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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义和团血染紫禁城!八强盗蹂躏天安门(15)

我这才慌忙起身,急问皇帝何在?说在某殿上行礼,我叫赶速通报。

原来,这一天刚好碰着祭祀,皇帝正在那里拈香,听着叫唤,急忙前来,头上还戴着红缨帽子,身上穿的是补服。

我道:“洋兵已到,咱们只得立刻走避,再作计较。”

皇帝更着了慌,就要跟着我跑。

我道:“你瞧你这样的服色,那里好走出去?”

这才千手百脚,把朝珠呀、缨帽呀,一起儿都胡乱抛弃了,一面又撕撕扯扯地给他把外褂卸了,换上了长袍。我呢,也改换成乡下人的装束。我们娘儿两个,就此一同出走。那时,一切衣服物事都已顾不得携带,单单走了一个光身。

一路踉跄步行。一直到了后门外,才瞧着一乘骡车,问了骡夫,知道是载澜的车子。我就带着皇帝急急上车,赶叫向前快走。

他们(指军机大臣们)都是沿途找雇骡车;到了德胜门外,大伙儿才到,算是稍稍聚集了。又怕洋兵追赶,不便屯留,便一气直前上道,昼夜趋行。

头一日,宿在贯市,多方设法,好容易才觅到几乘驮轿。

由贯市赶到岔道,都宿在破店中,要求一碗粗米饭,一杯绿豆汤,总不得找处。比较逃荒的老百姓更为苦恼。

慈禧回忆中所说的贯市并非城市,乃是距北京西直门70里外的一处集市。就在那里,慈禧一行遇到了镖行李家。

李家是京北一带镖行头领。当太监高呼“皇太后皇上驾到”时,见从车上走下来的,乃一个乡间村婆,一个乡下汉子,李家人都不禁大吃一惊。但这位镖行头领不曾失了礼数,赶紧山呼万岁,并弄来了几乘驮轿。慈禧大喜,立刻喊“赏”,才知道无物可赏。翻检了半天,发现竟带着一面黄龙国旗,便赏了李家。从此,李家镖车高插黄龙旗,旁边还插着一块牌子,上写:太后亲赏。当其时,国内商民没有插国旗的惯例。李家从此名声大噪。

奇怪的是,史料中说,李家“富而侠”,慈禧一行竟没有在李家弄些吃的东西,便又匆忙赶路了。可能亡命心切,竟忘记了饥饿。

然而,第二天,16日,无论皇太后还是皇上,都饿了。

是最艰难的一天。没有吃的,没有喝的。细雨绵绵,道路泥泞。昨天,老太后已经被骡车颠荡得腰酸背痛,今天乘上了李家进贡的藤子编制的驮轿,硬硬的,好像坐在石头上。但更难忍受的是饥饿。派人到处寻找吃的东西,兵慌马乱的,竟不可得。

忽然,太后的目光扫向光绪皇帝手中的一个大包裹上。一个皇帝,亲手提着一个包裹,本来就已经不寻常,看他如此珍贵的样子,更觉得不可思议。到了晚上,太后一行找不到农舍,便宿在一座破旧的清真寺里面,寺里有一些烂草席。太后见皇帝打开了包裹,取出一块灰旧的破布,四处搜寻,发现了一把破扫帚,便用破布包裹上,当一枕头。这个枕头引起了所有人的羡慕,太后也是如此,但总不好去抢夺皇帝的东西。他们发现包裹中还有一个小木盒子,皇帝就紧紧地抱着它睡了。

第二天清晨,又要上路了。太后见皇帝又打开了包裹,把昨晚用过的破布和破扫帚放上去,然后,紧紧包起来。他担心前途连这些东西都没有,要随身带着它们。然后,他站起身,又抓起那个小木盒子,抱在了怀里。

就在这时,慈禧忽然大喊一声:“皇帝!”

