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虫,看过的亲们无需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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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州城。
“梆梆梆梆,”更鼓响了四声,打更人沙哑的粗哑嗓子传来,“天干物燥……”
赵老四慢悠悠地爬上城墙,站住身体四处看了半天,最后走到墙垛子下,拍了拍窝在墙角睡觉的人肩膀,“哎,醒醒。”
赵老四是土生土长的平州人,祖孙三代都是平州城守军,如今快四十的人了却从来没有远行过。
平州城虽小倒也安乐,挨近北翰,周围又多是荒凉地段,说来也算是个边塞重地了。
多年来中原与北翰一直没有战事,反倒是南边一直在打个不停,因此李老四一家几口的生活倒也不错。三个月前又换了朝代,如今他已不是唐王的守军,而是在吃大秦的皇粮了,不过小老百姓么,管他是谁的皇粮,只要能吃饱穿暖,他李老四照样乐呵。
寻思着白天换了岗该给家里的老三做个短弓了,那孩子已经吵闹了好几天,赵老四将一截刚刚在柳树上砍下来的短木棒揣在怀里,裹紧衣襟,果然是快入秋的天气了,白天不觉得,到了晚上可真是冷。
“我说穆绍,你倒是醒醒啊,后半夜回家里的热炕头上好好睡,”推了几下见穆绍依旧不醒,李老四加重了手下的力道。
穆绍痛得哼了几声,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显然是睡晕了,竟然看了半天才认出眼前的人来,“赵老四,你他妈还知道来啊?又这么迟才换岗。”
“嘿嘿,这不是睡过了么?”赵老四挠头傻笑,“改天来我家吃饭,叫你嫂子炒几个好菜犒劳犒劳你。”
“敢情,你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哪像哥几个,还都是老光棍一条?”穆绍嘟囔完,悉悉索索地在黑暗中摸索半天,将一支矛丢给赵老四,这才站起来,“兄弟我回去补一觉,夜里蚊虫真他妈多,痒死我了!”边说边挠着胳膊,哈欠连天地沿着城墙走,目光扫了眼垛口下黑暗的远方。
赵老四也不在意他的唠叨,随手把长矛戳在角落里,将身子靠在墙垛子上,“下城墙时慢点,”半天没有传来回答,赵老四扭身把头探出来,望向穆绍道“穆绍,穆绍?”
穆绍僵硬地站着,一动也不动,就像已经石化,李老四纳闷地站起来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方向看了一眼,差点吓晕过去。
城墙下,密密麻麻地都是骑兵!
“穆绍,还不快去禀告将军,北翰发兵攻城啦!”
尚云和訇儿对视一眼,右臂高高举起,只片刻功夫一万人马便安静下来,一时间只听得到人和马的呼吸声。
“攻城!”尚云高高举起的右臂大力挥下,得令后,蓄势待发的一万兵马冲向前方目的地——平州,鼓声大震,呼声震天。
訇儿身体前倾,双腿夹紧胯下的战马,冲在最前面。
北翰大军从蒙城出发后浩浩荡荡地行了近一个月,终于在昨日傍晚时分过了边境,平州城是他们的第一个攻打地点,此前早有探马探过虚实,回报说平州城内守备空虚,守军军纪松散,虽驻有几万兵马,实则不堪一击。
明贤当机立断地决定在今晚发动进攻,尽快拿下平州这座边防重镇,然后一路南下直取洛阳,以免打草惊蛇引起大秦的防备。
訇儿和尚云当即请命,领了一万骑兵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廿澜催马跟在訇儿身后,身后战鼓如雷,喊杀声震得她耳鸣阵阵,全身血液却莫名地兴奋起来,胯下白马似是能感受到她的情绪,打了个响鼻,跑得更加快了几分,转眼就与訇儿并行。
见訇儿看了过来,廿澜得意一笑,下一瞬间马头已经超过了他的,直奔城下。
有士兵扛来云梯,廿澜飞身而上,蹬蹬蹬……快步爬了上去,城墙上的老兵紧握手中的长矛刚要冲过来拼命,廿澜一个箭步奔过去长刀便削掉了他半颗脑袋。
有血贱在脸上,廿澜不由得舔了舔嘴角,嗯,甜的!
那个只剩半颗脑袋的老兵这才倒了下去,尸体触到城墙的一瞬间,有什么从那人怀中甩了出来打在廿澜身上的盔甲上,廿澜顺势扫了一眼,只是一截再普通不过的木棒罢了,于是一脚踹开,大步冲向前继续厮杀。
城门被外面的士兵用滚木齐声吆喝着撞击,轰隆隆地一阵巨声响后彻底大开,訇儿一马当先地冲在前面。
这一晚,平州城在北翰的铁蹄下没有一丝抵抗力,只半个时辰便被彻底攻下,大秦的士兵们还没来得及拿起武器便被一刀刺穿了心脏,抱着美妾呼呼大睡的守城将军刚从床榻上爬起来穿了战袍便糊里糊涂地去地府见了阎王。
明贤在黎明时分率领大军进城,战马踏在染血的街道上,眼前破碎的城池一夜之间平添了几分艳丽的红,明贤逆着光看了眼两旁大门紧闭的一户户人家,轻飘飘地吩咐了句“屠城!”
屠城是北翰对外征战的一贯策略,每占领一片土地都是先杀光当地牧民,再迁徙本族人前来居住,这样就能保证那片土地从此为北翰所有,既斩草除根又省去许多麻烦。
“是,大王!”
传令士兵领了命刚要下去传令三军,忽然听得一人朗声阻止道“使不得,大王!”
訇儿下马,大步上前,恭敬地向明贤行了一礼,口中继续道“对待南朝人的政策,还请大王三思。”
尚云在攻下平州城后就先行带了人马返回与北翰主力军会合,留訇儿和剩下的兵马在平州肃清暗藏的威胁。
平州城百姓见北翰来侵俱是闭门不出,偶有出来的也是抱着自家战死的丈夫或儿子啼哭不已。
方才在街角,一个满身是血的妇人见了訇儿便冲上来厮打,廿澜出手便制服了她,訇儿叫廿澜放了那妇人,那妇人却不放弃地再次冲过来想要杀了他,拉拉扯扯之下被士兵砍伤了腿,却仍然跌坐在地上破口大骂。
士兵们听不懂她在骂什么,訇儿却知道,她骂的是“贼人,你们杀了我的丈夫,只要我和我的孩子有一口气在,就永远不会放过你们!”
訇儿站在街角看了那女人许久,终于转身离去,才赶到明贤身边便听到他下令屠城。
屠城是北翰征伐的一贯政策,訇儿早有耳闻,只是真正面对了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劝阻。战场上的厮杀也便罢了,这些老弱妇孺全被杀死未免太过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