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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苦涩

三日后春狩,皇帝邀了我同去,我本想推脱,害怕到时候见了十三阿哥场面会很尴尬,奈何上谕已达,圣恩不可违,只得怀着忐忑的心,着骑装前去。

木兰围场,皇族一年一度的春狩声势浩大,满族的亲贵们,身着色彩鲜艳的骑装在林间活跃着。我骑了一匹不怎么显眼的褐色小马,扭捏的混在女眷堆里,想避开与阿哥们碰面的机会。

皇帝下令自由活动的时候,我便赶了马,朝围场的边沿跑去。因为我跟女眷们几乎没什么交往,所以也没人注意我的动向,一出了她们的视线范围,我便打了马一口气跑了一阵,来到一块林间的空地上。吁了一口气,这里似乎挺安全的,低矮的草丛里没有野兽的足迹,空气里也没有野兽的气味,最关键的是,这里也没有皇族亲贵的味道。

我下了马,将缰绳绑到一棵树的树干上,然后选了一棵分岔低的枝干粗壮的树,脱了鞋子哧溜哧溜的爬了上去。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远远的能听到号角的声音,还有猎狗围补猎物时叫声,这种感觉,其实挺好,即能远离人群,又不会觉得自己遗世独居;即不会太过喧嚣,也不会太过落寞。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这会儿是不是在奋力的追赶猎物呢?我在心里想着。

下一刻,却立即有答案呈现在我眼前。

远远看见,四阿哥穿过树林,打着马朝这边过来了,而且,神色不善。我有些心虚,想躲又无处可躲,只能祈祷他会立即拐弯儿,朝其他地方去。然而,我的褐色小马,在这片绿树林里,格外的显眼,四阿哥明显已经看到它了。我抱紧树干,又朝上面爬了一些,希望浓密的树叶能挡住四阿哥的目光,让他以为我只是把马栓在这里了,实际上人不在。

四阿哥的高大黑马停在了树下,他四周看了一眼,然后调头想走,我高兴坏了,可是他忽然咦了一声,然后便跳下了马,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地上胡乱躺着两只绣花鞋,我的。

四阿哥一抬头便看见了我,眉头一皱,道了声:“你下来。”完全是命令的口气。

我心里不服气,冷冷的顶了回去:“回四爷,我下不来了。”

“是吗?”四阿哥嘴角居然扬了起来,但是眼光却是冰冷的,我暗叫了一声糟糕,还来不及做出应对,四阿哥已经从地上拣了一只绣花鞋起来,然后以掷飞镖的手法掷向我。

鞋子打中我的左肩,力量奇大,我身形一晃,尖叫了一声,从树枝上翻了下去,混乱中,四阿哥抓住了我的脚,本来我是脚朝下的,被他这么一拉,改成了正面扑倒,眼看就要一个门板般的扑向地面了,一只手扶上了我的腰,一个肉垫出现在我眼前。

我压上去那一下,四阿哥眉头狠狠的皱了皱,然后咬住了嘴唇,其实我本可以立即就撑起来的,但是我却选择了闭上眼装死。用鞋子扔我,看我不压死你。

四阿哥推了我一下,口气颇为恼怒的道:“起来,少装死,我有话要问你!”

他要问的,无非是我和十三阿哥,我还不如继续装死。

“还要装是吧?”四阿哥狠狠的威胁着。是啊,我就要装,你能如何?我在心里顶了回去。

四阿哥一翻身,将我压在了身下,我吓了一大跳,眼睛不自觉的就睁开了。他的脸,近在咫尺,他的眉,他的鼻子,他的唇,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摆在我的面前,如此接近,连他的呼吸,都清晰可辩,带着他特有的甘甜气息,扑面而来。

我着了魔一般的,从身下抽出了手,抱住他的头,往下一压,在他惊惶的瞪视着我的时候,我闭上了眼,吻住了他的唇。

他因为惊讶而牙关大开,我不费力的攻城略地,在他的唇舌之间灵活游走。我和他的心,贴在一起,一样的跳得飞快。然而,下一刻,他却推开了我的手,迅速的站了起来,脸色有些苍白,还有一抹未褪尽的红晕,退开两步之后,他喘着气指着我骂道:“你这个妖孽,对十三弟都做了些什么?”

“胤祥他怎么了?”我也站了起来,焦急的问道。刚才看见四阿哥单独过来,我就应该想到,他怎么可能扔下十三阿哥自己过来呢。

“你还有脸问?十三弟那日去你画馆,夜里就没回去,第二日才被酒楼的老板抬回到我的府上,幸好时辰早,我还不及上朝,将这事压了下来……”四阿哥咬牙切齿的说着,我却不得不打断他:“胤祥他没事儿吧?”

“怎么会没事儿,喝了那么多酒,又淋了雨,怎么会没事儿?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他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那样对他?”四阿哥摇着我的肩膀,怒吼着。他在生气,我知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生气,就算以前对我如何的不好,也只是冷言冷语的讽刺或者威胁,像今天这样失礼的大吼,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说,你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让你这样去伤十三弟?说啊!看我要不要得了他的命!”四阿哥怒吼着,松开了我的肩膀,我一下子失了支撑,跌坐到地上,心神俱裂。

“安若颜,我告诉你,你心里那人,不管是谁,都给我扔出去,你的心里,只能有胤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你要是再敢伤他,我就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四阿哥咆哮着,翻身上了马,急驰而去。

可是,我心里那个人,已经扔不出去了啊。

静坐了许久,我才找回了我的鞋子,穿好了,又理了理身上的衣裳,还有头发,然后上了小马,按原路返回。

见了皇帝,跟他说我突然头疼,他见我确实脸色也不好,便准我提前告辞,还差了人驾车送我回去。回了画馆,吩咐冬雪和夏雨,任何人不得进我的房间,然后我关上了门,将自己扔到了床上,眼泪,此刻才奔涌而出。

四阿哥说,会让我后悔来到这个世界。可是,我现在便已经后悔了。怎么办?

若四阿哥如此维护的不是胤祥,而是其他的人,我一定会毫不留情的答应,然后再一次报复性的狠狠地伤他的心,但是,是胤祥呵,是那个对我如此温柔、笑容如此温暖的胤祥呵,我怎么能再伤害他。

这几天里,我一直关着房门,谁也不见,谁也不理,饭菜都让冬雪放在门前,我待她走后才去取。心里一边焦急的盼望能得知胤祥的消息,一边又害怕得知他的消息,害怕自己忍不住会对他好,害怕再让他陷入泥潭里。

第四天时,小郑冲破了我的禁令,在门口捶着门哭叫着:“姐姐,姐姐,快救救我爹,我爹他被官差抓走了!”

我心猛的沉了下去,连忙拉开门,小郑一把扑到我怀里,哭了起来:“姐姐,那些官差好凶,你快救救我爹吧。”

什么官差敢来我这里抓人?心里越想越觉得害怕起来,嘴里却在安慰小郑:“别怕,有姐姐在呢,姐姐马上就去救你爹。跟姐姐说,那些官差为什么要抓你爹?”

小郑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说着今天发生在画馆的情况。

官差来抓人,指明的就是要抓郑之平,说是有人告发他私下里吟反诗。*在清朝的流行,我是知道的,但是从来没想过,居然会落到我身边的人头上。就凭人告发,便能来我这里抓人,而且还是吟诗,并没有实质证据,这摆明了就是莫须有,是诬告,是陷害。

来不及详细分析究竟谁会这么陷害我,现在要紧的是救出那书生,若是救得晚了,他挨不住刑,到时候白的也会变成黑的了。

可是,该怎么救,找谁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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