光绪一哆嗦,怀里的小木盒子掉到地上,向前滚了滚。

所有的眼睛都盯住了那个木盒子。李莲英抢先一步,拾起来,交到慈禧手中。

慈禧端详着盒子,感觉着它的神秘。一个皇帝如此宝贵于它,它必定是非同小可的。皇帝着了急,瞪着太后手中的木盒子,但不敢上前去抢。

路上遭了雨,受了潮,盒盖子闭得紧。慈禧开了几次都打不开,李莲英要替她打开。慈禧瞪他一眼,不让他动手。

终于打开了,所有的人都紧张得要命。

只见皇太后把盒子里的东西翻倒了出来,脸上露出苦笑。

盒子里面的东西是:五枚枣,一块烧饼。

光绪慢慢地走过去,把枣和烧饼轻轻地捡起来,又放回小木盒子里,还是抱着。

慈禧因睡眠不足而红肿的双眼瞪视着前方,问:“前面哪里呀?”

李莲英也同样向前看了看,说:“恐怕是怀来县境。”

慈禧说:“发谕旨:让怀来县令好好预备着。”

随扈的军机大臣赶紧找纸,终于找到了一张。但一边写着,一边想:没有玉玺印章的“圣旨”,管个屁用!

吴永接驾,惟一的一锅粥

“那天是8月17日,天色阴晦。”怀来县令吴永后来在回忆录(译文)中写道:“外间都无消息,沉闷殊不可耐。我一整天都与县衙门中的幕僚亲友,像痛苦的囚犯一样,面面相对,气象阴惨,昏昏然不知身体正处在何等境界。这时,看了看外面,天已经快要黑了,于是仓促地准备晚餐。现在这年头,只有借酒浇愁,暂图一时之醉了。”

忽然,有人送来一封紧急公文,来人说:“要紧要紧!”吴永一听,心头乱跳,心想,“这时候,能有什么好消息!”

公文不过是一团粗纸,没有封面,揉搓得如同一把破棉絮。吴永把它放到桌子上,用手仔细平抚,看上去,好像是一张单子,字迹已经模糊不清,拿在灯下观看,透出字迹数行,是这样写的:

随驾官员军兵,不知多少,应多备食物粮草。

光绪二十六年七月二十二日

在年月日上,有一个印章,写着“延庆州州印”。

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皇太后皇上的圣驾正在岔道地区住宿?那里离怀来县境可是只有数十里呀。

整个县衙门都被这张神秘的纸条子吓得惶骇不安。

吴永的幕僚们认为,这肯定是假的。而且,即使真为御驾亲临,此山谷荒城,到哪里去弄“满汉全席”和“一品锅”?有什么办法能办此大差?不如置之不理,听其自去。因为,既没有正式的上官命令,又是在乱离仓猝之中,就是今后追究下来,也不至于有罪吧!相反,如果你理了它,但你的饮食供应达不到他们的满意,今后却一定会遭到不测的严谴,这不是自取其咎吗?有一个幕僚甚至对吴永说:“我看,你不如弃官逃避吧!”

吴永踌躇再三,忽然挺身而起,说道:“想我乃是守土官吏,亲食皇禄,怎能遇到皇上患难而置之不理呢?不错,祸福固不可测,然而,我尽了我的职责而得祸,心里是平静的;如果巧避而侥幸保全自身,我的心里一定会惴惴不安。现在,我只有尽全力来做这件事情,至于前途祸福,听天由命吧!”

于是吴永不再反顾,决计亲往岔道迎驾。

怀来县是京绥孔道,车马络绎不绝。按照朝廷地方建制,此地特设两所驿站、四所军站,有驿马200余匹,倘在和平时期,不仅够用,而且有余。但现在,地方秩序已乱,危城之中,内外消息隔绝,驿务停顿废弛,百物悉遭损耗。原有的驿马,大多让那些残兵败将给掠夺了,现在只剩下五六十匹。至于吃饭使用的器物,更是无从征集。

吴永估计着:眼下,皇太后皇上所在的岔道离怀来县所属的榆林堡,大约只有25里,从榆林堡至怀来县城又25里,那么,总共50里。明天一早皇太后皇上一定会启跸,那么第一站就是榆林堡。

按照惯例,有官员过境,所在地方一定要在榆林堡迎候,预备休息打尖,无论如何,万不能不稍有供应。堡中平时本住有司事数人,承办驿务。该署雇有庖丁3人,厨役十数人,都是为了办差之需。于是吴永先派出了一个人,携带下灶的东西和蔬果海味等物,星夜赴堡,帮同该站司事治办一切。然而,此地尚无外国军队进驻,守门的是义和团残余,吴永派去的人不允放行。那人只好弄了根绳子,从墙头上吊了下去。

随后,吴永决定亲赴榆林堡。

但忽然有义和团来了。一个首领大声喝问:“你想干什么去?!”

