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的黑色烂泥,发着腥臭不堪味道的动物尸体与食物和生活垃圾堵满了这条肮脏的下水道,尤利亚却毫不在意地坐在垃圾的尖端,嚼着从垃圾里翻到的,尚未腐透的食物,一块充满了霉味的面包。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流浪了多久的时间,从偏远的小镇,再到充满了血腥与死亡的边境,还有那除了野兽就是巨木的森林,还有那些充满了荒芜与贫瘠的沙漠边缘,以及这座高贵与低贱、贪婪与圣洁共存的圣洛特城。春日的暖阳,已经重复出现了三遍,他的身心已经完全的麻木,他只有一个唯一的念头:为了答应妈妈的誓言而继续挣扎着活下去......
下水道入口的顶盖已经不翼而飞,清冷的月光顺着那狭小的孔道,柔和地挥散下来,映照在尤利亚单薄瘦弱的身体上,顺着月光,可以明晰地分辨出他手臂的污垢下,布满了青紫色的伤痕。那是白天,实在饿得受不了的他,从一个贵族家的门口,捡到了一块贵族丢给他所眷养的贵妇犬的肉骨头,而被贵族老爷的家丁用皮鞭留下的印记。
尤利亚抬起了头,他的头发已然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脸上,也被污垢掩盖,但他的目光依旧清彻,甚至比那皎洁的月光下女神之殿里的圣水池塘还要清彻,他还记得,母亲死之前,难舍而温柔的笑脸让母亲已经枯瘦得接近骨架的脸颊上,洋溢着女神也无法比拟的圣洁。
我的尤利亚,非常的对不起,妈妈不能再照顾你了,记住,到北方去,一直往北走,又一座高高耸立在平原的大城,它叫圣洛特城,它是生命女神的光辉完全笼罩的地方,尤利亚,活着,为了我,活着到那里去,妈妈的家族就在那里,你的舅舅们,一定能让你过上平静而安宁的生活,记住,我亲爱的尤利亚......
“妈妈,晚安,明天,尤利亚还会活着,一定会找到舅舅的......”尤利亚低低地呢喃,仿佛生怕惊醒了那宁静的夜。抬起了手,轻轻地揽过月光,把头枕在了手臂上,甜甜地睡了过去。怀念,是他生存至今的执念,只有在梦里,一切,才会美好如昔,月光笼罩下的尤利亚,他的眼角,溢下了一滴晶莹,随着月光的波动,散射着绚烂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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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神,这...这么个脏东西是从哪钻出来的。”华丽的四轮马车上,一位脸庞化妆精致到了极点的贵妇夸张的低呼声,让马车周围衣着典雅华丽的随行待从还有几名披着华丽而不实用的凯甲的守护骑士,把目光都落在了一个矮小瘦弱的身体上,他的身上除了肮脏与瘦弱,怕是没有其他形容词能用到他的身上。
“该死的,快把那虫子赶走,免得污了伯爵夫人的眼睛。”待从官用一块撒满了香水的手帕堵在口鼻前,眼里的鄙夷与厌恶就如同看到了一只带着瘟疫爬行的老鼠一般。
尤利亚带着一声闷哼,那只铁皮包裹的靴子让他的腰背瞬间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的疼痛,他挣扎着滚到了路边,全身蜷在一起,一双充满了担忧的眼睛望着那位似乎还意犹未尽的骑士。腰背的疼痛让他无法站立起来跑掉,他只能用这种最简单的保护方式,以免让身体的柔弱部受到更大的伤害。
“好了好了,快走吧,劳伦斯家的舞会我可不能迟到了,给这个小脏东西一个银币,毕竟,你是一位英俊的骑士,不该这么对待一个流浪的乞丐。”这位漂亮的伯爵夫人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尊敬的夫人,您的仁慈让我们感动,不愧是圣洛特城美丽最接近女神的伯爵夫人...”那位骑士听从了伯爵夫人的指示,轻蔑地丢下了一枚银菲克,银币里最小的一种通用钱币,一般都俗称银毫,转身向着马车行了个优雅的贵族礼。
伴着伯爵夫人的娇笑声,在侍从们的献媚声中,一行人,顺着宽阔的大道继续前行。
“咳咳...”尤利亚的嘴角处挂着腥红的血沫,看样子,骑士的脚力依旧震伤了他的内腑,但他没有在意,他死死地握着手里那枚小小的银毫,目光里只是浓浓的喜悦。
浑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位黑袍罩住了全身的身影,正把注意力投射在他的身上。伸出了布满了青筋的大手,掀开了一个小小的木盒,一枚黑色却又散着着异样的银光的戒指呈现在眼前,随着尤利亚的远离,戒指的银光越加的黯淡......
当尤利亚迈着蹒跚的步履渐行渐远之后,驼着背脊的黑袍人掀开了罩帽,一头白得如同雪茸的头发,脸上布满了年轮的皱纹,平常的相貌,该是一位平常到了极点的老人,除了他那对眼睛,红色的瞳孔里散射着妖异的炽焰......
