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少年凯奇
山村，老杰克的家。
“砰！”房门给一脚踢开，“老头子，起床了！”少年凯奇站在门外的阳光中大声道。很显然老杰克对他教诲中似乎并没有尊老爱幼这一项。
床上，老杰克睡眼蒙胧的从被子中探出脑袋，惺忪的看了看门外的天色，坐起来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呵气，道：“今天天气怎么样？”
少年没有回答，邪邪的一笑猛然将老杰克靠近床头窗户打开，寒风刮着屋顶的积雪吹进了屋内，直扑入老杰克的衣领之中。老杰克浑身一阵哆嗦，赶紧钻入被窝连声道：“快关上、快关上！”
少年笑嘻嘻的重新将窗户关上，寒风立刻消失屋内的温度却没法一下子恢复过来，老杰克待在床上身上卷着被子，骂道：“臭小子，看我待会儿不收拾你。”
半年后的今天少年已经完全具备了独立的判断能力，已经不再将老杰克的话每一句都当做真理来执行了。对于老杰克的威胁更加早已经具备了免疫能力。凯奇笑嘻嘻道：“那也得你起床才行啊。早饭我做了哈奇（一种食物），你再不起床我可就不留给你了。”
老杰克闻言赶紧翻身起床，看不出虽然残了一只腿但动作还是伶俐得很。这么飞快起床的动力却不是为了教训凯奇，而是少年最后一句“再不起床可就不留给你了”打动了老杰克。自从两个月前老杰克发现凯奇还有相当出色的厨艺天赋后，老杰克家的三餐就都有凯奇负责了。当时的凯奇还没有具备完全的独立判断能力，老杰克交待他也就答应下来了。不过最近逐渐成熟起来的凯奇对自己当初的草率和无知已经流露出越来越明显的后悔之意。老杰克也不知道自己饭来张口的生活还能安稳的享受多久。他心中现在比凯奇更加后悔，后悔当初在酒醒的时候没有多教他一点尊敬老人，没有灌输老杰克的话就是圣旨这样的思想。导致现在混小子一点尊老意识都没有。
对老杰克来说，由凯奇来负责三餐最大的好处不是可以少了自己劳作之累，更大的诱惑是凯奇浑小子作出来的饭菜比老杰克自己的成果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即使是老杰克游走大陆时候品尝过的各地风味美食也不一定比得上。
“混小子的饭菜做得着实不错，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学来的。”一次老杰克忍不住失口赞道。
“也许我原本是个宫廷御厨吧。”当时凯奇自哂道。脸上的表情也不由有些黯然，看得出他对于自己忘记过去还是耿耿于怀的。没有人愿意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活下去。
起床之后胡乱的洗漱之后，老杰克便心急火燎的奔向餐桌。虽然残了一只腿但这似乎并没有影响他的速度。赶到厨房后看到凯奇已经在吃了，忍不住骂道：“臭小子，等我一会儿要死啊！”说话间以更快的速度将餐桌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抢过来，那速度之快简直令人怀疑他的年龄。
凯奇一边笑嘻嘻的看着老杰克猴急的样子，一边慢悠悠的吃着自己的那份。
老杰克将自己的那份抢过去之后却并没有立刻狼吞虎咽，一反刚刚猴急的模样，慢条斯理的往嘴里送。
凯奇微笑着看着老杰克那享受的表情。毕竟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辛苦得到肯定，一大早起床忙活了半天，只有自己一个人自顾自怜也着实无趣。
“今天去镇上？”老杰克一边吃饭一边问道。自有了替代人选之后，杂货店的进货工作就有凯奇承担了。
“嗯！”凯奇道，“有什么需要我给你带的？”
“家里的酒不多了，你带点回来吧。”老杰克从身边掏出一个钱袋扔在桌上。凯奇也不客气，放下饭碗打开口袋数了数里面的钱之后，收起来。
“老头。”
“嗯！”老杰克一边吃饭一边抬起眉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凯奇。
凯奇犹豫了一下，道：“你那把战魂……”
“嗯？”
“能不能给我用一天。”凯奇犹豫了一下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企图。
老杰克停住了吃饭的动作，抬头看着凯奇一会儿后，低下头继续吃饭：“你拿去吧，晚上回来给我。”
“哦耶。”凯奇兴奋直接从椅子上翻了一个跟头落在地上，拔腿便向老杰克的卧室奔去，一会儿提着一把黝黑的无鞘长刀跑出来了。