吴永道:“前往接皇太后、皇上圣驾。”

首领厉声说道:“他们皆已逃走,怎么配称为太后、皇上!”

吴永道:“皇上巡狩,全国以内皆可通行。比如我这个知县,私行出境,才可以说是逃走;现在,皇太后皇上视察本县,来此公干,怎么可以说是逃走呢?!”

那首领扭头对他的同类说:“这简直是二毛子口气,应当宰了!”

义和团们大声呼唤起来。吴永赶紧往屋后跑,对自己的仆人说:“只要他们闯进二堂,立刻开枪,毋须顾忌。”

那个义和团的首领听到了,很害怕,率领着众人走了,但强迫县城居民,每户出一个人,头上裹一块红布,各执灯笼,登上城头,装作防守的样子。

是时京畿溃兵,日夜北行,如蚁如潮,络绎不绝,都从城外经过。这些朝廷的士兵,都极为痛恨义和团,只要见到有红布蒙首的,就认为是“义和拳匪”,用大炮轰击。这些被义和团胁迫的城民,根本没有保护自己的武器,一旦遭遇进攻,岂不危险?吴永对此很是忧虑,但无法禁止。

这时,县衙门中还有马勇20名,装械整饬,颇勇敢而能效命。吴永让那个队长当众下令:“你等明日出8个人,随我迎驾,可以整枪实弹,就从西门出去。有敢阻遏者,立刻发枪射击,格杀勿论,一切后果有我承当。”

随后,吴永向他的衙门里面的诸同寅布置一切。

吴永说:“我明日拂晓出城,各个城门都堵住了,只得绕道出西门。但本县的东门才是皇太后皇上按体制可行的辇道,总不能让皇太后皇上的銮舆也绕道西门进城吧!我走后,请诸君立即掘去土壤,洞开城门,并以堵城之土,将街心坑坑洼洼的地方填平。朝廷的军队就要来了,如果有人胆敢出头违抗,必杀毋赦!”

这时,忽见已经派出的厨役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衣服袖子上血淋淋的。他说:“所携带的饭食,雇了两辆驴车,驮载出城,才走了二三里地,就被那些散兵游勇掠去两条驴,食物都给抛弃在地上了,还用刀砍伤我的右臂。我是去不成了!”

吴永无可奈何,说:“算了。”

但总得预备点什么东西去呀。县城里没有猪肉铺,吴永命厨子宰了3头猪,除了用来治办宴席外,另外准备了大锅3口,把猪的杂碎也都烂煮了。弄了一个晚上,等到总算停当的时候,一抬头,东方已白矣。

吴永打了个哈欠,立刻带领马勇8人,策马向西门而行。走出城外,也就八九里地的样子,忽然大雨如注,淋漓遍体。吴永尚衣补服,携有紫呢外罩,便披上,冒着雨,还是向前赶。道路泥泞,风吹湿衣,寒冷彻骨髓,吴永哆里哆嗦的,又困又乏,不可言状。

忽然雨停了,吴永抬头看,前面有一驮轿,迤逦而来,有一个骑马的人,是为前导。吴永不知何人,便站立在道路左侧,恭敬以迎。

那骑马的高声问道:“来者是怀来县令吗?”

吴永答应道:“是。”

对方说道:“这是军机赵大人。”

这时,那驮轿已至身畔,军机大臣赵叔翘掀开轿帘,问:“往前面去有没有馆舍呀?”

