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曲将一只小瓶放在她鼻子底下。
莫愁激灵了一下,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公主的毡帐里,面前是娜曲和乌鲁斯忧愁的脸。
“我要去救公主!”她翻身坐起来,又被娜曲按住了:“姑娘!少安毋躁!你一个小小的人儿,怎么去救出公主啊!曾候珊大人已经去国主那里了,我们只有静观其变….”“我谁也不相信!”莫愁甩开她的手,愤怒的眼睛对准乌鲁斯:“那时你说的多好听!什么牺牲公主一个人的幸福,就能换来天下人的幸福!现在我们才来到王庭多久,就要赔上公主的性命了!我要自己去救她!谁也不要拦我!”
乌鲁斯看着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莫愁。”鲁能掀开账帘走了进来,脸色凝重:“事情不太妙了。你看看这个。”
他手里拿着半截烧焦了的纸筒,还有些零碎的小木片,莫愁皱起了眉头:“什么东西?”“我在离王庭大帐不远的地方发现的。刚才看到那些火焰,就觉得不对劲,所以便跑过去看了下。”他在他们身边坐下来,将手里的东西排在地上:“这是一种发射烟火的东西,原理和我们过节的时候燃放的烟花差不多,可是经过改良,可以连接更大的火yao盒子,这些木片能迅速点燃……”
“你直接告诉我结果就行了。”莫愁快速地说道。
鲁能叹了口气:“结果就是能制造出天降凶兆的情景,火焰在天空中持续不散很长时间。想不到在这大漠之地,还能遇见这样的高手……”
“那就是说,有人故意陷害右夫人了?!”乌鲁斯大吃一惊。莫愁转向娜曲:“娜曲,你简单的告诉我,账房上空出现老虎的形状,到底代表着什么?”“那时天降白虎,是大大的凶兆!”娜曲心有余悸地说道:“在我们乌墫的传说中,白虎代表了凶狠和妒忌,它能断绝部族的血脉传承,对女人和孩子大大不利!自古以来,凡是和白虎扯上关系的女人,都被视为妖孽下凡,不但不可以为男人生育后代,还会克死他的后代子孙!”
鲁能冷笑了一声,莫愁心里也有些明白了。
“这么做,谁能得到最大的好处呢?”乌鲁斯皱起眉头,脸色突然发白起来:“难道是…阿犹兰….?!”
“不是她还能有谁!”莫愁狠狠地说道:“她害怕公主生下国主的儿子,动摇了她在王庭的地位,一旦天朝与乌墫联手共抗羟古,她就彻底完蛋了!”“可如果真的是阿犹兰公主所为,事情就更难办了。”娜曲忧虑万分:“若是旁人,直接到国主那里揭发他,就能还右夫人以清白,可是阿犹兰公主是国主心爱的夫人,又是乌曼顿王子的母亲,国主在我们与她之间更相信哪一个,不用想就知道了啊……”
“右夫人现在就被绑在巫师的祭坛上,等天亮以后要被开刀祭天了!”乌鲁斯一下站起身,腰上的刀鞘撞得哗哗直响:“现在由不得我们再这样婆婆妈妈下去!我现在就带着我的人,去把夫人救下来,保护起来!国主不对此事作出一个合理的判断,我就不会把人交给他!”
“万万不可!”娜曲情急之下抱住他的腿:“将军!你这样做的后果,只会令国主更加恼火!到时候不但救不了右夫人,还要赔上你自己的性命!”“右夫人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天朝必然发兵,到时候生灵涂炭就是瞬间的事情了!我乌墫人民渴望已久的和平,就要彻底毁灭了!”
“乌鲁斯大人。”莫愁站起身,她似乎已经有了主意,显出往日的平静来:“娜曲说得对。你是乌墫的右将军,如果连你也对抗国主,后果一定会更严重的。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这就去求见阿犹兰公主,不管她提出怎样的条件,我都要救出公主来。”
“什么?!”乌鲁斯惊讶的看着她:“不可能的!她一心要右夫人的命,怎么会凭你三言两语便打发了?!”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莫愁看着鲁能:“你找到的那些东西,把它交给我。我和公主相依为命来到这里,早就有了同生共死的觉悟,如果此次救不了公主,我宁愿与她一起离开这个人世!”
