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肖府的主人并不多,一夫一妻加二妾,玉娘来了之后,就多加了一个姐儿罢了。但自从大娘家的侄儿到来之后,玉娘发现一个现象,那就是这府里的侄少爷、侄姑娘一下子多了起来。有点像雨后的春笋一样的,一冒一大群。
玉娘坐在窗前看着雪景,昨儿夜里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这叫玉娘欢喜的不得了,以前生活在南方,很少见到雪,即使见到了也是细与牛毛落地即化的。那像现在这样,片片如鹅毛,托在掌心里凉入心扉。
这一场雪从昨儿晚上一直落到现在还没停,玉娘便裹了大毛衣裳坐在窗前支着手等落雪。江妈妈到是来劝了好几回:“我的姐儿,这雪年年落的,有什么好瞧的。到是莫要着了凉受了风寒才好。”每一回要玉娘关窗,玉娘总不依:“我的好妈妈,且叫我再瞧瞧吧。这雪白雪白的,瞧着就喜欢呢。”江妈妈扭不过她,也只好依了她。不过还是搬了一只火盆子在玉娘身前,防着她着凉。
玉娘正欢喜的看雪呢,就只见二姨娘身边的红梅丫头一步一滑的进了浣花院。玉娘不由的叹息一声,难得一个赏雪的好天气,怎么就见不得他们安生一会呢?果然一会银铃便揭了帘子伴着一阵冷风进来了。
“姐儿,刚才二姨娘身使了人来,说是今儿的雪景好,要请姐儿去云景亭赏雪呢。”这云景亭是在肖府地势最高的地方建的一座赏景亭。只是这风狂雪大的风气去那儿赏雪,不会冷得慌么?想归这么想,玉娘还是问了句:“二姨娘除了请我去赏景,还请了其他人吗?”银铃想了想说道:“听红梅那丫头说,二姨娘这一回是将所有的人都请了去的。说是这一回的雪景难得。”
听银铃这么一说,玉娘就懒得再打扮了。这几日自从大娘的娘家侄儿来了之后,二姨娘的侄儿也来,一来还是二个,据底下的小丫头说那是一对双生子,长得十分的相似,只可惜玉娘天冷之后就一直不愿动弹,便从未见过。这对双生子来了没一天,三姨娘那儿也来了亲戚了,说是她姐姐家的儿子。这一下子,府里的人气一下子旺了起来。
每日里不是你做东来,就是我请客,天天的讲的都是那么些的内容,不是讲大娘家的侄儿是如何的优秀,就是讲二姨娘家那对双生子是如何的俊朗,再不然就说三姨娘家的侄儿文采是何等的高。但在玉娘看来,这全是三个相互之间的吹捧罢了。但还不得不陪着笑脸,一而再,再而三的说着违心的话。在玉娘看来,不过是一个花痴,加二个风liu浪荡子,再加一个书呆子。
玉娘本想借口受了风寒不能去赴宴的,只是江妈妈劝道:“我的姐儿,我也知道你烦这个,只是如今姐儿这才初到肖府,还得耐着点性子才是。依着妈妈说来,这肖府上上下下没有一个是好打发的主。你切要……”玉娘一看江妈妈的架势,便知道江妈妈又要碎碎叮嘱起来了。便抢先道:“我的好妈妈,玉娘知道了,切要与她们打好交道才好。免得到时吃亏了。我的妈妈,你讲的我都记得的。”江妈妈哪里在是想要啰嗦。只是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才是。
先前肖老爷差了人将自己与姐儿从官府哪儿买了回来,并未叫自己做什么粗活,也没有将姐儿当奴仆使。虽然肖老爷解释说是自己承了已故石老爷的恩,不忍见到恩人之女受奴役之苦,这才将他们买了回来的。但到底是卖身契还在肖老爷手上,江妈妈也只得随时多加注意,免得做了什么触怒了肖老爷,到时可就要受苦了。
江妈妈虽然心里的心思已经转了好几圈,但手上的功夫却一点也没落下。快速的又与玉娘洗了把脸,抹了些胭脂,再重新挽了头发,换了外出的衣裳,重新又给玉娘加了件厚厚的毛爱披风,这才放玉娘出了浣花院。出院前,江妈妈还不放心的再三叮嘱了银铃,要仔细的看顾好姐儿,若有什么差池,回来定是饶不了她的。吓得银铃直点头,玉娘笑着拆台:“妈妈你莫要吓她,你是最和善不过的。若你吓坏了银铃,只怕明儿个,你就要自己去打汤水了。”说着,便带着银铃出门了。