战魂，老杰克佣兵生涯时候使用的武器。刀身黝黑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外型和普通的军队制式军刀没有太大的区别。这是老杰克一次冒险的收获，刀的卖相貌不惊人，除了重量惊人之外倒也看不出什么特异之处。老杰克将它留下来纯粹是做为佣兵生涯的纪念。离开佣兵界这么多年来，战魂的唯一用处就是劈柴砍树。还别说，这到刀的材质相当坚硬，使用了这么多年刀口竟然还没有出现磨损卷曲。
曼科萨民族以彪悍善战闻名，迪拜公国的多数家庭都备有一把钢刀或者大剑，或者打猎或者防身。每次战争来临的时候，迪拜公国全民动员，自备武器成年男子几天之内就能够武装起几十万的具备相当战斗力部队。这也是这个弹丸小国能够存在至今的原因之一。
在迪拜公国尚武的气氛相当浓重，勇敢的骑士坚强的战士被视作是国家的保卫者，拥有相当崇高的地位。这种风气影响下迪拜公国的少年也多佩刀、佩剑为荣。凯奇向老杰克借刀的原因只有一个：纯粹是为了虚荣。凯奇很早之前就瞄上了老杰克家唯一的一把钢刀。村里同年龄的其他少年都还没有佩刀，自己如果带出去一定很拉风帅气。一定能够吸引更多女孩子倾慕的目光。至于刀的卖相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这刀看起来虽然黑不溜秋的可毕竟也是军队的制式军刀，相信磨一磨一定能够光亮起来。
凯奇兴冲冲去拿老杰克挂在床头的战魂，握刀的手往下一沉，身体险些一个趔趄，刀的重量可比他想像中的要重得多了。凯奇真奇怪这刀这么这么重的时候，体内涌起一阵暖流向手臂延伸过去，战魂似乎一下子轻了起来，握刀的是顺势便将刀提了起来，并且随手便在空中挽了一个刀花，动作潇洒利落，俨然是个用刀的高手。
凯奇愕然的看着手中的战魂，在看看自己的手臂，完全不敢置信刚刚那帅气的动作是自己完成的。提刀的那一刹那，挽刀的动作仿佛是习惯性的便使出来了。
对，就是习惯性的。
难道自己失忆之前是个高手？凯奇兴奋起来了，提着刀回想刚刚的动作，努力想重复一下刚刚的动作，可是翻来覆去动作笨拙得他自己都看不过去。凯奇泄气了：也许刚刚根本害死瞎猫碰着死老鼠。
将战魂举刀眼前仔细观察，黝黑的刀身似乎并不是锈蚀而是本身的材质颜色。屈指轻轻的弹击，铿锵的金属声。初步判断是金属，至于是什么金属有如此重量凯奇也没有指望以自己菲薄的知识可以得出结论。
自己不是高手的遗憾很快抛之脑后，凯奇提着战魂便兴冲冲的跑出来了。正在吃饭的老杰克有些意外的看着凯奇，原本他以为战魂的重量会让他灰头土脸，即使勉强将刀提来也打肿脸充胖子。战魂的重量即使在老杰克年轻的时候也颇有些沉重，这些年用来劈柴多半还是因为它比普通斧头更胜一筹的重量。老杰克本来恶意的期待凯奇双手勉强拖着战魂时候脸上精彩的表情，可是现在凯奇浑然不在乎战魂重量的样子反倒是让他自己吃了一惊。
“这傻小子力气还真是不小。”老杰克心中暗暗惊道。
凯奇挥舞着战魂在老杰克面前显摆道：“看我的样子像不像个武士？”
老杰克一边吃饭，抬头瞥了他一眼，哂道：“武士都你这个样子，我们迪拜公国早就不存在了。”
兴奋的凯奇完全没有在意老杰克的讽刺，双手握着刀柄劈砍横扫，仗着一身蛮力挥舞起来倒也是虎虎生威，有那么点气势。
坐在一边的老杰克完全无视在自己左右挥来舞去的大刀，安稳的继续自己的早餐。
许久不知道是过瘾了还是累了，凯奇终于停下来了，摩挲着长刀越看越月喜欢。忍不住道：“老头儿，打个商量，你这战魂送给我吧。”
终于吃完了最后一口都老杰克抬起头，掏出小酒瓶抿了一口，抬眼道：“不行！”
老杰克的回答倒也没有处于凯奇的意料之外。以这半年来对老头的了解，他要是直接答应下来才倒是奇怪呢。战魂搁在脚边凯奇大马金刀的在老杰克对面坐下，道：“说吧，什么条件。”
老杰克好整以暇的喝了一口酒，慢条斯理道：“非卖品，不卖！”
凯奇才不会相信老头所谓非卖品的说法，他现在的架势根本就是待价而沽，企图卖个好价钱的做派。他也不着急，提起水壶给对面老杰克倒上一杯茶，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起茶杯吹两口热气，轻轻的喝了两口，放下茶杯就这样和老杰克对视着。
老杰克也不着急，掏出小酒瓶就那么一口一口的抿着。
两个人俨然是谈判对峙的形势。老杰克老奸巨猾可以理解，可是凯奇老练沉稳的样子和刚刚飞扬跳脱根本判若两人，这不由有点让人惊讶了。
久久的沉默。终于在老杰克眼中渐渐浮现一片朦胧的醉意的时候，对面凯奇打破了沉寂：“做了两个月的饭之后，我突然对做饭厌倦起来来
老杰克心中大骂坏小子，果然拿这个做为筹码。不过他倒也不慌忙，他看得出来混小子对战魂是由衷的喜爱，着实是势在必得。笑眯眯，老杰克道：“没关系，如果你不愿意做饭的话那我们以后改成一天两顿。早饭就不用吃了，反正每天大早起床我也不是很愿意。午饭和晚饭吗，随便对付下也就行了。毕竟我老头子一个人生活了十几年也没有挨过饿。只是可怜你了，年纪轻轻正在成长阶段，就要陪我这个老头子一起吃这些粗茶淡饭了，唉。”老杰克的最后一身叹息很是痛心的样子。
