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凭什么我总是斗不过你!?”
风衣人收止攻势,颓然而立,双臂软软垂下,显得疲惫不已。持久过度地催发异能,终于导致他力不从心,伍岩那如磐石般岿然不动的韧劲,也大大磨灭了他的斗志。
“我已经这样努力提高自己,可为什么,还是斗不过你……”
声音低沉,隐隐透着不甘与愤懑,与其说是在问伍岩,毋宁说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伍岩静静站在地上,狂躁之气收敛得干干净净,草坪上被击堕的飞石炸出一道道深坑,火光与浓烟袅袅升起,映得他脸上明灭不定。
“你到底是谁?”伍岩缓缓开口,“为什么知道我的本名?还有……还有那九个字?”
“……”
“回答我!”
伍岩低喝,满头短发根根竖起:“你为什么知道那些事情!?”
“……哈哈,哈哈,有句老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伍擎峰,你有胆子做那么多卑鄙无耻的勾当,怎么现在居然会怕人说起?”
“我他妈做过什么卑鄙无耻的勾当了!?”
“你没有吗!?你敢说你没有吗!?”风衣人勃然大怒,破口大骂,“那些被你背叛的人!那些被你抛弃的人!那些被你践踏了生命的人!你敢当着他们的墓碑说,你没有吗!?你用他们的命换到现在的地位时,你没有吗!?”
“住嘴!!你到底是谁!?”
伍岩再也按捺不住,有如暴怒的狮子,额头青筋根根贲起。风衣人一双碧眼幽幽盯着他,喉中呼呼发笑,似乎对重新激起他的狂躁感到非常得意:
“我?我说过了,我只是一个无名者。我是黑暗的一份子,我的职责是替亡者们传达那未竟的愤怒。
他们的一生,至死,依旧寂寂无名,他们的声音,直到湮灭,也无人听;而你和那些歌罢、宴罢的蠹虫们,却早已将罪恶彻底淡忘,高枕无忧,酣然沉睡!”
“……你、你绝不是什么无名者,我一定认识你!”
“是吗?认识,或者不认识,那又如何?你欠下了债,就总会有人来找你讨还的,如此而已。”
场中再度陷入了沉寂,唯有火舌吞吐之声不时响起,那两人就在这阴沉之中,冷冷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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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全是一头雾水,不晓得那两个家伙都在发什么神经,净他娘说些莫名其妙的台词。算了,懒得管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家伙,才真是让我担心。
“别着急,阿箴,别着急!”我抓住贾的双肩,试图帮他镇定下来,“会不会是刚才局面太乱,你看漏了眼?”
“不,不可能,我一直在留意,她根本就没有出来!”贾言箴浑身哆哆嗦嗦,说话很是费力,“而且,如果她有经过我身边,我一定……一定能感觉出来……”
“你不要紧张,叶妈妈不是还在吗?有她照顾着小叶,肯定不会出事的。”
“她不在,下午她就走了!前几天医生说小叶伤情已大为好转,不再需要亲人看护,所以五点一到,她就得离开!”
啊,那这事是大条了……
我使劲抓了抓头皮,琢磨该怎么处理,事一关己,贾这家伙就是当局者迷,指望他来拿主意那肯定不行。想了没一会,我使劲一拍脑勺:娘的,还琢磨个屁!这大楼又不是龙潭虎穴,进去找一找不就成了?
奔进大楼,我还在努力回忆叶小叶病房号码,贾早已一马当先直趋六楼。明明我才是有异能在身的人,居然会跟不上他的脚步,被他远远甩在了后面。他一边爬还一边回头,焦急不已冲我嚷嚷:
“你快点!快点!”
贾兄啊,你未免也太龙精虎猛了罢!莫非红蕾也给你灌输了活力?
我才跳上六楼走廊,就听见左手边传来一声巨响,贾言箴已经一脚踹开病房房门闯了进去。我也懒得再跑,干脆双手叉腰在楼梯口等着,果然片刻之后他便从房里跌跌撞撞冲出来,张皇失措地大喊:
“不见了!不见了!小叶不在病房里!”
“你紧张什么你?嗯?你说了你不喜欢人家的嘛,这么着急干什么?”
“我……”贾言箴顿时语塞,脸红得像要滴出血,过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我说了!我不想再看到这个女孩受苦!我不要她跟我母亲一样痛苦!你老跟我纠缠这有什么意义!?”
“Ok,ok!我住嘴我,不说了不说了!赶紧去找小叶吧!”
他恨恨瞪了我一眼,带着满脸忧色开始来回乱窜,我看着他挨间挨间把每扇房门踢开,满怀期待冲进去,又沮丧万分退出来。我不禁暗暗摇头,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为什么偏偏要这么傻,硬给自己的心加上枷锁?
