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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靖康二(1127)年三月二十,延津城

在临时的大帅府内,几位主要的将军都坐在我的屋中,但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了,屋中的空气已经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宗泽首先说道:“王爷,您就拿个主意吧,我们听您的。只要一声令下,我们就冲上去杀死这些可恶的金狗。真是气死我了,张邦昌这个家伙更是可恶,竟然真得敢冒天下之大不讳而称帝,他是个什么东西,不怕坐在龙椅上遭天打雷劈?什么大楚国,我呸!”

这一说开,旁边的几个人也都纷纷叫嚷着要杀向京城。对于现在的情况,我是相当矛盾的,历史上说得很清楚,正是由于徽钦二帝及汴京城内的一切皇室宗亲全部被掳至金国,所以赵构才能顺利登基坐上皇帝。那么我现在该怎么办呢?冲到汴京城吗?那不是找死吗?我手下就剩下这一万人了,又怎么可能打得过东京城下的十万金军呢?再说皇帝还在人家手中,而且我也不怎么愿意把这两个皇帝给救出来。可要是不打的话,自己以前的辛苦可就白费了,一下子就会被这些手下大将看不起的。人生的路上充满了选择,这一次我又该如何选择呢?

想了一会儿,心中下定决心,才嘘咳一声,郑重地对大家说道:“各位,当初我们张榜招兵,为的就是要进京救驾,现在既然京城已经近在咫尺,而我们的皇上也身在危局,我们当然要挺身而出。虽然金兵十万大军势力强大,但我们却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既然大家一致要求攻打金军,那咱们就跟这些家伙再斗上一场。”看着大家兴高采烈的样子,我暗自苦笑了一下,我这个对军事一窍不通的人突然要带着不到一万人到近十万人的金军大营中去救人,这不是笑话吗?看来大宋朝这以文统武的传统是深入人心啊,这些人从来不会问由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说出来的命令会不会有什么不妥。但现在却没时间想这些了。

大家安静了一会儿,我才继续说道:“但大家觉得我们这点人去到底有什么用呢?”一听我这话,几个人彻底安静了,是啊,即使去了,也没有用啊。刘浩有点迟疑地问道:“那难道就不打了?”我轻轻一笑,问道:“打是一定的,但有个怎么打的问题啊。大家说金兵在什么时候力量最薄弱呢?”

“当然是睡觉的时候了。”

“既然知道睡觉的时候薄弱,那时的岗哨也一定是最严密的时候,所以没用。”

“那你说什么时候最薄弱?”

“这我得好好想想。”

一时间,屋内的人你一言我一言地讨论也起来。我看陈淬安静地坐在那儿并不说话,便问道:“陈大人,你认为呢?”

“王爷已经心中有数,又何必问我呢?”陈淬却已经看出我心中有了答案。

我一笑道:“但我还是想听听陈淬的意见啊,要不咱们齐声说出心中的答案,看是否相同,如何?”“如何不可?”

我说了声‘开始’后,两人齐声说道:“渡河!”说完后,互相看了一眼,哈哈大笑。

“好,英雄所见略同啊。那么咱们就在黄河岸边等着金兵的返回!”

此后,我们这一万人便开始向黄河边上退去,一直退到了滑州西边的黄河南岸才停了下来。其间的借口当然是由于完颜宗弼在东京到黄河间的连续扫荡,其势太大,而我们的兵力有限,无法抵挡,只能退却了。

靖康二(1127)年四月初一,金兵终于在东京城内经过大肆的搜刮后,带走京城内的百工、伎艺、妇女、内侍、僧道、医卜、娼优和后妃、以及所有的王室宗亲、徽钦二帝,共三千多人,把伪楚皇帝张邦昌留在东京,浩浩荡荡一路北上班师回朝。