虽然听了江妈妈的劝去赴三姨娘的赏雪宴,但是玉娘并不准备早早的就去了。一来实在是与他们那些人合不来,二来么玉娘还想去花园采去腊梅。在肖府的花园一角,种了许许多多的腊梅,前些天来看时已经是含苞待放了,玉娘觉得现在就去应该能见到盛开的腊梅花。
因外面还在下雪,而之前地上积的雪也已经有些厚度了,出门前江妈妈便给玉娘穿了双木屐,木屐踩在雪上,发出吱吱的声音,玉娘觉得很好玩,便踩个不停。反到是银铃一个劲的在叫:“姐儿,慢些,姐儿,当心路滑。”还真应了银铃的那句话,路很滑,结果玉娘一个不小心脚底一打滑,眼前就要重重的摔倒在雪地里了。就连玉娘也觉得自己这一回是再劫难逃,便双手捂着脸不愿再看。
本以为会摔得很重的,可等了一小会也没感觉到痛,玉娘便睁开眼从手指缝里看外面。发现自己并没有摔倒在地,便大胆的放下手仔细的看。一看吓一跳,原来玉娘正依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玉娘连忙跳了起来。跳起来后,玉娘反到打量起那个陌生男人了。这男人穿得不是府里家仆的衣裳,那可以肯定这不是府里的人。再瞧着他一身粗布衣裳,虽然有些补丁,却也浆洗的十分干净,再看到他身边的小货架,这分量便是卖货郎的打扮么。玉娘心里直奇怪,怎么这府里还有卖货郎?玉娘心里虽然存着疑惑,但还是知礼的跟卖货郎道了声谢,便离去了。
原本玉娘还想去摘了花再去赏雪的,但与卖货郎那么一撞,虽然没能摔下去,但脚却是扭了一下的,本想回浣花院的,但一看自己所处的位置,便乖乖的去了云景亭。这儿离云景亭不过三五百米的距离,但离浣花院的距离只怕有四五个三五百米了。于是银铃便扶着拐着一只脚的玉娘上了云景亭。
因府里的贵人们要赏景,府里的家仆一早就把云景亭给收拾了出来。不光把火盆生得旺旺的,就连这石桌了、石凳子上都全垫上了厚厚的垫子,就怕一个不小心使得主人们受了寒那就要吃板子的。最后,还在亭子外面围了一层厚厚的围栏,这样风就吹不进亭子里了。
银铃扶着玉娘上了云景亭,玉娘发现自己来的不算早,但也不是最后一个。因这亭子里到的人也才刚过半数。因三姨娘今儿做东,所以便带着侄儿早早的到了。等玉娘到时,三姨娘正与她家侄儿在聊着今儿准备的茶点呢。“旭哥儿,你说这茶点是怎么做的?”三姨娘的侄儿姓陈,单名一个字旭。
“回姨母的话,这方子是侄儿从食谱上抄来的方子,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不值得不提。”旭哥儿到是很谦虚。虽然三姨娘知道这不过是食谱上的方子罢了,但这方子却是古方子呢,不是仔细读书的人是寻不出这样的方子的。三姨娘忍不住又拈了一块粉粉的糕点细细的咬了一口,顿时觉得这是自己吃过的最好吃的点心。
吞下糕点却发现玉娘正带着一丝狼狈的与自己道万福,顿时三姨娘不站了起来:“我的姐儿,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这个模样?”玉娘笑笑道:“刚才上来的时候滑了一下扭了一下脚,并没什么大碍,姨娘不必担心。”
三姨娘那里肯这样就罢了?要知道这玉娘现在是肖家老爷的心头肉,若在因了自己而受了伤,引得老爷震怒,那才是最最要不得的。一想到这个,三姨娘又是差人请大夫,又是叫扶了玉娘仔细的坐下。正忙着呢,大娘和二姨娘也前后脚的来了,见到玉娘肿得跟馒头似的脚也吓了一跳。纷纷围在玉娘身边这问寒问暖。
玉娘心里却是恨死自己了,早知道一个小小的扭伤全引来这么多的鸭子在耳边叫,刚才就不会计较那么点路,还是先回浣花院的好,虽然那样江妈妈会在她耳边一直的念,但一只鸭子的叫声,总要比十来只鸭子的叫声好接受吧……
“这到是玉娘的不是了,搅了三姨娘的赏雪会了,还请三姨娘原谅才是。”玉娘还得赔笑装贤惠。三姨娘一听玉娘这么一说,连忙摇头:“若不是我一时心血来潮,叫了大伙一处赏景,也不至于叫玉娘扭了脚。到是我思虑不周才是。”两人相互谦让着,都说是自己的错,可最后谁也没能拧过谁。只好两相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