抬起脚步,和贾言箴错开楼层搜索,来回巡视了几趟也没发现叶小叶的身影。我也渐渐有些着急起来,在这个非常时刻,这个女孩却是跑到哪儿去了呢?
心头突然毫无征兆乱跳了几跳,觉得周围能量的流动有些怪异。退回走廊,走到窗前,扒着窗户往外看去,心里还在诧异:咦,我是几时可以察觉到体外能量走向的呢?
一直僵持的局面现在有了变化,我看见风衣人脚下升起了两道螺旋状的紫色光流,顺着他双腿一路盘旋而上,在腰间交汇之后,呈火焰奔腾状向四周迸射。光流的范围并不是很大,但却有极为强烈的能量在其中纷流激荡,感觉和唐吉诃德帮我第一次张起的力场颇为相似,然其强度却较我远甚!
难道,这就是……进攻型领域吗?
“伍擎峰!来看一看,这次你还挡不挡得住!”
猛然间觉得极度不妥,我拔腿就跑,一路狂奔一路高喊贾言箴的名字。一口气冲到二楼时,终于听到贾扬声答应,语气间带着兴奋:
“商!在这里!我找到小叶了!”
我循声猛扑过去,撞进传出声的那间房,刚踏脚进门,迎头瞧见十数口罗列得整整齐齐的文件柜,显得十分眼熟。我不由一呆,定神一想,赫然记起,这不正是上次我们前来翻找病历的档案室?
不对,有点不对,真的有点不对!
心头狂跳,往里就走,顺着立柜转过几个弯,正瞧见站得呆若木鸡的贾言箴,和窝在墙角落,坐在地上双手抱膝的叶小叶。
“你们俩……怎么了?”
听见我询问,叶小叶缓缓抬头,面色木然,如在呓语:
“……医生总跟我说,我的治疗进行得很好,很好;妈妈也总是跟我说,我康复得很好,很好;贾来看我,也总是跟我说,出院以后,一切都会很好,很好……可是我看得出来,你们都有事瞒着我。”然后,她扬了扬手中的卷册:“原来,这就是你们说的,很好,很好?”
我禁不住呻吟了一声——那正是她的病历记录!
女孩死死盯着我,眼中水光泛动,我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脊背靠上墙壁。不,现在不是纠缠这个的时候!我们身边正有着极大的危险!
“赶快跟我走!这里危……”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脚下忽然抖了一抖,紧接着强光撕破夜幕,轰然扎进楼内!仿佛被一道巨掌撕扯,整栋大楼强烈地一抖,随即自西向东发生塌陷,恍若被抽掉基础的积木,从上而下层层陷落!
“小叶!离开角落!”
贾言箴失声大吼,女孩却还是木然盯视着我,毫无动作。接下来,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差点让人来不及作出反应——天花板上撕裂出几道蛛网状大缝,几块数米长的水泥板隆然掉下,呼啸着向叶小叶砸落!
几乎就在裂缝产生的同时,贾和我已一前一后飞扑了过去。贾一把抱住女孩,顺势紧搂在怀里,拱起脊背意图挡住坠物。笨蛋!上次你也想这样替她挡住子弹,可子弹也好,水泥板也罢,那都是你这血肉之躯能抵挡的吗!?
“给我出来吧!”
双臂奋张,昂首高呼,力场应声而出,笼罩四周。范围不大,但已足够将三人护住,而且这次不再是无形的护障,而是闪耀着金芒的光罩!
坠物砸在力场上,登时被销蚀成碎渣,我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头顶隆隆巨响,那是楼层垮塌的声音!
“向下!”
贾回首疾呼,我应声出拳,黑芒脱手飞射,狠狠击在地板上,将脚下打出个大窟窿。
三人往下飞坠,身在半空时我飞速四顾,不由叫了声苦:这位置离一楼出口还远,如何来得及逃向生路?
拚了!爷这次就向下到底!
右臂连振,三道黑色光弹如离弦之箭,怒撞于地,地面向下一凹,随即轰轰爆开,破出一个大洞。谢天谢地,这块地板下居然是间地下室!
嗵嗵两声,我和贾重重落地,摔得七荤八素,叶小叶一直被他紧紧护在怀里,想来应该没怎么伤到。我打了个滚,跳起身来,再次凝聚力量张起力场,将头顶洞口牢牢顶住。
“啊啊啊啊!!”
