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对这个姿色平平的女人最好的馈赠,恐怕就是岁月也带不走的风韵吧。
莫愁斜靠在软垫上,慵懒的看着手里的书简,属下领地的领主们送来的汇报文书,就连诞生了多少小马驹都报告的详详细细,看着看着就让她忍不住想打哈欠。夏末的微风从窗口吹送进来,她舒服的合上眼睛,心里寻思要不要在她聒噪的丈夫议事回来之前,忙里偷闲小睡一下。
她穿着简单的丝制衣裙,赤着脚,长发松散的卷在脑后,虽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她依旧散发着少女时代的柔和气息,睿智的黑眼睛依旧是她的丈夫最最迷恋的地方。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放下书简,正想转移到一旁的软榻上去,就见她的一双儿女从门廊里说说笑笑的进来了。
“一早上半个人影都没有见到,可惜我准备好了的书简,连阿犹兰都不知到哪里去了…”
哀怨的慢慢说道,拓辛玥连忙跑过来偎在母亲身边,撒娇的挽着她的手臂:“因为在花园里读书,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娘亲不要生气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弟弟也是……”
“我贪玩,和慕目达遛马去了!娘亲要是生气,怎么惩罚都行!”督越一本正经的将手放在胸口上,向她低下头。莫愁无可奈何的笑了下,招手让他到自己身边来坐,拉着他的手,给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要让你爹爹知道了,娘亲也救不了你!要继承王位的人,不能再这样贪玩,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学习的。”
督越虽然生性好动,可在娘亲面前还是一副恭顺温和的样子,连连点头称是。拓辛玥见他这样子,忍不住笑了下。督越乘娘亲不注意,伸腿在她的靴子上轻轻踢了一脚,拓辛玥笑得合不拢嘴,搂住莫愁的脖子:“娘啊!弟弟这么聪明,什么东西不是一教就会啊!爹每天给他布置那么多的功课,偶尔偷一下懒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啊!娘就不要再责怪他了!”
“我也想让他每天只是欢笑玩乐,可是……”莫愁心疼得拉着儿子被马缰刀柄磨得粗糙的小手,督越皱起了眉头:“让娘伤心是我的不对!以后一定不会贪玩了!娘你不要难过啊!”“傻孩子,娘不是难过…只是你们兄妹中间,只有你要背负重大的责任,娘这是心疼呢。…”
三个人正说着话,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督越马上紧张得从母亲身边站了起来,站得笔直,一手放在胸口上,拓辛玥倒马上像只小鸟一样张开双臂,欢快得扑了过去:“爹爹!”
“小玥在这里正好!爹有好东西送给你!”
年近不惑的稽邪越发显现出成熟的风韵和稳健来,他一把抱起女儿,扛在他宽厚的肩膀上,逗得她咯咯直笑:“再不要那些金银首饰了!冷冰冰的,一点意思也没有!”“知道啦,知道啦!”他放下女儿,在妻子身边坐了下来,目光放在一旁的长子身上:“督越也在啊,明天跟我一起到议事厅去,也该到了和贵族们正式见面的时候了。”
不等莫愁担忧的开口质疑,督越已经语气坚决地说道:“是,父王。”
稽邪点点头,面脸笑容的看着一旁摊开手掌的拓辛玥,将一串亮晶晶的珠子放在她手心里。
这一串小小的项链全然不似金银打造,颗颗浑圆,散发着美丽的乳白色,拓辛玥从来没见过这种样子的珠子,好奇的看着父亲:“爹,这是什么东西啊?”
“这个啊,是今年奚充国进贡礼物中的一件,据说是从天朝商人手里重金买来的。我听奚充的使者说,这是从生长在海里一种叫贝的东西肚子里面挖出来的,像这样每一颗都差不多大小,色泽美丽的成品,可以说是价值连城!”