“普利杰思德,这就是你的孩子?真没想到...他竟然能活着来到了圣洛特城...普利杰思德,你一定在冥冥着护佑着你的孩子吧?”浑厚的声音在他的胸腔中徘徊。闭上了眼,老人发出了一声长叹,怜悯与喜悦在苍桑的老脸上交错,长长地白须轻轻地抖动。下一刻,老人身影消失在原地。
“滚开,你这个小乞丐,再不走的话,小心我打破你那可怜的小脑袋。”面包摊主抖动面脸颊上的肥肉,挥动着手中的木捧,朝着站在不远处徘徊的尤利亚叫嚣道。
对于身体的饥饿,还是让尤利亚鼓起了勇气:“好心的老板,我只是想买个面包,我这里...这里有个银币,可以吗?”尤利亚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那枚还带着体温的银币,面包散发的香味实在是太诱人了。
“把它丢在桌上,记住,别让你的脏手碰上我的面包...”面包摊主快挤成细缝的眼睛里透出了对小乞丐的轻蔑与对金钱贪婪,人的眼睛不愧是他们灵魂的窗户。
“给您,好心的老板...”尤利亚小心地将银币丢在了摆满了各式各样面包的桌上,此刻,他的胃口正在分泌着大量的液体,那是一种遇上了美食之后的绝佳反应,尤利亚相信,他绝对能吞下那只足有数斤重的大麦面包。
面包摊主用那只满是面粉的手拿起了银币,仔细看了一眼,确实是一枚银菲克:“好吧,作为一个日行一善良的好心人,我决不吝啬我的面包,来,这块给你。”
面包摊主从桌上挑选出一块小得可怜的加莫面包圈,丢在了尤利亚面前的地上。
尤利亚捡起了那块被人作为饭后小餐点的干面包圈,尤利亚摇摇头:“好心的老板,那可是一枚银币,您可以再给一点吗?”尤利亚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桌上的面包,那个干面包圈,得留着在以后没有食物的日子里食物,毕竟干面包圈保存的时间可以长达几个星期之久。
“混蛋,快给我滚开...别想利用我老杰克的好心肠来满足你贪婪的无底洞,现不走,小心我让那此卫兵过来把你抓走。”面包摊主狠狠地挥舞着双手,那枚银币,已经够他一天的收入了,白捡了一庄大买卖。面包摊主的心里都快笑开了花。
尤利亚离开了面包摊,嗅了嗅那块比他的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面包圈,真香啊,这味道,真让人迷恋,尤利亚把它细心地放进了怀里,等到了晚上,现细细地品尝它的味道吧。而现在,他应该继续在巨大的圣洛特城里寻找他母亲的亲兄弟与姐妹们。那些才是促使尤利亚来到了这座至少有半年包裹在冰雪之中的巨城的原因。
他那双有些浮肿的双脚踩踏在冷硬的石条铺成的大道上,小心地躲闪着每一道鄙夷的目光,仔细地看着大道两旁的高大门庭。他来到了贵族与富豪所在的上流社区,母亲原来的家应该就在这一带。
尤利亚牢记着母亲的全名克丽亚娜。休拉斯。欧丁,欧丁这个古老而高贵的姓氏在古代语里是太阳的意思。
“是这里吗?...”尤利亚大大的眼睛望着那宽阔高大的门庭,门庭的两侧由金属丝编织而成的荆棘条环绕着一只仰天长啸的狮头,是的,这个家徽跟母亲留给自己的项链上的标志完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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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亚站在街角处几下对照之后,终于确认它就是自己要找到地方,但是门口驻立的武装卫兵那寒光四射的长戟让他不敢轻易地上前。他只能等,看看能不能等到母亲所说的右脚有些跛的大舅约卡伊,母亲的记忆里,大舅的心肠是最好的一位哥哥,只要他出面认下自己的话,那么......
天色渐渐地昏暗下来,卫兵已经点然了门口的灯火,厚实的橡木大门依旧紧闭,尤利亚搓了搓手,让自己感觉暖和一些,圣洛特的夜,是如此的冰凉。
远处,传来了车马的喧闹声,让尤利亚精神一振,瞪大了眼睛,望着从大道那头隐现的光亮。渐渐地近了,尤利亚可以看得非常的清楚,那是一组车队,至少有不下十来座马车,最前面的那座华丽的马车首先映入了尤利亚的眼帘,四匹高大神骏的纯种马个个趾高气扬地仰着它们那戴着华饰的头,修长而有力的长颈下,挂着镏金的铃铛,清脆悦耳的铃声似乎在警告路过的行人快快让路,车前座位上坐着一位衣着得体的车夫优雅地挥舞着手里的马鞭,光是他那一身不菲的行头足以让普通人家吃上一年。
马车的车门上一个大而醒目的狮头徽记代表着它是欧丁家族的坐驾。马车的两旁,有两名高大的骑士,警惕的目光正向着周围警戒。
当先下来的是一位高大的男士,披着不知名的灰黑色大氅,脸上一直保持着一种温文尔雅的微笑。尤利亚的内心里不由得激动起来,直觉告诉了他,这个男人,肯定与欧丁家族有关,说不定,就是他的舅舅。
高大的男士回过身,伸手向马车,一只修长白晰的手儿在灯火的交映下显得那么的耀眼,一位看不到容貌的女士从车上走了下来。
当他们相携着向大门走去时,尤利亚的心狂跳了起来,那位男士的脚,很显然地走起路来有些不太自然,是他,肯定是约卡伊舅舅。
“约卡伊舅舅...约卡伊舅舅...”尤利亚不顾一切地从阴暗的角落里跑了出来,他不再畏惧卫兵手中的长戟,也不再畏惧侍从们那带着倒刺的马鞭,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与兴奋,亲人,他的舅舅,他终于找到了......
PS:前面几节不是全新哈,有所保留,也有所增减,为了增加本书的可读性,晴了对前后述做了大量的改动,如果你有好的建议,请一定留言...谢谢那些还未放弃的朋友,真心地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