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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夜糜

深黑的夜,没有一丝星光或者月色来衬托,只有大道两侧的梧桐树茂密的枝叶和它那脆弱的嫩枝,在狂风中,如同有了生命一般,颤抖着发着沙沙地声音,一股强烈的敌意,在夜的长街里开始曼延。

暗红色瞳孔的老人驻立在清冷的街道中央,昏黄色的路灯把他的身影斜挂在暗色的墙上。

“站住,陌生人,报出你的姓名与来意,为什么窥探尊敬的卡伯提家族的主人。”一个嘶哑的声音在长街的尽头处响起。

“有这个必要吗?尊敬的武士们,我只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正要赶去那暖和的旅馆,享受一杯美味的黑提子酒,然后舒服地在那温暖的被子里睡上一觉。”罩帽遮盖下的老头声音显得那么地虚弱。

一个身影现身在路灯下,一身黑色的劲装外面裹着一套精心硝制打磨过的皮甲,腰间别着一把长剑,灰绿色的瞳孔里闪烁着疑惑:“只是个糟老头子?...伯爵大人该不会是太过敏感了吧?”

“不管他是谁?伯爵大人的命令必须执行。”另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老头子,我最后问你一遍,报出你的姓名与来意,否则,你今天可没办法搂着妓女爬上你那温暖的床铺了...”

一阵窃窃的嘲笑声在四周回荡。

“世道要变了。几个小爬虫,也想对我不敬吗?......”老人原本驼得利害的背部渐渐地撑直,在所有武士惊讶的目光中,掀开了罩帽,一双红瞳里流露出的轻蔑让这些武士愤怒起来,但是老人身上溢散出的难以言喻的威严让武士们有些犹豫。

“看来这个老杂种是活腻了...比利,让他知道什么叫疼痛。”那位第一个发言的武士脸色变得铁青。决定让手下先出手试探,看看这个老家伙似乎真是外强中干。

黑暗的路边走出了一位面目狰狞的武士,狞笑着活动着手关节,对他来说折磨别人是他最大的乐趣。

“是吗?...快点过来,小虫子...”老人红色的目光变得灼热起来,嘶哑的声音轻轻吟着了一段咒文,从黑色的长袖中伸出一只干枯的手臂,一团比夜色更加幽暗的光团在他的手掌上形成:“冥界之光...”老人轻喝了声。

武士中的某人只来得及惊叫了半声:“他是魔法...啊!!!”所有望向老人手掌异状的武士都如同被踩中了尾巴的野猫,捂着眼睛发出尖利的惨叫声,丝丝的鲜血还有清亮的液体混和着,顺着他们捂着面部的指缝溢出,在路灯下,显得那样的妖艳。似乎老人手中的那黑暗阴糜的光团比太阳还要耀眼千万倍。

“不知道对方的深浅,就别太嚣张,替贵族干下贱卑鄙勾当而活着的可怜虫们,这只是对你们小小的惩罚...”老人淡漠的声音如同夜风般阴冷。他毫不在意地伸手拍打了下身上的墨黑色长袍,继续一步一歪地向前行去。周围的路面上,只留下一堆在挣扎哀号的可怜人......

“畜生,要是哪个无聊的家伙,我一定把他也关进囚室,让他尝尝打扰别人美梦的报应......”老马丁愤愤地嘟囔着,提着沉重的钥匙串,走向大门。

“老马丁,快打开一间单人囚室,把这个该死的臭虫子丢进去。”敲门的卫兵看起来对这个唠叨的老家伙非常的熟悉,大大咧咧地把小尤利亚单手提进了大门,另一只手依旧固执地掩在口鼻前。

“真臭,比腐烂的老鼠还臭...布格,你小子从哪个垃圾堆捡来的虫子?”老马丁差点被小尤利亚身上的味道薰晕过去。

“别废话了,给他一间单人的囚室,这小虫子竟然敢冒充欧丁家族的人,该死的,要不是康拉德大人要起诉这小虫子,我也不愿意提着他走了三条街,这味道,太让人难受了。”

一阵清脆的钥匙响起,沉重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好了,这间囚室里没人,你快把他丢进去,我可不想因为这虫子的味道,害我进不了家门。”

“哈哈...老马丁,你家的悍妇也太利害了吧,该学学我,只要我家那婆娘敢拿眼睛瞪我,我一定狠狠的抽她,现在,她温顺得如同一只可怜的小羊羔。”布格讥笑老马丁,顺手把小尤利亚扔进了幽暗的囚室,满意地听到了重物坠地的撞击声后,嫌恶地挥了挥手,似乎想摔掉了恶心的臭味:“老马丁,记住了,你最好拿些清水把这只小虫子清理一下,明天,我的老爷,加兰大法官,要亲自审讯,我可不想他的味道让在场的贵族们被他薰跑了...”

