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凡一面接受场边热情观众的欢迎,一面悠哉游哉地向曾晓走去,突然身侧袭来一股熟悉的淡香,他赶忙惊喜地转头,映入眼中的却是那靓丽女孩秀美的脸。
那俏脸以极快的速度向子凡迎来,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竟跟他亲了个嘴对嘴!
这下子凡真傻了眼。从小到大,哪里经历过这等阵势!饶是他肤色黝黑,这下一张老脸也红到了脖子根,傻傻地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那大胆女孩逃走。
子凡身边的人群看得真切,一个人起哄,跟着嘘声口哨声都响起来了,闹得子凡更不好意思。
“你小子行啊!”李齐对走近的子凡笑骂道,一拳捶在子凡结实的胸口,打得子凡往后踉跄了一步。他是真用力,看得出来,他对子凡比他先有艳遇非常之不满。
“嘿嘿,你完了。”曾晓一脸幸灾乐祸。
子凡将表格递给他,随口问了一句:“什么完了?”
“你不知道,刚才亲你的那个女生,是校女篮的许丽菁!出了名的母老虎!不过她球打得好,人长得漂亮,粉丝无数……”陈杰在一边喋喋不休。
“许丽菁、许丽菁,又是‘菁’,呵呵……”子凡嘟囔几句,突然傻傻地笑了。
“你笑什么呢?”陈杰对子凡打断他的说话有些不满。
“哦,我说她怎么这么高呢,原来是女篮的。不过为什么叫她母老虎?看起来不像啊?”子凡掩饰道。不过他的确有些不解,除了有点大胆,这女孩看起来还是挺文静的嘛。
“听旁边大二的学长说,她平时凶得很,看什么不爽,迎头就是一通臭骂。”看来陈杰也问过这个问题。
“再凶的母老虎,对心上人也会温柔的,你好自为之吧。”李齐还是酸酸的。
“好……好自为之?”子凡被这句话说得一脑门冷汗,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是这样的。正因为她平时大大咧咧的,今天在你面前却一改常态,表现地矜持腼腆,早就有人不爽了。刚才突然亲你一下,更是为你树了不少敌人。别的人还好说,校队里那些前辈们,可有不少想追求她却被无情拒绝的呢……”陈杰噼里啪啦讲了一大通,把刚听来的情报全吐出来了。
“这么凶悍的女人,也会有人追么?”子凡毕竟只有十六岁,对这些东西懵懵懂懂的。
211头号情圣李齐同志摇了摇头,开始教育子凡:“这你就不懂了,正因为她凶,才更令男人们有征服她的yu望嘛。想想看,一个拒无数人于千里之外的野蛮女子,却被你轻松吊上手,多有面子啊……”
“呸!”
曾晓和陈杰异口同声,无情地唾弃陷入自我陶醉的情圣同志。
××××××××××
夜已深了,寝室其他人都回家过周末了,留下子凡一个人。
子凡躺在床上,睁大了眼。他失眠了。
这一天发生了多少事啊。
一想起通过了校队招新选拔,他就兴奋不已。可是,令他睡不着觉的,却是白天那大胆女孩的种种。
倒不是那惊人的一吻有多值得回味,毕竟当时只是一触即离,子凡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什么感觉也没有。
令他在意的,是那个许丽菁身上那似曾相识的淡香。她的神情,她的头发,她的体态,甚至她的名字,都勾起藏在他心底的某些记忆。
子凡一闭上眼,就感觉那女子婀娜的身姿在面前摇曳。那女孩向他扑来,毫无顾忌地送上香吻。子凡深深吸气,淡淡的兰花清香充溢鼻息和口腔。脑海里,这个大胆女孩的形象渐渐与心底深处那个影子重合在一起。