我们经过几天的严密观察,明白这次金兵确实是从滑州过河,然后一路北上返回,所以早早地等在了滑州附近的黄河北岸,只等金兵一过河便对其作迎头痛击。

这一段时间四处打探消息的任务一直是由岳飞的人马负责,这天早上,我刚刚醒来,正躺在床上犯迷糊呢,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刘赋就走了进来。现在我的屋内只有刘赋和刑非能够随意出入。只见刘赋一进来便说道:“王爷,敌军已到对岸了。”我一听这话,睡意全无,翻身起床道:“把岳飞找来,我要再问一问。”

岳飞进屋后,我便问道:“岳飞,你可打探清楚,是他们的先锋队伍还是其主力全到了?”岳飞一点没含糊地答道:“回王爷,这次金兵的东西两路兵马兵分两路,其中的东路军正是从此经过,而西路军估计会在孟州一带过河北返。东路军共有六万人马,京城中被掳的人有两千人在东路军中,但二帝是否在此却是无法保证了,王爷,你看怎么办?现在到达南岸的是其先锋两万五千人。”

“你先下去继续监视吧,不要放过任何珠丝马迹。最好能判断出二帝的确切消息。”岳飞出去后我心想,不管二帝是否在此,都要大战一场了,只是面对六万多的金兵,我们这点人有什么用呢?要是把手头的兵力再有四万,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现在只能希望他们不知我们这些人在北岸埋伏他们了。

这天上午,我们就在商议着如何对金兵进行最有力的打击,最好是能安然救出二帝。最后商量的结果都认为等那些俘虏刚过北岸而大军正在过河时进攻是最佳时机。

五万人过河远比我想象中用的时间要长,特别是中间还有一大批的俘虏,这些人以前可全是养尊处优之辈,现在被当作奴隶绑在一起过河,其困难可想而知。从金兵的先锋部队开始过河到队伍中间的两千俘虏过河完毕,整整用了一天的时间。

“全体注意!出击。”这时正好是晚上,再加上金兵劳累了一天,刚刚过河,正在混乱当口,所以我们的这次冲锋,取得一定的的成绩。但金兵的先锋部队乃是其中精锐部队,虽然开始时由于出乎意料而乱了一会,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并开始了有组织的抵抗。虽然如此,但我们这次冲锋却还是取得了一些的成绩,毕竟四万人对两万五,乘乱也救出了一些人。但在一个时辰后,金兵的战斗力却已经完全恢复了。

我看着杀得有些忘乎所以的众人道:“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专门负责搜寻皇上的人找到了吗?如果没找到话,再找一找就马上撤退了,金兵现在可已经缓过劲来了。”众人一听这话才想起正事,发现皇上还没找到,都急眼了,也不杀人了,到处寻找徽钦二帝。可在这乱军中又如何能找到呢,再加上现在正当午夜,天正黑着呢。问了好多随军掳来的人,都不知道皇上在哪儿。最后,我们只能黯然退却了,不是不想继续找下去,而是双方差距太大,而且金兵的主力已经过来一部分了,再撑下去只能是找死。

两天后,我们眼睁睁地看着金国的大军缓缓离去,却是毫无办法。那天晚上的冲锋到也不是白折腾,从随军俘虏中找到一人,却是徽宗的十八子信王赵榛。从他的口中才知道,原来徽钦二帝根本就跟他们不在一起,而是跟西路军在一起呢。知道这个消息,大家的心一下子就变凉了,想救出二帝已经无望了。

十天后,在大宋朝上下一片混乱的局势中,我们这一行剩下的三万人退到了当时的陪都之一,南京应天府(河南商丘)。

自从我们退入南京应天府后朝廷内外就显得非常热闹,不过这场热闹竟是由宗泽首先挑起的却让我有些意外。

靖康二(1127)年四月初十,河北兵马副元帅兼磁州知州宗泽上书要求我立刻称帝登基。随后陈淬、汪伯彦、刘浩、梁扬祖等人先后上书要求我称帝。这些人的上书我并不意外,而大多数人也对此有心理准备,毕竟他们同属大元帅府。但在四月十五,前任宰相李纲的上书却立刻在朝野上下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朝廷上下各级官员纷纷上书要求我称帝登基,同时还有前往京城勤王未果而转道应天的刘光世、韩世忠,这些人的上书也让我的声势大震。