凯奇虽然聪明但毕竟失忆后到今天只有半年的成长经历，论狡诈怎么能够和老杰克相提并论。见老杰克不中招，自己就先沉不住气了，急道：“可是我每天大早起床做饭你好歹也得表示下吧。给点奖励不算过分吧？这把刀就算是奖励怎么样？”
“奖励？”
“对，奖励！”
“奖励，行。你不是很喜欢牛皮靴子吗？这次去镇上自己买一双，就算是我给你的奖励怎么样？”
凯奇急切道：“我现在不喜欢牛皮靴子了，我现在就喜欢这把战魂。”
“这可不行啊。我老头子十几年的佣兵生涯，到最后腿都残了一只，就剩下这最后一把刀了，你舍得将它从我这儿抢走。而且没有了它我劈柴砍树用什么？”
“我再给你买一把斧头就是了。这么好的战刀用来劈柴如果它有灵的话也一定会叫屈。在我手中得其所用岂不是对你十几年佣兵生涯最好的纪念？”
“不行。”老杰克仍然是摇头，“这战魂跟了我十几年，我用着顺手，即使砍柴也是事半功倍。换一个斧头我使着不顺手。”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凯奇怒道，少年人的耐心终于用尽了。这一声怒吼却是将他的本性给暴露出来了，不管怎么样装老成，他终究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够沉住气到现在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老杰克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气，咂了咂嘴赞道：“好酒！”
“死老头。”少年双手按着桌子站起来吼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将这刀给我？”
至此形势已经完全明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无论老杰克提出什么条件少年恐怕都不会拒绝了。
果然，老杰克笑眯眯道：“刀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答应我几个条件的话。”
“什么条件，你说！”少年这个时候反倒冷静下来了坐下来问道。
“每天的三餐还是你负责。”
“这个没问题。”
“你看我老人家风烛残年了，又残了一只腿，你看砍柴这样的重体力活年轻力壮的你是不是该承担下来。”
凯奇讽刺道：“刚刚是谁说我年纪轻轻正在成长身体的阶段。你是要一个正在成长的少年承担这样的重活吗？”
“你不愿意？”老杰克好整以暇，“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就让我这个残疾老头继续干下去吧。”
“我能不愿意吗？”凯奇嗤道，“你是风烛残年残疾老头，那就没有多就人可以称得上强壮了。村里的几个壮汉绑在一起也比不上你一只手。这；叫残疾老头吗？”
老杰克笑眯眯抓着小酒瓶继续喝镒，对于凯奇的讽刺恍若未闻。
“还有什么条件？”
“我老人家是那乊贪心的人吗？有这两条就足够了。”
“好，我答应你。”凯奇慨然道，“不过我我答应了你这么多条件，你是不是也该表示下？”
“我的老伙计都送给你了，难道还不够吗？”
凯奇道：“这战魂送给我，你不是希望我也用它来砍柴吧。”
“难道你不是用来砍柴？”老杰克奇道。
“死老头！”少年的声音提高八度，“对一个将会成为大武师的天才你就是这样打击的吗？”
老杰克一头雾水：“那你要我怎样？”
凯奇弯下腰将脑袋凑到老杰克眼前，“你好到也是十几年的佣兵，不会连刀法都不懂吗？”
“废话，我当然懂，我可是高手！”老杰克似乎受到了侮辱，拍桌子怒道。
“那你教我啊。有我这样一个天才做你的徒弟也不会辱没了你刀法。”
老杰克深深的凝视着凯奇，道：“你？”
“嗯！”凯奇点头。
“天才？”
“当然！”凯奇傲然昂首挺胸。
“噗哧！”老杰克一声失笑，“别说笑了。快准备马车去镇上吧，记得给我多带几瓶好酒回来。”说着站起来就要向外面走去。
凯奇连忙跨前一步挡在前面，怒道：“你又没有教我，焉知我不是天才。”
老杰克停下来凝视着少年，讶然道：“你是认真的？”
“当然！”
“向我学刀法？”
“是！”
老杰克哂道：“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天才，武技的成长除了苦练没有其他途径。如果你要向我学习刀法就得有吃苦的准备。你能吃苦吗？”
“我能！”凯奇昂首挺胸站在老杰克面前。
老杰克拄着拐杖绕过凯奇向门外走去，在门口停下来，道：“如果你真的愿意的话，那就从明天开始吧。”
“哦耶！”凯奇振臂欢呼一声，欢喜道，“放心吧老头，我一定会成为你的骄傲。”
老杰克没有回头，拄着拐杖继续向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