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的棉布、苏州府的丝绸是一件一件的往顾府里搬。或织金、或妆花、或闪色、或过肩,一匹匹各色的面料看得贤哥儿眼花。也看得贤哥儿满心不是滋味。回书房后贤哥儿怎么也静不下心来读书,虽然眼睛是盯着书看了,但只觉得那全是一个个墨点,不由烦燥的放下书,叫书童小木头磨墨:“小木头,你且帮着磨墨,待我静下心来,将那数九梅花图补上。”小木头应声去了,麻利的添水磨墨,贤哥儿挑了枝平时惯用的小狼豪,稍稍润了润笔,站在梅花图前正想着如何补上最后一笔时,不知怎么的墨汁尽数全洒在贤哥儿的身上了。这一下子,贤哥儿的心情是更加的郁闷了。虽然嘴上并不作响,但心里是更加的难受了,在小木头的服侍下贤哥儿换了身玉带白的直缀,外头又加一件葡萄青的罩甲。
换过衣裳贤哥儿也没了去书房读书的心思了,便带着小木头去找顾夫人。却不想顾夫儿那儿正热闹,原来金玉楼的掌柜带了各式新款的头面来与顾夫人瞧。金镶珠玉的首饰、各式的耳环、耳坠子、瞧得顾夫人是满心欢喜,一会摸摸这个,一会瞧瞧那个,觉着那个都好,只是一时拿不定主意要留些什么。掌柜也是个机灵人,见顾夫人这般的难以取舍,便笑道:“夫人,这些个东西都是上好的苏式头面,不论是您带了去吃酒,还是送与他人作礼,都是极好的。且不说过些日子等少夫人再进了门,赠与少夫人也是拿得出手的。”顾夫人听她这么一说,更是觉得中意,便多留了几样。
贤哥儿耐着性子等顾夫人打发了那些生意人,这才上前道:“母亲,儿子心里实在是不安。这石家的姐儿失了父亲,又被我们家退了亲,还被贬为官奴,这样的日子儿子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弱女子如何才能过得去。不若母亲将她接了来,养在我们家吧。”顾夫人原本欢喜的心情一下子就没了,只觉得儿子这么说是在打她的脸,这上门退亲的事情是她去做的,虽然自己也时常在想自己的做作算不算得上是落井下石,但却容不得自家儿子这么说自己。便脸色一沉,重重地放下茶碗道:“怎么?觉得母亲这么处理不恰当?还是你觉得你有更好的?”
贤哥儿见顾夫人生气了,忙站了起来:“母亲,儿子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见那石小姐太可怜了。”瞧着儿子委屈的样子,顾夫人的心也软了:“贤哥儿,这石家的小姐是可怜的,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这可能就是石小姐的命吧。你也不放在心上。”
“母亲,儿子怎么能不放在心上。是谁日日念着石家姐儿的好?是谁时时与我说定会与我添上好媳妇?母亲知道我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感受吗?”贤哥儿莫名的就冲着顾夫人说了句这个,但刚说了几句就被顾夫人抢白了去:“是我又怎样?再过几日母亲自会与你寻个好媳妇,以前的种种你都忘了才好。婚姻之事自当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这些自不用你多管。”听着母亲强硬的话句,贤哥也只好神气难受的离去了。只是顾夫人之的话也给了贤哥提了个醒。这退亲再配之事父亲可是知道?
