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修言被一阵嘈杂声吵醒,披了外衣起来一看,大堂里已是灯火通明,有人慌忙端了水盆出来,在灯火的照耀下水竟泛着红色。修言心中一惊,猜到了什么,直接冲向大堂。
果然,那苍白着脸色躺在背椅上的不是修杀还会是谁?
若翩脸色凝重的正为他处理伤口,右肩后面一块血肉模糊的地方颜色已变的乌黑,旁边盘子里取出的三角暗器正泛着冷白的光。修言心脏猛的收缩,一个画面从脑中飞快闪过。
修杀见她进来,勉强扯动嘴角让她安心,却见一串晶莹的泪珠正从来人脸上滚落,原以为经历这么许多事后再无牵挂的人,却不知不经意间修杀已成为自己唯一信赖依靠的亲人,他的伤真真切切的痛在自己心上。
“哭什么!眼泪要是有用大家都陪你哭好了!”若翩不耐烦的将修言挤到一边,无视修杀眼中顿起的怒意。尹叔看出若翩情绪不对,招呼众人出去,留一两个侍候的让修杀好好休息。
亦尘跟着出来,拍拍修言的肩膀让她不要介意,修言勉强报以微笑,这个时候亦尘的安慰还是让她感受到了朋友的温暖。
“怎么了?是不是堂主的伤势不对?”
若翩看着尹叔,叹了口气:“伤口倒没什么,关键是暗器上淬了毒,我已喂他服用了解毒散,可还差最重要的一味药。”
“什么药?我这就派人去找!”
若翩拦住欲动的尹叔。修言心中升起一股不祥,若是一般的药若翩绝不会如此无奈。
果然,“没用的,尹叔。那味药若是夏季并不罕见,一般山谷中阴暗之处生长的都有,可是此物一过夏季便会干枯风化,我一直没找到保存方法……”
“你说的是‘冬忧草’?”修言在《万毒全绘》上见过此物,即使是在生长旺盛的盛夏,它白色细小花朵也如纸般脆弱,触之即碎,何况现在已是深秋了。
若翩点头承认,咬牙道:“此人在暗器上淬下这种毒药,真是用心险恶,要我知道是谁,定要他挫骨扬灰!”
“皇宫中有人使用这等暗器,恐怕不是朝廷侍卫那么简单,这件事以后再查。目前最重要的是堂主的性命。”尹叔与修杀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早已是忘年之交。
“我给他服了解毒散控制住毒素蔓延,性命倒是无忧,只是十天之内若无冬忧草,他的一身内力怕要废了。”习武之人没了内力,就像斩断两只臂膀,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除非……”若翩沉吟,眉头依旧紧锁:“要能寻到毒公子,以他的毒药造诣或许还有一丝希望。”想想又摇头:“毒公子神龙见首不见尾,又擅长易容之术,江湖上已有数年没有他的消息了,就算他站在我们面前,我们也未必认得出来。”
“不管怎样总得试试,你照看着堂主,我这就传信给总堂,让各分部的兄弟留意毒公子的行踪,只要他还在人世,一定要找到人不可!”尹叔说到做到,和亦尘一起去办事了。
“天色晚了,有我看着他就行,你回去休息吧。”若翩转身欲走,却被一双小手扯了衣袖。
“若姑娘,我知道我帮不上什么忙,可修言这条命是大哥救的,若是你,能撇下他安心独睡吗?”若翩本就不喜修言整日和修杀在一起,她平日对修杀又是面上冷冷的,两人互不牵扯,难得有这次机会此刻只想一人守着修杀,被她这么一扯,脸上已有了几分怒意。“放手。”
修言依言放手,不知她突然的怒意弄的不知所措。
“我和他是青梅竹马的师兄妹,你,算是他的什么人呢?”
“不过一个早该死了的人,他为你历尽千险取得剑毒木花,如今你又能为他做什么呢。”傲然的转身,不顾面前女子瞬间苍白的脸,那颗原本担忧的心像是突然掉进了冰水里,刺骨酸楚的难受。她没有做错,能够堂而皇之接近修杀的只有这仅有的机会,她不想让给任何人。
修言怔怔的站着,看着眼前的门砰的合上,像是隔断了她和修杀所有的联系。她不是不知道若翩的心意,她只是想在他身边照顾他。
若翩说的没错,自己又能为他做什么呢?不会武功,不懂医术,在他碰到危险的时候只会徒劳的担心,她一直都没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任何人。这句话无比精确的击中了修言的要害,让她没有任何力量去反驳。
房间里的修杀已经昏昏的睡去,体内未消除的毒素使他很难保持长时间的清醒。若翩为他小心的盖好被子,指尖轻轻滑过他刚毅的轮廓,最终停留在那条骇人的疤痕上,微微颤抖。
外人面前那个娇媚万千的若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凄楚的可怜容颜,我知道,你想见的是她,如果做梦,梦见的也是她。可是师兄,只有这个时候你才肯让我如此接近你,只有这时我才敢对你表露出真实的情绪,我想到的一直都这么简单,可是你却从不肯给。
眼泪从美目中滑落,面对修杀,她终于可以不再有任何的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