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刘父笑咪咪的望着王紫龙说道,
“嗯”王紫龙心里却如刚入考场的小学生般砰砰直跳。为了减轻自己的压力,只好左顾右盼,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满屋的藏书中。
“说说看,平时都看了些什么书?”刘父点了根香烟,青雾升腾,对面是满脸微笑,“在叔叔这不要客气,昨天帮佳佳解围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
“唔,这个,主要是我和那些小流浪汉有过交往,我送过他们玩具的”王紫龙讪讪一笑,虽然才10岁,但是他却有着远远超过10岁孩子的智慧和老练,也许是一直跟随老王头在外面磨练,也许是读了太多连许多大人都没有读过的书,王紫龙的心智现在已经很早熟了。
“平时看的书很杂,基本上能认识的字都看”王紫龙慢慢平静下来,回想起自从眼睛复明以来的所学所读。“4岁以前我眼睛看不到东西,记的诗全是爷爷教的”
“你四岁前看不到东西?”刘父有些诧异。
“嗯,四岁那年被一个叔叔医好了,后来爷爷和山上的和尚叔叔就开始教我识字,大概半年后我就可以自己读书了”王紫龙摸摸胸前的玉坠,这玉坠老王头对他说是山上的主持和尚爷爷送的,每次上白雀寺玩的时候那主持慧元大师却也对自己是及好。也就信了爷爷的话。
刘父吐了一口眼圈,看来这样问也是白问,想他说自己把那些书都看遍了,自己不如考他一考更合适。“那么紫龙,你读过《孟子》没有?”
“读过,八岁的时候读的”王紫龙答道,
“那能看懂吗”
王紫龙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懂,但是会背”
“哦,背来听听,”刘宏伟掐掉烟头,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书,正是《孟子》。
王紫龙仰起头,眼睛微闭,“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
背到这,王紫龙停下来,眼中带丝遗憾,“我能背下来,但是就是不太理解意思,”这也不能怪他了,老王头能教他的早在几年前就全会了,而上面的和尚则全部教佛经,《金刚经》和《大悲咒》已经倒背如流。
刘宏伟笑道,“那你说说你不太理解的意思是怎么理解的?”
“我想应该是,孟子去见梁惠王,梁惠王说,老头,你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过来,有什么对我国家有利的事吗,孟子回答说,梁惠王何必说利益呢,也有仁义啊,梁惠王说,怎么对我们国家有利?大夫说,怎么才能对我家有利”王紫龙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理解说出来,真的是难为他一个小小的10岁孩童。
刘宏伟听了却心头大惊,凭着这孩子的理解,已经把意思说对了七七八八,只是某些字眼还不能理解罢了。
“紫龙,你是不是没有看孟子的注释本啊,这些意思全部你自己理解的?”
“没有,”王紫龙老老实实的点头。却不知自己的一番理解对了多少
“记着,这里的仁义,是指人和人相互友爱,发生纠纷和摩擦的时候要选择好的方法,不是单纯的仁慈的意思,还有这个大夫也不是指医生或者古代的官职,指所有的读书人和老百姓。”刘宏伟耐心的对王紫龙说道,两人就这样在房中你问我答,时间过的飞快。其中刘佳过来几次,听了半天却也听不明白,只好回自己屋子安心看书,一直到吃午饭时刻。
待吃过饭,王紫龙便提出要回家,“我们平时中午吃饭都很晚,现在回去刚好给他们煮饭”
见王紫龙态度坚决,刘家几人也不好多留,说了些常来玩之类的话,让他取了两本自己感兴趣的书便送他出门。刘佳自然是依依不舍,一直送到大院门口方才回去。
王紫龙回到家中,见爷爷和妹妹果然还没有回来,便自己开了房门,淘米下锅,生火煮饭,一边往灶堂里面塞柴火,一边看刚带回来的《唐诗鉴赏词典》。以前虽然看的背的诗词很多,但是大多是囫囵吞枣,真正理解的很少,经过刘佳父亲一上午的教导,才知道自己以前的臆猜有多么离谱,现在是真该补补这些了。
