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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偷艺

女友喜豆制品,早餐必食豆浆或豆花;中餐下饭美味肯定是烤豆腐或麻辣豆腐;晚餐补胃之羹汤,当然是西施豆腐或咸菜肉丝豆腐汤;散步或逛街时,绍兴臭豆腐和香辣豆腐干,更是她的口中咀嚼之佳品。

女友常常边品尝人间美味,边述说相关豆腐传说。相传公元前164年,刘安袭父封为淮南王,为求长生不老之药,招方士数千人,著书炼丹。在炼丹中以黄豆汁培育丹苗,豆汁偶与盐卤相遇,形成了鲜嫩绵滑的豆腐。刘安炼丹未成却发明豆腐。

女友又说北宋大文学家苏东坡也极喜食豆,在杭州做官时,经常亲自动手制作美味豆腐菜。苏东坡曾有诗曰:“煮豆作乳脂为酥,高烧油烛斟蜜酒。”“东坡豆腐”的雅号流传至今。

受女友喜爱之影响,我也对豆腐情有独钟,还参照宋朝诗翁陆游将豆腐作为美味佳肴招待亲朋好友;席间还咏陆翁赞豆腐诗:“浊酒聚邻曲,偶来非宿期。拭盘推连展,洗釜煮黎祁”。

一日,女友挽着我的手臂来到市区一小巷。那里有一家名叫张记豆腐店。我和女友曾多次光顾,大饱口福。

女友说:“凡城里乡下豆腐,都尝之一二。惟有这家味最纯最正。”

我深有同感。

女友说:“现在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很难,还不如开一家豆腐店。”

我举双手赞成。女友大学毕业一年有余,找不到合适工作,为之常常心痛。

女友让我捂耳过去,悄声道:“你去偷艺!”

我大惊:岂有此理?!

女友见我不爽,赌气拂袖而去。

没办法,过了三日,我请长假,扮一失业青年,投“张记豆腐店”门下学艺。

师傅姓张,叫张生。师傅给我上第一堂豆腐课,竟然是元代郑允端的豆腐诗。

师傅闭上眼睛摇头摆尾诵道:“种豆南山下,霜风老荚鲜。磨砻流玉乳,蒸煮结清泉。色比土酥净,香逾石髓坚。味之有余美,五食勿与传。”

我苦苦追索诗中涵义,多有不解,只好晚上偷偷请教女友。

女友略思片刻,就道:“这诗里写了从豆腐的原料、制作过程到成品,极力赞美豆腐的色、香、味、美,并誉其为五鼎食。”

女友警告我,学艺时不得偷懒,不得分心,否则跟我“背道而驰”。

三日后,师傅让我跟他磨豆腐。我连忙暗发短信给女友。女友当即回复给我一个“吻”字。我顿时心花怒放,想入非非。

当日晚上收工前,师傅让我去泡黄豆,先把黄豆洗干净,放在大木桶里,加上三至五倍的水。师傅说泡四至六小时,泡到豆粒涨到原来的一倍大就可以了。师傅还让我第二日凌晨三点起床,跟他磨豆腐。

那日晚上我没有回家,睡在张记豆腐店里。

磨豆腐其实就是用石磨推磨,让浸泡过的黄豆变成浆汁。现在大都已经用机器磨了。可师傅仍用这种老传统的办法。我不解,便问师傅。

师傅“嘿嘿”笑笑,没有回答。我有些纳闷。

次日凌晨,我和师傅磨好了豆腐,倒入大锅里沸水煮开。在一只豆腐桶上面罩一只棉纱布袋,把煮开的豆浆倒入过滤,从纱布中流出来的豆奶就是要做豆腐的主要材料,再倒入锅里,重新煮沸二三次,使豆奶没有豆腥味,再将改用小火,使豆奶的温度保持在摄氏八十五度至九十。再次起锅把豆奶倒入豆腐桶里,点豆腐用的是自家盐卤。慢慢转动豆奶,使盐卤液很均匀地分布。这个步骤,传统称为冲豆奶。盖上盖子。静待十分钟,就可以看到桶内已经凝结出豆腐脑。轻轻搅拌豆腐脑,将其打碎。静置二十分钟至豆腐与水完全分离,水成透明浅黄色。把豆腐框架准备好,然后,把纱布铺在豆腐框架上,勺入豆腐。再进行挤压,这样食用的豆腐就成形了。

师傅告诉我,每一个骤都要认真做,不能偷功夫,更不能偷时间。

这做豆腐的全过程,我全记在脑子里了。晚上直奔到女友处,进行试做。结果,女友尝了一口豆花,对我怒斥道:“你在学什么呀?”

我连忙申辩:“我完全按照师傅教的做的。”

女友不吭声了。我又试做了一次,还是不行。

第二日,女友弄来一只小石磨,豆腐的味道还是不理想。

女友让我去问问师傅,做豆腐是不是有什么秘诀。

我哪里敢问,如果真有什么秘诀,那也是师傅吃饭谋生的本钱啊!

可是,女友不管这些,还给我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出师前,你偷不到张记豆腐店的秘诀,我们就一刀二断!”

一月后,我能非常熟练地做豆腐了。“张记豆腐”店里卖出的豆腐,很多都是经过我手做的。我还把亲自做的豆腐送给女友吃。

女友却不吃,还问我:“秘诀呢?我要的是秘诀!”

我出师那日,师傅录清代胡济苍的诗送我,说是临别赠言——

信知磨砺出精神,

宵旰勤劳泄我真。

最是清廉方正客,

一生知己属贫人。

女友看了这诗后,含泪感慨道:“这诗不写豆腐的软嫩味美,却写豆腐的藻雪精神,由磨砺而出,方正清廉,不流于世俗,赞美其风格高尚。看来,是我错了。做豆腐的秘诀,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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