吴永道:“大人的公馆,已有预备,只是得信仓促,恐怕不很周到。”

赵叔翘道:“有住的地方就行啦。皇太后皇上又饥又寒,已经两日两夜啦!唉,洋兵打入紫禁城,势不能不走。你只要竭力供应,使皇太后皇上暂时得到安适就行。大驾随后就到,你现在就可以前行迎驾,我就不多说啦。”

吴永上马续行,终于抵达榆林堡。只见堡中居民逃徙已尽,街市列屋尽闭,寂然没有人烟。吴永寻至驿站,只有管驿家丁董福一个人,尚留守未去。

董福说:“全堡已空,稍有余物,也让兵匪掠尽,无法可以搜集。驿马只有老弱5匹,其余的都让乱兵掠去啦。此堡只有骡马店3处,只好选择其较宏大整洁的,准备请圣驾小恬。桌子呀,椅子呀,床铺呀,被缛呀,夹板门帘,朱拓字画,均略有陈设。本想让每店各煮绿豆小米粥一大锅,但其中的两店之粥,都让诸军吏卒掠夺一空,剩下的一店之粥,也差点被抢吃了,我再三央告,说这是预备给皇太后皇上御用的,这才保存了下来。唉,现在剩下的,就这一锅粥啦。”

吴永道:“现在,没别的办法啦,只有全力保护这锅粥,再也不要让别人给抢劫了。要紧要紧!”

说着,吴永坐在店门口的石墩上,命马勇荷枪侍立,保卫那锅粥。

不一会儿,吴永看见肃亲王乘马先至。吴永曾在北京认识亲王。

肃亲王一见吴永就说:“皇太后乘延庆州肩舆,其后驮轿四乘,皇上与伦贝子共一乘,然后是皇后,然后是大阿哥,然后是总管太监李莲英,各坐一乘。接驾报名时,四人轿及第一乘驮轿进了门,你就可以起立啦。”

吴永一一谨记。

很快,十余匹导骑,驰聘而来,第一骑传呼驾到。遥见4人抬蓝呢大轿前行,将至店门时,吴永跪下唱道:“怀来县知县臣吴永跪接皇太后圣驾。”

后面是一驮轿,吴永见其中对坐二人,便又接着高唱:“怀来县知县臣吴永跪接皇上圣驾。”

报名毕,吴永起立,还是坐在门外石礅上候命。

大队人马来了。吴永看到:双单套骡车七八辆,是皇后瑾妃和庆亲王的两个女儿,还有宫女、女仆,各级的首领太监,陆续进了店门。各个王公大人的军校,都散立街面,或站在店铺门外。骑步兵卒大约有数百人,纷错不整,全都流露出饥疲的脸相,看来已经狼狈了好几天了。

刚刚安静下来,忽见一个太监走出门外,大呼道:“谁是怀来县知县?”

那太监眼露着贼光,挺着大肚子,声锐而厉,仿佛在演京剧《法门寺》的样子。吴永后来才知道,这太监就是崔玉桂,当时为二总管,后来代替李莲英成为总管。

吴永马上起立,道:“我就是吴永。”

崔玉桂又厉声道:“上边叫起,随我走!”

吴永见其来势汹汹,心想恐怕是皇太后皇上要有谴责,便私下叩问崔玉桂,问上意吉凶。崔玉桂道:“这谁知道!就看你的造化啦!”

说着,一把握住吴永的手,拉着就走,入院至正房门外声报后,崔玉桂拉开了门帘,令吴永见驾。

是一套两明一暗的房间,正中有一张方桌,左右有两把椅子,太后穿着布衣,头上椎髻,坐在右边的椅子上。

吴永立刻下跪,报上自己的履历,并摘下头上的官帽叩头。

这时,听到太后问道:“你是旗人还是汉人?”

吴永奏道:“汉人。”

太后问:“是哪个省的人哪?”

吴永奏道:“浙江。”

太后问:“你的名字是哪一个‘永’字?”

仓促间,吴永想不起别的话,信口奏道:“长乐永康之永。”

太后说:“哦,是水字加一点耶?”

吴永应声称“是”。

太后又问:“你到任几年啦?”

吴永奏道:“3年矣。”

太后问:“县城离此多远?”

吴永奏道:“25里。”

太后问:“一切供应有无预备?”