不过也有些不和谐的声音,有人竟然想立信王赵榛为帝,这些人就是以黄潜善为首的一些人,但他们的声音却要小得多。

与此同时,在东京汴梁城内的张邦昌可就不好过了,当初金兵在的时候把他推上了帝位,他虽然也很惶恐,但内心深处却是极其得意的,毕竟皇位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坐的。但金兵一走他就倒霉了,手下的大臣们听到汴梁城外的人到处都在讨论着让康王赵构称帝的消息,他们再也忍不住了,很多人直接上书张邦昌要求其退位。张邦昌看着这些人的上书气得胡子直抖,但又无可耐何,他一点根基都没有,可不敢乱杀人。

这天晚上张邦昌又收到了一份上书自看了一会很生气。便把伪楚的宰相吕好问找来有点苦恼地问道:“宰相看朕现在该怎么办呢?”吕好问有点怜悯地看了张邦昌一眼,回道:“皇上,你凭心而论,觉得自己的帝位还能坐得久吗?”

“那当然是坐不久了!”张邦昌不假思索地说道,说完后他却已经明白过来了,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自言自语地说道:“既然我的位子肯定是坐不住了,在这种情况下早一天退位比晚一天退位要好,而主动退位又要比被迫退位好得多。宰相,你的意思是不是这样呢?”

吕好问点点头,觉得这张邦昌到也不笨,便说道:“皇上英名啊!目前我们要做的是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把这个烫山芋给送出去。”张邦昌苦笑着:“怎么送呢?直接到应天去,跟赵构说,我不坐了,你来吧?”

吕好问觉得张邦昌有点六神无主了,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前次,金兵临走时,把京城大部分的宗室贵族都给俘走,但有一个人却没有带走,那就是哲宗皇帝的废后元祜太后,现在我们把她请出来却是正合适。”张邦昌问道:“这怎么说呢?”吕好问看他现在还没明白过来,苦笑一声道:“当然是把他请出来垂帘听政,而皇上你顺礼成章地从帝位上退下来了。这样一来也显得不会太突兀,不知这样可行呢?”张邦昌听完半天无语,最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四月二十,在皇位上坐了不到一个月的张邦昌退位了,由哲宗元祜太后垂帘听政,因其姓孟,所以被称为孟太后。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应天府,让人觉得有趣的是大家都认为这次张邦昌比较识趣,做了件让大家满意的事情。而这时候应天府内关于拥立我为帝的呼声也达到了高峰。

那些拥立赵榛为帝的人仍在无力地坚持着,但我并不太担心。因为……

赵榛正坐在我的面前,愁眉苦脸地说道:“皇兄,你说这些人烦不烦啊,天天到我的府上去劝我称帝。可我哪是当皇帝的料啊?再说我的理想是有一天能够成为一名领着千军万马的将军,而不是像父皇一样整天坐在皇宫里,那多无聊啊?皇兄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好笑地看着懒懒地躺在对面椅子上的赵榛,说道:“那你跟他们说明白不就行了”“他们每次去我那儿我都要说好几遍啊。可没用,就是把他们赶出去,第二天照样会来的。皇兄你说他们为什么非要选我呢?直接选你当皇帝不是很好吗?”我轻轻地说道:“他们害怕我有一天会治他们的罪啊。”

说完我看了一眼脸带迷糊的赵榛,心中暗暗好笑。这些人可能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件事,就是赵构和赵榛从小关系就极好。小时候众多的皇子们玩的时候,他俩总是一伙,赵榛非常尊敬赵构,从来都是以赵构为马首是瞻。小时候赵榛最喜欢说得一句话就是:“如果有一天皇兄做了皇帝,一定要封我做个大将军那才叫威风呢!”这时赵构总会酷酷地说一声:“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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