子凡细细回忆着关于她的一切,回忆她亲切的呼唤,清脆的嗓音,娇俏的身影,纯真的笑脸。开心时她会兴奋地大叫,让你分享她的喜悦;低落时垂头不语,心绪黯然,谁看了也会神伤。她会为你不跟她一起跳房子而生气使小性,也会为你手指被小猫抓破而心疼垂泪。她有时像个男孩子,粘知了、捏泥人、打弹珠、偷葡萄,跟着男孩子们一起疯;也有时会做一个女孩子常做的游戏,踢沙包、跳皮筋、翻花绳、折纸鹤,一定要拉着你一起玩。她最爱做的事是欺负你,有时候会故意找事让你怄气。你还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她会跟你打架,如果你不小心赢了一次,就得有一两天见不到她来找你玩。她在气头上时,你去主动道歉都没用,一定会板着脸装模作样地说:“我们从此一刀两断!”然而,你若真两天不去找她,她又耐不住要来反悔……
想着想着,子凡脸上渐渐露出微笑。他翻身而起,打开了寝室的灯,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小盒子来,里面是一打保存完好的信笺。
子凡微笑着翻开最面上的一封,这是何菁第一次写给自己的。
“子凡,我现在是在去J省的火车上给你写信。爸爸工作调到了那边,我猜我的高中会在那里上了。
突然搬离住了十多年的家,心情总是好不起来,所以我有点恨你。那天你走的时候连声招呼都没打,你一定觉得离开了我是一种解脱吧。老实说,是不是?
搬走了四个月,也不回来找我玩,连一个电话也没打来。现在好啦,我也搬走了,甚至离开了这座城市。可能从今往后,我们再也见不了面了。
………………
该死的,见了信一定要回,不回信你就死定了。
PS:记得有次你说我头发上有一种淡香,我问妈妈,妈妈说闻不到。我想大概是你鼻子出了问题,去看看病吧,傻瓜。别一见了女孩就说别人身上有香味,这种搭讪方式很傻的。”
看完了信,子凡真心笑了起来,又往下一封翻。这些信不知被他翻了多少遍,信纸已被磨出了毛边。
“子凡,你的回信一点诚意都没有,既然说想我,为什么几个月都不来找我?
哼,好在我心胸宽广,不与你一般计较,饶了你了。做为惩罚,限你每个月至少给我写一封信,哪怕只晚了一天收到我就跟你一刀两断!
前天我已经开始上学了,这里的学校据说教学质量和我们市里差不多高,学习压力也很重。那些同学们总是板着脸,有时候一整天一句话也说不上。我总觉得自己和他们不合拍,可能因为我是外省人吧。每当这时候我就想起你了,还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感觉比较舒服。
………………
就说这些吧。哦,对了,你说我头发间的香味像是兰花香,淡淡的。我找同学确认了一下,还是没有谁闻到。不过,今天姐姐我心情好,就去买了一瓶兰香味的香水。信纸上洒了些,你能闻到吗?”
子凡把信纸凑到鼻子上闻了闻,那兰香味依然附着在上面,似乎深刻地印了进去,像那个印在自己心底的人影。可是他记得很清楚,这香水味和那秀发间自然散发而出吸引着自己的幽香截然不同。
他忽然想起,那许丽菁身上的香味和这信笺上的一模一样,难怪自己会觉得似曾相识。
子凡一封封地翻着信,脸上始终带着笑。只是这笑容多少有些不自然,显得惆怅而失落。
“子凡,上次你说你要报考HZ科技大学,我估计不能和你报一所学校了。
你一向聪明,成绩也不错,又有体育加分,肯定可以考上的。我本来基础就不好,到这边又没有好好适应环境,三年来成绩拉下了好多,估计只能上二类了。
反正你也不想看到我,不是吗?我还是在J省随便上个二类大学算了。
………………
子凡,最后问你一次。如果你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你会想我吗?”
这是何菁给他的最后一封信,写在高考之前。从那之后的几个月里,何菁再也没有回信,甚至子凡都不知道她最后考上了什么学校。
何菁,我们已有三年没见了。三年来,你过得还好吗?还有人和你一起玩闹,任你欺负吗?
我们,真的不能再见吗?
子凡想着心事,眼皮渐渐沉重起来,终于趴在书桌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