吴永谨奏:“已敬谨预备。惟昨晚方始得信,不及周到,无任惶恐。”

太后说:“好,有预备就行了。”

说到这里,太后忽然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说道:“我和皇帝,这几天连着走了数百里,竟然看不见一个百姓,官吏更是绝迹无睹。现在,来到你怀来县,你尚能穿着官服来此迎驾,可称得上是我的忠臣啊!我不料大局坏到如此。我今见你,犹不失地方官礼数,难道本朝江山还能够完全无恙吗?”

慈禧说着哭着,声音特别哀伤,吴永也不禁随着痛哭起来。

哭罢,太后又再次诉说沿途的苦况,说连日奔走,又不得饮食,又是冷又是饿。途中口渴,命太监取水,找到了井,没有汲器;终于找到了汲器,又发现井内漂浮着人头。不得已,采了根秫秸秆,与皇帝共嚼,略得浆汁,就拿这种东西解渴。

太后说:“昨夜,我与皇帝仅得一板凳,互相贴背,一起坐着,仰望达旦。晚上,寒气凛冽,森森入毛发,尤其不可忍受。你瞅瞅我,我完全成了一个乡下老婆子!皇帝也很辛苦,到今天,已经两日不得食,肚子很饿很饿呀!你这里准备了食物吗?”

吴永奏道:“本已谨备肴席,但为溃兵所掠;本来还煮了小米绿豆粥3锅,预备随从尖点,也让他们给掠食了两锅。现在倒还剩下一锅,恐怕粗粝不敢上进。”

太后一听,赶忙说道:“有小米粥,甚好甚好!你可速进。患难之中,得此已足,还管它什么粗不粗美不美的?!”

说到这里,忽然觉得什么,说道:“你当叩见皇帝。”

于是对李莲英说:“莲英,你速引吴永见皇帝。”

这时,皇上正站立在靠左边的空椅子旁边,身穿半旧的元色细行湖绉棉袍,宽襟大袖,上无外褂,腰无束带,头发有一寸多长,蓬首垢面,憔悴已极。吴永按照仪式跪叩,见皇上一言不发,乃仍还跪太后面前。

太后又问了几句话,说:“我今天累了,你也可下去休息啦。”

吴永退出,到了西厢房,立刻将小米粥交给太监送入。

只见太监复出,找吴永索要筷子。吴永找不到筷子,幸而随身佩带有小刀牙筷,遂拂拭呈进。别人连这个也没有。太后谕令:折秫秸梗,用来喝粥。

一会儿,吴永听到屋内争饮豆粥的声音,喋喋有声,好像畅饮甘泉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李莲英出来了,满脸的和缓之色,翘起拇指,对吴永说道:“你甚好,老佛爷甚欢喜,你用心伺候,必有好处。”

赞罢,又说:“老佛爷特别想吃鸡蛋,能弄几个来么?”

吴永道:“这地方,好久没人住了,到哪儿弄鸡蛋去?好吧好吧,我出去找找看。”李莲英说道:“好好,你用心承应,能讨老佛爷喜欢,必不吃亏。”

吴永就出去到了集市中,走进一家空店,四处寻觅,最后抽一橱屉,里面竟然真的有5个鸡蛋,便好像仙蛋一样地捧着。他的从人都正四散照料皇宫里面的人,又没有办法可以煮熟鸡蛋,不得已,只好到西厢房,亲自吹火舀水,把鸡蛋放入一个空锅里,煮了一会儿。最后又找到一个粗碗,撮了一点食盐在鸡蛋上,捧着,交给内监呈进。

李莲英又出来了,说:“老佛爷很受用。你刚才所进的5个鸡蛋,老佛爷一人抢着吃了3个,剩下的两个,赏给了万岁爷。别人,谁都没吃着。这是个好消息呀!不过嘛,吃饱了,刚才老佛爷又想吸水烟,你能找到纸吹吗?”

又是一个难题。吴永苦思冥想,忽然想起身边揣有粗纸数帖,勉强可用,就在西厢窗板上自行搓卷,辗转良久,搓得完好的纸吹五支,随以上供。

不数分钟,吴永见太后掀帘出廊,手携水烟袋,自点自吸;看来已经吃饱了,神清气爽的样子。忽然发现吴永站在右厢廊间,又令过来说话。吴永只好走到院内,在泥泞中跪听。

太后先是絮絮地问琐事,然后说道:“此行匆促,未携带衣服,身上颇感寒冷,能否设法预备呀?”