一阵凉风吹进窗户,白杰打了个寒颤。
他离开书案走到窗前,将窗户轻轻闭上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不禁皱了下眉。
公主和亲的车驾离开燕都已经好几个月了,前些日子接到小四的书信,说他们已经平安到达王庭,正在着手准备乌墫的祭祖典礼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总有种七上八下的感觉,几次午夜梦回,总看到莫愁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安详宁静的看着他,看得他直发慌。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一个任性的公主,远在塞外大漠,就算身边有个鲁能陪伴,她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真的能应付所有的坎坷吗?
他将手边的书简推到一边,看着桌上一点烛火叹了口气。
要是能够插上翅膀,一直飞到塞外去一探究竟,该有多好啊………
“大人。”
门外有侍女轻声说道:“宫里来人了,说有要紧的事情与你商议。”
白杰的心一下子收了回来,他连忙正了正衣冠,站起身走到门前打开门:“人在哪里?”“堂上候着呢。看样子是位公公,说是太子殿下差他来的,刚到不久。”
白杰快步穿过走廊,大堂上,果然站着一位黑衣乌冠的宦官,他犹豫了一下,挥手令侍女退下,自己走了进去:“不知道是太子殿下的人来了,有失远迎。咦……?!”
那宦官转过身来,眉清目秀,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正是周允本人吗?!
白杰连忙跪了下去:“太子赎罪!臣不知是太子深夜来访……”“快快请起!”周允扶起他,两人一块在堂上坐下来:“深夜前来,是我冒昧了。不过事关重大,我不得不赶快见到光禄大夫你啊!”
一时间白杰心里转了好几个九九,太子突然到访,又乔装打扮,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得了的内幕,他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道:“容臣斗胆,是否是关于近日来皇上龙体微恙的事情呢?”“正是此事!”周允叹了口气,烦躁的搓着手:“父皇原本只是偶感风寒,近日已经好了大半,可是就在今天用晚膳的时候,又被鱼刺扎伤了口,鲜血将碗边都染红了,钱妃娘娘乘机进谏,说连日来屡有不顺,一定是宫中有妖孽作祟,她劝父皇请巫祝进宫,彻查宫房,扫除污秽!”
“神鬼之说,不足取信。”白杰笑了笑,摇摇头。周允的忧虑更重了:“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父皇却深信不疑!他连夜派出快马,到城外的玉皇山上请巫祝去了!相信明早就能够到达!”
“那些毫无惠根的小老儿,到得宫中也只是会故弄玄虚,装神弄鬼一番,大不了烧些祭品,洒些黑狗血,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白杰自幼生活在军中,对于鬼神之事并没有那么笃信,见周允一副慌张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太子少安毋躁,如果觉得厌烦,明日大可以到我的府上屈尊几日,等他们闹够了,再回去也无妨。”
周允重重的叹了口气:“白大人,如果只是讨厌巫祝胡闹,我也不会深更半夜秘密出宫,到你这里来了。”“怎么?还有什么事情吗?”“钱妃一向不喜欢我,又与母后芥蒂很深,她向父皇提出这个建议,只怕是另有计量…”
一向宽以待人的太子说出这样的话,白杰吃惊之余,不免也有些忧虑起来:“不能够啊…钱妃虽然贵为贵妃,可皇后与太子何等身份,她又怎么敢…再说了,太子与皇后的住所,有御林军层层把守,要想设计害人,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听到这里,周允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来,他倾身向前,在白杰耳边低声道:“这些日子,白大人没到后宫去,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什么?”
“母后以为父皇社稷祈福之名,关闭宫门,谁也不见,鸾凤殿中整日烟雾缭绕,我只怕……”
白杰惊恐得瞪大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