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悄悄的……
一脸倦色的妻子挽着当武警中队长丈夫的手缓缓走在通往市区的路上。皎洁的月光，投下两个挨得紧紧的身影……
穿过闹市区，他们终于来到延平湖边。在码头的石阶上两人坐了下来，妻子理了理垂在脸颊的乌发，两个依然动人的眸子望着明亮的月光，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两年了，终于盼到了我们相聚的日子。延平湖的月色多美啊，我真想天天都能和你在一起，一块来赏这湖水、这月色。
丈夫抚摸着妻子的秀发。
“两年来可苦了你，我一直在外，不但不能照顾你，还让你操碎了心，为了家里的老老小小，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一想起这些，我……”
妻子闪着晶莹的泪花，丈夫的歉意，也撩起她一丝伤感，没等丈夫说完，便轻轻地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好了，咱们不说这些，谁让我当初爱上了你这个‘傻大兵’，但我至今还没有后悔过！想起五年前我娘家的那场洪水，我就由衷感激你们这些武警战士，是你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啊！我为你这样的丈夫感到骄傲！”
丈夫下意识地握住了妻子的手。是啊，妻子是理解他的，即使她病重的时候，她也因怕影响他在部队的工作，没吱一声。最后还是妹子忍不下去了，背着嫂子向哥哥发了电报……这几年，丈夫连续立了功，丈夫心里明白：军功章里有她的一半。
丈夫望着夜空的月，凝视着妻子瘦弱的身躯和略带倦色的面容，心中不由一阵酸楚。然而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目光投向静静的湖面。
“再过10天，你妹子就出嫁了，妹妹高中毕业后，也为了操持这个家没再回校读书了。妈近年身体又不好，家里八亩地全靠我和妹子，你给部队领导说说再补几天假，为妹子办了婚事再走吧，俗话说，长兄为父啊！”
妻子用恳求的目光望着丈夫。
此时，丈夫的心绪乱极了。是啊，自己何尝不想回家乡看望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母亲早年守寡，为了两个孩子，拒绝改嫁，用她柔弱的身子挑起了家庭的担子，尽管家里拮据得有时连下锅的米都没有，但母亲还是顽强地把儿女抚养成人。孩子长大后，饱受半辈子磨难的母亲，终于积劳成疾，病卧在床。妹子挑起了既要照顾母亲，又要耕种8亩土地的担子。媳妇过门后也从没忙里偷闲过，两个年轻的女人从此为了这个残破的家，默默勤耕着。
噢！我们的好妹子，你怨恨过哥哥吗？
妻子似乎看出了丈夫的难言之隐：难道你没时间了？是不是……哎，怎么向妈、妹子交代啊！泪水开始顺着妻子的脸庞静静流淌。
“本来在这时候不该伤你们的心，但我相信你们终会理解我的。”他终于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了电报、上面写着：部队近期组织军事干部集训，接电五日即归队。
结婚五年了，这种事情并非一次，妻子没有吃惊。多年来饱受操持家的艰辛，寂寞与孤独的忍耐，使妻子多了一些坚强，少了一些脆弱。但她最终还是忍不住抽泣起来。
妻子接过丈夫的手巾，擦净泪水，深情地把目光投向湖面：“延平湖，又绿了！”
是啊，延平湖又绿了，延平湖曾陪伴他们度过多少个醉人的夜晚……
月亮，在大地上又投下两个相挽的、缓缓移动的身影。
（原载《闽北日报》2000年7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