吴永奏道:“臣妻已故,她的东西都存寄京寓,署中没有女眷,只有臣的母亲尚有遗衣数袭,现在任所,恐粗陋不足用。”

太后说道:“能暖体即可,皇帝的衣服也很单薄,格格们都只随身一衣,能为他们也多备几件就更好了。”

吴永奏答:“臣回署立刻检点呈进。”

太后说:“你可先回去料理,我与皇帝即将启行矣。”

吴永奏道:“臣等一会儿,等圣驾上路,即行。”

太后说:“我乘延庆州的轿子,舆仆已疲劳,此处能换仆吗?”

吴永奏道:“臣已预备齐楚。”

太后说:“延庆轿仆倒甚好,所换之仆,不知能否胜前?”

吴永奏道:“都是官仆,向来伺应往来差事,当不至于贻误。”

李莲英在旁边接上话,说:“人家伺候大人们不知有多少位啦,岂有不会抬轿之理?”

太后顾诸左右,说道:“吴永他是汉人,却甚知道礼数。”

李莲英搀言道:“人家做官多少年,难道此区区礼数都不懂得,那还能配办事么?”

很快传呼起銮,太后乘吴永所备之轿,皇上乘延庆州轿。

吴永在外面报名跪送,完毕以后,立刻上马,抄近路,先飞驰回县。

沿途观看,吴永才发现,动乱给人民造成多么惨重的灾难。沿途经过村落数处,不见一人,道旁民舍,皆为溃兵游匪毁坏,门窗户壁,几无一家完整;甚至有被宰的鸡鸭,尚未烹食,纵横地上,乌鸦野狗,竞相争食。一路荒凉惨淡,目不忍睹。

终于到了怀来县城,见东门果已洞开,原来守城的义和团,先已闻讯逃匿。两旁的居民店肆,仍旧闭户蛰伏,不敢出来。

吴永想,如此景象迎接皇上,大大不妥。立刻传谕各家居民,一律启户,于门外摆设香案,家有灯彩者,都要悬挂出来,没有的,则用红纸张贴,并说皇太后皇上驾到时,尽可于门外跪看,但不许哗动。于是居民开始收拾布置。吴永先到行宫查看,陈设也还楚楚可观。

不一会儿,前站内监乘马先至。吴永带领他们视查各房,一一览阅,好像很满意的样子,对吴永说道:“今天,咱们算是到地头了。”

“到地头”云云,犹言“到了家”也。

銮驾终于到了。吴永如式跪迎。皇太后皇上先后降舆,走进行宫,立刻叫起入见。

慈禧太后的语言相当令人温暖,她说:“很难为你办理。”

吴永退出后,即驰回本署,督促供应。官兵皆陆续到县,斗大山城,在坑在谷,一时填塞俱满。

吴永忽然想起太后所要的衣服,便匆匆到了衙门,启箧检衣,惟得先母柯太夫人呢夹袄一件,尚觉完整,即以此件预备进奉太后;又得缺襟大袖江绸马褂、蓝绉夹衫长袍各一件,拟进奉皇上。只两格格衣服,没有相称的。忽然想到旗籍妇女,可通用男子的衣服,便以吴永自用的绸绉线夹春纱长衫数件,拉杂凑置,裹了一包袱,立刻驰赴行宫呈送。吴永的姐姐逝世了,姐夫续娶,有镜妆一具,吴永也取以进奉,还有梳子篦子脂粉,一并呈进。

这样,到今天,太后终于可以妆饰一番了。吴永再次传起入见时,见太后及皇上均已将所进衣服更换,威仪稍整;两格格也穿上了吴永的长衫,立门外看,不复如以前狼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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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强大的敌人面前,我不能倒下,只有变强才能够保护他们。
  • 三月凌空

    三月凌空

    三月凌空,天下大乱。古老的预言过去了百年,一切太平。当各门各派觉得无事的时候,巨大的灾难却悄然而至。赵策是蓬莱紫云宗最后的传人,过惯散人生活的他也被卷入了战争中。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时候,你并不能置身事外,大家都是局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