看到布格发着笑,走出了大门,老马丁愤愤地吐了口唾沫:“布格,小杂种,你凭什么使唤我,当年,我还曾经是这里,这座法院的一位主管...要不是你那位该下地狱的主人陷害我......”老马丁的牢骚在阴森的监狱里回荡着。

尤利亚坐在黑暗的囚室墙角,他的胳膊很疼,可能是刚才被扔进冷硬的囚室时被撞伤了。

粗而结实的原木栏杆外,一只牛油大烛燃着幽蓝色的火苗,身下的稻草异常的潮湿,尤利亚紧张地望着一切,对于刚才在欧丁家豪宅门外发生的一切,让他的心灵大受打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母亲的弟弟们,竟然不愿意认同自己,难道说是因为自己太脏了吗?才会让他们如此的嫌弃自己。

不争气的肚子开始发出了声音,尤利亚在确认这间囚室没有其他人之后,才小心地掏出了在怀中的小面包圈。小小地咬下了一块,麻油的香味,大麦的香味,还有......天哪,真是太美味了,尤利亚幸福得几乎流下了眼泪。

尤利亚把剩下地小半块面包圈再次放回到怀里,多年的流浪生活,已经让不到九岁的他懂得了怎样去控制自己那永远填不饱的肚子,怎样去节约每一分食物。

尤利亚那幼小的心灵根本就不懂大人们的阴谋与算计,他只想知道,明天,他是否还能找到其他食物,那么,这小半块面包圈,或许还能保存得更久一点,以便自己以后再来品味它的美味。

宽阔的书房地板上铺着厚实而柔软的长茸地毯,四壁上挂着价值不菲的传世名画,书架上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典籍,甚至还有一两本魔法书,摆在醒目的地方,以显示书记主人的博学。

身上穿着华贵的礼服的约卡伊此刻面色苍白地倒靠在东大陆订制的檀木长椅上,呆滞的目光望着不知明的远方,书房里,充满了他的弟弟康拉德咆哮的吼声:“你这个该死的蠢货,为什么要跟这种垃圾对话,为什么,幸好我及时赶到,你知道不知道,你让我们处于多危险的境地...”

订婚晚会已然结束,宾客们也都在欧丁家的款待下尽兴而归,约卡伊美丽的未婚妻子也跟着父亲离开了欧丁家巨大的豪宅,只余下了他们兄弟二人。

“可是康拉德,我觉得...”约卡伊想分辨什么,康拉德冲到了他的面前,英俊的面孔已然扭曲得异常的狰狞:“该死的约卡伊,你忘记了吗?忘记你是怎么把父亲的遗产中把克丽亚娜的那一份转到我们名下的吗?你忘记了克丽亚娜逃婚离家出走时父亲愤怒的咆哮了吗?你忘记了父亲是怎么交待我们兄弟的吗?就算她还活着,我们也得把她弄死,不然,我们欧丁家族的声望将因为她与一位低贱的黑暗姓氏结婚生子而一落千丈,你那漂亮的未婚妻子,你在帝国的官位,当然,还有我的生活,我的权势,都要全部被一扫而空。你愿意?你真的愿意?!!告诉我,亲爱的哥哥......”

“康拉德...对不起,我...我知道怎么做了...”约卡伊甚至不敢用手去擦掉弟弟喷在他脸上的口水,他知道,在人前的康拉德是和温和而有礼的年青贵族,实际上他性格里充溢着暴燥与噬血的渴望。约卡伊甚至怀疑自己如果反对弟弟的话,很有可能,他会被这个拥有大骑士资格的弟弟撕成碎片。

“很好,我亲爱的哥哥,你该去洗个澡,安安静静的睡上一觉,明天,由我来处理一切。”康拉德的目光里充满了兄弟之爱,却让约卡伊的背部已然淌满了冷汗。

“小乞丐...”等可怜的约卡伊离开了书房,康拉德倒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望着手中的项链,确实是姐姐的贴身之物,很可惜,我所拥有的东西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不管你是谁,可怜的小乞丐,就算你真是我姐姐的孩子,你也只能走一条路,一条通往地狱的大道......

康拉德按下了藏在书桌某处的暗铃,很快,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迪吉,他们回来了吗?”康拉德抬起了眼睛,语气里带着不悦。

“大人,已经找到他们了。”迪吉身着一身轻便的链甲出现在了康拉德的面前,身上隐隐地透着淡淡的鬼异气息,进门之后,迪吉就站在房门附近,他似乎偏爱黑暗的角落,就连书房里明亮的烛火在接近他里边时,似乎都显得昏暗了许多。

“找?...你是说他们都死了?”康拉德正在倒酒的动作微微一顿,继续把酒盛好,轻轻地抿了一口。

“全瞎了,大人。”迪吉的回答十分的简练。

康拉德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全...瞎了?”透着一股杀意。

“是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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