当锅里水都滚了三滚,老王头和王小荷都还没有回来,王紫龙便起身出去望望桥头,却看见三毛和一个小弟从那边跑过来,等他们跑到身前,已是满头大汗。王紫龙连忙搬出二张椅子,准备招呼二人坐下。
“还坐个球啊”三毛捧着胸口,弯着腰不停的喘气。“快走,你爷爷被车撞了”
仿佛晴天霹雳,王紫龙一阵天旋地转,三毛两人连忙把他一把扶住,却见王紫龙两眼呆滞,两人也不管那么多,拖着他就跑。直到桥上王紫龙才回过神来,“在哪里”“就在前面,流了好多血,你妹妹和二狗他们在旁边看着”王紫龙听罢再不言语,只顾拼命往前面跑去。
跑到出事地点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一群人在边上指指点点,王小荷的哭声从人群中传来,分开众人,看到的是满地的鲜血,三轮车头已经被撞歪,车上的破烂撒了一地,三毛的一个小弟二狗抱着老王头的脑袋用手捂着一个巨大的窗口,袖口已经被染红,老王头满脸全是鲜血,上衣更是成了一件血衣,王小荷正抓着老王头一只手号啕大哭。周围的人满是叹息。
王紫龙上前一步跪在面前,拉着老王头的手,喊道,“爷爷,爷爷,快醒醒啊,我是破儿”两眼通红,声音已经沙哑。四周围观者无不可怜,已经有人张罗着拦车。
老王头此刻却醒了过来,唠了一口血出来,嘴巴抽动了一下,王紫龙连忙伏过去,“破儿……爷爷,爷爷不能照顾你们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小荷。”王紫龙泪如雨下,不住的点头。“爷爷,会的,你没有事的”老王头脸上抖动一下,想是做个笑容出来,却一下闭上了眼睛,头一歪。被王紫龙握着的手无力的垂下来。
“爷爷……”“王爷爷……”一阵眩晕,王紫龙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老王头流淌的血泊中。
——————————————————————————————
为老王头默哀,这个人物算是至今刻画得最失败的人物,至今仍然没有想到他的名字。而他的身份,也只是一个“*”中万千被流放迫害的知青之一。在老王头一生中,没有妻儿,后来甚至连家乡的亲人都没有了一个。捡到王紫龙,王小荷,算是给他的晚年丰富了些许色彩。给他安排一场意外……唉。
——————————————————————————————
当王紫龙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一睁开眼,发现床前站满了人,有百雀寺的慧元主持和空名和尚,刘佳一家三口,那医好自己眼睛的怪人也在。妹妹王小荷面带泪痕,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头上带着孝布。
王紫龙挣扎着起来,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强咬着牙,忍着下床。
“我爷爷呢”
“外面”怪人还是那副衣衫,一点没变。
“放心吧,你爷爷已经入棺”慧元和尚双手合十,“人死不能复生,紫龙孩儿你还是身体要紧”“还是用的我师傅的棺材呢”空名和尚接嘴道。
王紫龙听得这话连忙拉着王小荷就给慧元和尚跪下,“谢谢慧元爷爷,”说罢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刘佳看着王紫龙面无表情,想出声安慰,嘴巴张张却未说出口,刘宏伟用手摸摸王紫龙的头,叹息一声,给他把路让出来。外面停着一副楠木棺材(棺材一般采用楠木、阴木、婺源、建段、杉木,东北松、南方杂木,梧桐木和栲木等材种,其中楠木、阴木为高档木材,为数不多,且极昂贵。杉木为普通使用的木料,均较耐烂;东北松、南方杂木和栲木,较易腐烂)王紫龙虽然不识货,却也看得出这棺材无比名贵。三毛几人正在棺材前面烧纸,平时嘻哈的他们现在也是满脸伤心,不停的抽着鼻子。
王紫龙走到棺材前,望着棺材上放的老王头的黑白画像,前不久老王头去硬是弄了张这个画像回来,当时还不知道什么用处,惹得王小荷也要吵着去画。想到着,平日里爷爷的音容笑貌便出现在眼前,王紫龙这眼泪却再也忍不住,扑到棺材上号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