贤哥儿可以肯定,这件事情一定是母亲瞒着父亲做的。以父亲的品行,再加之父亲与石知县多年的相交之情,定不会丢下石家姐儿于孤苦之处的。顿时贤哥儿心里便似松了一口气一样的舒服了不少。回到书房,不用多时一封书信便一挥而就。信里将事情的种种都与顾明堂细细的道了个清楚。又仔细的看了一回,才封了口要小木头差人送了出去。
自从贤哥儿将书信差人寄出之后,便时时盼着父亲能早日回来,就是不回来,也差来送个书个来好好的与母亲说说才是。怀着期盼之心,贤哥儿到是觉得之日子过得在慢了些。好不容易等到父亲的书信,家书里什么也没说,只说父亲已经在办理手续,随后便可回来。见到这个贤哥儿就像见到了顶天柱一样的安心了。安心的等父亲回来与自己作主,一同与母亲好好的谈谈。
只是顾夫人那儿的动作也不慢,这才几日便已经挑好了姐儿,这一回还特意请了阴阳先生看过了八字,阴阳先生对双方的八字是批了又批,评了又评,最终给了一个天作之合的批字。顾夫人只觉得自从与石家姐儿退了之后,自己做什么都是极顺利的。不由的对这个还未下茶礼的媳妇多了一份喜爱。还特意叫人多挑了几份带着吉意的金玉首饰放进妆盒里,到时好一起抬了去下茶礼。叫她也风光一回。
正当顾夫人在盘算着要正添些什么物件当上茶礼时,顾明堂正日夜兼程的往家赶。一路狂奔,只赶得眼眶发黑,嘴唇开裂,恨不得身插双翼早一点飞回顾府。等顾明堂赶回顾府时,不光是风尘扑扑,更是面无血色。进了门随意抓了个家仆问道:“夫人何在?”家仆结结巴巴的回道:“夫人在正院。”
家仆见顾大人的脸色不好,又是这般怒气冲冲的向正院而去,便跑去找贤哥儿:“我的哥儿,你且去瞧瞧,老爷回来了,正怒气十足的去找夫人呢。”贤哥儿顿时明白这是父亲回来了,并且正要去找母亲呢。便叫小木头赏了那家仆,自己急急的向正院跑去。心里盘算着,一定要与父亲、母亲好好的商量才行呢。
当贤哥儿冲进正院的时候,正好听见屋子里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还有母亲的哭声!吓得贤哥儿也顾不得先通报再进院子了,直直的闯了进去,却看到父亲一脸怒容的立于母亲身前,而母亲则跌坐在地上,身后是一片瓷器的碎片。贤哥儿忙上前扶起母亲:“母亲,可有伤着?”顾夫人听到儿子的软言相问,不由哭得更大声了:“我到底是怎么了?要你这般的欺负我?”一面哭,一边挣扎着叫人备轿要回娘家!
顾明堂一听她还要回娘家哭诉,心头的怒火更盛了,大喝一声:“谁敢与她备轿?还不与我将家法请了来!”一旁服侍的家仆面面相觑,却一个人也没有动,反道顾夫人哭骂道:“请家法!你到是请了来阿!好你个顾明堂,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你到要动起家法,你要打且打,看你日后如何向爹爹交待!”说着,作出一副任由顾明堂打骂的样子。贤哥是左右为难,一面是母亲,一边是父亲,帮了哪一面都不是。
“一个不相干的女子?”顾明堂气得脸红脖子粗,“你到好意思讲是不相干的女子。你怎么不想想那是你亲自去订的儿媳妇,你的心怎么那么狠?你到与我说说,为什么不与我商量就去退了石家的亲,你这样叫我如何对得起清源兄?”顾明堂说着两行清泪就落了下来。“你叫我怎么对得起清源?怎么对得起他与我的托孤之心?怜玉不过一十二岁,早年失了母亲,现如今又失了清源兄,又叫圣上贬作官奴。你叫她如何自处?你可知官奴的下场如何?不作妓子作是苦力,你怎么就忍心将这么小的姐儿就这么丢了出去?”顾明堂说得是语带哽噎,几度不成声。真真是恨得不得了。“原以为,你我夫妻多年,终有默契。却不知,我当你是知心人,你却当我陌路人。”顾明堂突然觉得自己这一世算是一场空了。而原本娇横无比的顾夫人,却也不由的安静下来,泪珠直流。
**********
本想码足一章三K的,但实在是来不及了,只得将这2600把放了上来。
这几日没有更新,实在是有此过意不去,实在是怪我自己玻璃心。请朋友看文发现意见,却把自己打击。朋友说看我的文感觉到累,又有朋友说看我的文感觉情节很平,没有什么好的感觉。于是雪就消沉了。不过今天看到书评区发言的亲们,又感觉有了码文的冲动。还请各位看文的大人冒个泡吧,也好叫我知道还有人在看我的文!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