都是挑选一批
训练有素的武士组织几只舰队冲到沿海城镇中烧杀抢掠一番,所选武士均能以一抵十,守城的官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冲的七零八落,更不是他们手中武士刀的对手,待官员组织起人员反抗,他们就避而不战,带着战利品返回舰队,利用海域逃走。每个月都这样折腾几次,沿海的百姓已是苦不堪言。皇上虽然严令官员查处,可倭寇灵活性大,来抢掠的又都是武术高手,无论官员如何防范总是损失惨重,折伤了许多士兵。朝中就这个问题分成了两派,一方是以明王为首的主战派,他本是武将出身,怎能忍气吞声见这些宵小在国土肆虐?自是联合和一干武将强力主战。另一方便是以右相为首的主和派,他们认为倭寇只是贪图蝇头小利,不如朝廷将其纳为自己的属国,每年赏赐些物品,总好过它月月骚扰百姓。两派在朝堂针锋相对,明王骂右相文人懦骨出卖朝廷尊严,右相怪明王好战喜斗不顾百姓安危。玄昊在朝堂上听的头痛,下令先倭国派使臣过来,看对方态度再做定夺。
一时间朝堂上下都在揣测圣意,雪怡也接到了明王爷传来的暗信,说这是扳倒右相的好时机,要她务必在皇上面前适时进言,极力主战。雪怡知道乍一听好像爹爹是为国家颜面着想,不肯向倭国曲膝示弱,其实不过是借机巩固自己的兵权,皇上早在数月前就已经不动声色地削弱明王,与倭寇这一战,皇上数月苦心经营的成果便化为乌有,这才是事情的关键。雪怡看了无动于衷,将信条在烛火上烧掉了。
云容华的肚子已开始显怀,到哪里都有些不便,不过她还是坚持隔了几天就来永和宫这里与雪怡说说话,这个后宫中她本就没什么朋友,如今身怀皇嗣自然是众之矢的,除了皇上和雪怡这里她不知道宫中还有哪里是安全的。雪怡看她的情绪渐渐安定,心中也安心了,自己也慢慢接受这个现实,不再像之前那么难受。每日感染着她即为人母的喜悦,陪她缝制些可爱的小孩衣服,想象着他粉嫩嫩的样子,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竟充满期待。雪怡总觉得欠缺些点什么,就亲自缝了一个麒麟香囊,取义麒麟送子,云容华见了十分欢喜,高兴地受了。
转眼到了倭国使臣来访的日子,为了表现我朝大国的风范,皇上听从了右相的建议设盛宴款待,四品以上的官员和嫔妃皆需出席。雪怡心中不以为然,对侵略者如此礼遇就不怕人家看轻你么,不过是右相为和谈打基础。当晚盛装打扮一番,说什么不能失了大明国的颜面。那倭国使臣在右相的陪同下游览了京城,晚上又见皇帝妃子一同陪他宴饮,心里已有几分自得,大明朝又怎样?不过是胆小如鼠外强中干罢了,想必他此次除了天皇交代的之外还能捞到额外的好处。宴会上他态度轻狂,口口声声都是武士道的厉害以此炫耀本国武力,被皇上问及赏赐额项时又私自翻了一倍:“每年黄金五万两,白银十万两,丝帛一千担。”此言一出,一干武将已按捺不住,开始了骚动。玄昊眼光一扫,鸦雀无声,“贵国真是胃口不小,这一口下去便吞了我朝将近四分之一的国库收入,若给了你们,我大明拿什么养活数十倍于你的百姓!”使臣不顾皇上的怒意,狂妄道:“既要我大和国归顺于你,贵国总要拿出点诚意,仅仅这些银两还不够,”指了指雪怡和黎贵妃,“必须要她们中一人嫁于我大和天皇为质。”
这真是欺人太甚!众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眼看朝廷就要颜面扫地。雪怡铁青着脸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将这狂徒给我拿下!”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是否听命。“拿下!”玄昊脸色黑的吓人,两个字如同钢铁中挤出来,侍卫们得了令,一拥而上将使臣捆了个结实。“你们胆敢这样对我!要不了两天,我大和武士必将踏平你的国土!”倭国使臣不甘心的嚎叫着,被侍卫哐哐两耳光打落了牙齿,再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把他押到天牢严密看守,今晚的事不许任何人泄露半句!”玄昊厉声命令了,不等右相和明王开口,阴着脸甩手而去。
玄昊脸色一直阴沉着,雪怡见他久不说话,只好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可是怪臣妾多嘴了?”玄昊心中明白,那种情况下若放任倭国使臣胡言,自己在百官心中就从此失了威严,可他自登基以来就苦于兵权旁落,这个皇位坐的并不踏实,如今让他将好不容易拿回的兵权再双手奉回,他实在做不到。想想使臣的嚣张气焰,他满腹怒火,若不给这些宵小惩戒,这个皇帝做着还有什么意思,罢了罢了。玄昊摆摆手,他的心中对雪怡下令拿下使臣还是有些介怀的,“朕将兵符还给明王,不日对倭国宣战吧。”顿了一顿,见雪怡仍旧看着他,“朕累了,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