莫愁露出赞叹的神色,点点头:“昔日在天朝宫中,也见过这样的宝贝,叫做珍珠的。”
“珍…珠啊。”拓辛玥小心的把玩着这串美丽的小珠子,脸色突然严肃起来:“阿犹兰呢?要是这么珍贵的东西,应该我们一人一条啊!”
稽邪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是只有一条…小玥拿着就好了,阿犹兰原本就不喜欢这些东西,一天像个假小子一样,给她和督越在马廊里每人挑一匹骏马就好了!”
督越连忙点点头:“姐姐拿着!让那家伙带这样的东西,一个下午就丢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吧!”
拓辛玥突然不高兴起来,将项链塞到父亲手里:“不要了!妹妹没有,我也不要了!”“小玥!…”稽邪无可奈何的看着这个自己最宠爱的女儿,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莫愁深知自己女儿的脾气,她虽然不是那么聪明绝顶,可是倔强这一点倒是像极了自己,只要她转不过来的弯,怎么说也是无济于事。她拉拉丈夫的衣袖,轻轻摇摇头:“就让娘先保管着,以后你想看了,就带妹妹到娘这里来看吧!”
拓辛玥噘着嘴想了想,才慢慢点了点头。
“说起来,阿犹兰又到哪里去了呢?”稽邪皱起眉头,看着儿子:“你们不是一直粘在一起吗?怎么今天就见你一个人?”
“妹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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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遍体鳞伤的女奴呆在狭小的住所里,连哭泣都不敢太大声,互相涂抹着伤药。
今天到底是什么样的大凶日啊?!随便说句闲话都会遭到这么大的报应!王太子虽然年纪小,可是记仇的本事不小呢!要是一顿毒打还让他无法解恨,往后就更多苦头让她们吃了!
几乎同时想到这一点,两个女孩看着对方,哭得稀里哗啦。
“不如这样好了…”年纪大一些的突然灵光一闪,拉着同伴的手:“我们可以去恳求渊嬗夫人!她心底最软,要是让她看到王子把我们打成这样,一定会原谅我们的!”“你又在说什么傻话啊!要是夫人因此责备了殿下,我们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啊!……”“我们可以请求夫人,把我们赏赐给她属下的领主,让我们远远离开王宫啊!”女奴绝望地说道。
她的同伴沉默了一下,哭着点了点头:“看来只有这样了…去找渊嬗夫人……”
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个女孩连忙抬头。
让她们顿时心肝俱裂的是,门口站的居然正是王太子殿下——督越。
“殿、殿下?!”
女孩们连忙滚下床来,在地上捣蒜一样的磕头:“我们不是故意要这样的!!请您绕我们一条小命……!”
“虽然身份低贱,不过美丽的女孩子哭泣起来还真是让人心疼呢。”王太子突然换了一副温和的语气,让女奴们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抬起头不知所措的看着他:“殿下……?”
“抱歉啊,今天在气头上,出手重了些。”督越弯腰拉起她们,抬头一脸天真的看着呆傻的女奴们:“不过我的姐姐是个很温柔的人,请不要再用无聊的言语伤害她了。如果这是我的愿望,你们愿意帮我实现它吗?”
刚才还如同凶神恶煞一般的王太子,现在却用他这张俊美可爱的脸眼巴巴地望着她们,就算是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女奴们的心早已被深深打动了,连忙起劲的点点头:“既然殿下愿意饶恕我们的罪责,我们就再也不敢了!请殿下相信我们!!……”
督越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看她们放在床榻上的伤药:“如果有需要,就到太医那里拿吧,就说是我的意思。”
说完,他便撇下两个还在痴呆状态的女奴,走出了房间。
穿过长廊,确定女奴们不会再看到他的时候,督越——不,这个和督越有着相同容貌的孩子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真不知道谁才是年长一点的那个,为什么哥哥闯的祸总要她来收拾呢?要是真的传到母亲耳朵里去,这种事不被打屁股才怪呢……
“你怎么在这里啊?!”
贺先禅穿过走廊的时候看到她,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阿犹兰公主!探马传来紧急军报,你看到大人了吗?我要赶紧回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