放声长啸,能域全数动员,全力维持力场运转,抵御那些飞落的断壁残垣。头顶越来越黑,缝隙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将我们完全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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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貌似还不错……”
我轻声嘀咕,苦笑着将手中玩意抛起抛落——那是一具氧气面罩,原来这正是间医疗器材储藏室。
借着力场散发出的光芒,我翻出来几盏应急灯、一些纱布药棉、和两罐液氧。这倒好,冥冥之中,倒像有谁刻意在指引我们长耗。
虽然光弹威力足可破石穿岩,我却是不敢使出来再试。天知道头顶上现在是什么鬼模样?如果莽撞乱来,万一不慎引起塌方,我们三人就真要活埋地下,往生西方极乐了。
按亮应急灯,收起力场,总算结束了人形高亮光源的伟大历史使命。向那二人望去,他俩默默对视着已经很久,我心里不由悄悄叹了口气:真是一对笨拙男女。
“你刚才为什么不躲?”贾言箴终于开口,瞪着小叶,声调低沉,“你想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吗?”
女孩抿着嘴,双眼微闭,等贾言箴问完了,才轻轻答道:“可是,我为什么要躲呢?”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为了活下去!”
“是吗?原来是活下去啊……可是,我活下去,究竟还有多少意义呢?”
叶小叶睁开双眼,昂起头来,下巴微扬,悲伤地看着我们,瞳孔里载满了痛苦。地下室里明明一丝风都没有,她的身躯却在不住颤抖,如同冬夜里露宿街头的小猫。她静静地举起手,点在自己的嘴唇上,然后顺着身形缓缓划动:
“你们看,我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被那些家伙无数次地使用过。真的哟,真的是‘使用’哟,就像一个茶杯,一把汤勺,随着他们喜欢,爱怎么用,就怎么用。开始我还很痛,到后来也就彻底麻木,脑子里昏昏沉沉,什么都不清楚,我甚至还在想:哎呀,说不定我真的只是一件工具呢……”
她的身子还是如残叶般发抖,语气却是那么沉稳、平和,仿佛只是在描述毫不关己的一幕。然而我却从心里窜起一股战栗来,有六个字在脑海里轰轰跳动:
哀莫大于心死。
“你!你不要这么说!”贾言箴愤声大喝,声音又是伤心,又是恼火,“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你还有长远的未来,不要总是被自己过去束缚!你要想想你父亲,你母亲,还有……还有你的丈夫,黄家二公子,那个对你极……极好……极好的男人……为了他们,你不是也该好好珍惜自己吗?”
“呵,谢谢您,贾先生,您是个好人。可是,您为什么也要欺骗我呢?”
叶小叶淡淡笑着,向贾言箴说,我和贾不禁一起呆住。女孩望着他的脸,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小妹在含笑数落哥哥的短处:
“贾先生啊,那轮奸我的主谋,不正是黄仁纯吗?”
有如一道炸雷劈过,我双膝一软,险些坐倒在地,贾言箴整个人摇摇欲坠,仅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叶……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很早,就知道了,就在那些人糟蹋我的时候。我当时哭着求他们放过我,结果他们在我耳边嘻嘻笑着说,把我丢给他们享乐的,正是黄家二少爷,我的丈夫。我当时对自己说,这不是真的,是他们在骗我;可是当我醒来后,我的理智一遍遍对自己说:是的,他们说得没错,把我一脚踢进火坑的,正是我深爱着的男人……”
我再也忍不住,不禁狠狠骂道:“******,嘴巴这么犯贱,早知道老子当时就该再狠点,把那几个王八的脑袋统统轰成渣!”
“哦,原来,是你们救的我……”小叶露出恍然之色,点了点头,“公安局秦副局长告诉过我,把我救出来的正是两个年青人,但想不到原来就是你们……唉,我真笨,我早就该猜到的了,谢谢你们。”
我怎么能受得起她这一谢?我知道自己问心有愧!
“不……我们没有救到你!我们去的,已经太迟了!”
女孩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是你们救了我没错。我一直想跟救我的人当面说声谢谢,现在终于可以了。”
她低下头,向我俩盈盈鞠了一躬,我俩傻傻呆在原地,不能言语。
“一开始我就知道了,你们并不是黄氏的员工。”女孩直起身,慢慢述说,“但是,正好需要有人来配合我演一出戏。”
“当我从昏迷中醒来之后,我才知道,父亲因为伤心过度,痼疾复发,已经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星期,现在只能抬抬手,点点头,作点最基本的动作。全家负担都压在了母亲身上,她在家要照顾父亲,到了医院要照顾我。可怜的母亲,她今年已经五十了,却还要这样为了丈夫和女儿操劳辛苦……
至于黄家……黄家只表示愿意承担下所有的医药费,每天例行打发人来看看,其他的话,什么也没说。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一枝残花败柳,怎么还配得上他黄家的高门贵胄?而且,就算他们黄家愿意接纳我,我也再不想回去看到黄仁纯那衣冠禽兽。
可是,可是母亲她还不明白,她还是执着地想为我讨一个公道。傻妈妈,这世界上哪儿还有公道?我们这样的平民百姓,又能要到什么公道?但我不能就这样看着母亲伤心,她已经为父亲、为我付出太多,最低限度上,我要让她对我放心,不再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饮泣。
这个时候,你们两位来了。虽然我对你们没有什么印象,但是直觉告诉我,你们是可以信赖的对像。所以,我故意说了些话来试探你们的反应,果然,你们俩很快就读懂了暗示,配合我演了一出圆满的好戏。后来的结果告诉我,我做得对,因为从你们来的那天起,妈妈就再也没有一个人悄悄流泪。我已经用事实告诉了妈妈:看,你女儿的丈夫依然爱她,你的女儿未来将多么幸福。”
叶小叶说到这里,并拢双脚,两手按膝,上身俯下九十度,又端端正正鞠了一躬:
“真是对不起,利用了你们,真是对不起……”
“呃,啊,哦……”
我只能发出最简单的象声词,喉咙干涩百感交集,这个女孩远远比我想象的更要坚强,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这种光辉,也许只有钻石才堪比拟……不,根本连钻石都及不上其万一……
女孩一直保持着鞠躬的姿势,短发软软垂了下来,遮住了脸:
“本来,我以为,只要等到顺利痊愈,回到生活里,我还可以走下去,寻找自己的未来。然而,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已经没有了作母亲的权利……我曾经傻傻幻想,将来有一天,能依偎在喜欢的人怀里,抱着属于我俩的孩子,乖乖听他的梦呓……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梦醒了,一切都结束了……”
一粒粒水珠晶莹剔透,从她发间淌出,如珍珠般断线,噗噗坠入尘泥。泥土被浸出湿痕,开始只有一点、两点,然后迅速密集,最后变成汪然一片泥泞。每一滴水珠落地,我的心便像被鞭子狠抽一记,扭曲着、抽搐着,隐隐生痛。
贾终于有了动作,他低下头,笨拙地解着衣扣。他的手一直在抖,指尖总是不听使唤从目标上溜走,一连解了十来次,才好歹将外套脱下,拿在手中:
“地下很冷,来,套上这个,不要感冒。”
女孩依然低着头,身子往后一缩,紧紧蜷曲:“贾先生,谢谢您的关心……但是,不要再可怜我了,求求你,请不要再可怜我了……你越可怜我,我就越觉得自己多余……”
“什么?可怜……原来你一直以为我是在可怜你吗?”阿箴怔怔地盯住女孩,盯住,盯住,霍然暴怒,一把将衣服甩在地下,“我才不是可怜你!谁会可怜你!?你有什么好可怜的!?
他深深的、深深的吸了口气,像要把这辈子所有的勇气都一次吸进去。然后,开口,声音微微颤抖,却坚定、有力、绝不犹豫:
“是喜欢!喜欢!这是喜欢!叶小叶!你这女孩我喜欢!!
吮泣声嘎然而止,女孩的身躯刹那间绷紧,她极艰难、极艰难地半抬起头,露出额来,螓首微侧,似乎怀着些胆怯,又怀着些期待……
贾的视线斜斜上浮,仰望窟顶,嘴里低声呢喃,仿佛他倾诉的对方并不在眼前,而是在虚空中的某处:
“真的,我说得都是真的,我对你从来没有过可怜……除了看到你的第一眼,那是满腔愤怒,之后,就是彻彻底底的喜欢……
睁眼,我喜欢,闭眼,我也喜欢;坐着,我喜欢,睡着,我还是喜欢;看得着,我喜欢,看不着,我更喜欢……如果,把我的灵魂剖开,从里面掉出来的,还是喜欢……”
收回恍惚游弋的眼光,男子转而望向女孩,坚决再度回到他身躯,这一次,谁也无法再剥去:
“叶,抬起头来,看着我,伸出手,递给我,把你的未来,交给我!”
小叶缓缓昂首,满脸清泪横流,身子一波波微微发抖,她怔怔地看着贾,看着贾,看了好久好久。寂静在光晕中缓缓流淌,仿佛一只充满魔力的手,悄悄将人心翻弄。
一声嘤咛,女孩飞身而起,宛若蝴蝶!
火热身躯紧拥入怀,贾言箴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他呆了好一会,才终于醒悟,双手猛然一拥,紧紧抱住,低头笨拙乱凑。在这一刻,表达心情不需要言语,舌与舌的交缠才够酣畅淋漓。
嘿,真不容易啊,贾大爷,你终于也要破茧而出了吗?
关掉了灯,低头,转身,双手捂住耳朵,乖乖缩到角落,在漆黑中默默数数: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心里反复念着四个字:
阿箴,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