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里城西街的驸马府是那么的豪华气派,在一片恢宏的建筑群中,依然能够让人一眼就看出它的独到之处,门前的一对石狮尤为突出,相较一般的石狮来说这对石狮体型要硕大的多,特别是怒睁着一双大眼,不仅震慑着所谓的牛鬼蛇神,万邪不侵,同时也让过路的行人感受着主家的威仪,在八对高高挂起的灯笼点缀下,有着说不出的庄严,甚至有一丝的狰狞,过度庄严的狰狞。
宽敞的大厅之内,石保吉和夫人延庆公主以及长子石应玉,长女石翡,次女石翠,次子石应孝悉数在场,当石应佑踏入大厅的瞬间,原来寂静的大厅顿时变得激烈起来。
石应玉虽然年龄比石应佑年龄要大,但是继承了父亲豪迈性格的他却在众兄弟姐妹中与石应佑最谈得来,对于这个少年老成却又透出玩世不恭的弟弟,石应玉表现出热烈的欢迎,他紧紧的抱住石应佑。
“小五,你个混帐小子终于舍得来看你二哥了呀,可把你二哥给想坏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外,面对如此热情的拥抱,石应佑奋力挣脱对方的怀抱,在电石火光间一个漂亮的过肩甩,“啪”将毫无防备的石应玉给刷的一下摔在了地上,疼的石应玉是呲牙咧嘴好不狼狈,怒道:“小五,你干什么。”
“拜托,我说二哥,我可没有断袖之癖,你这样热烈的抱着我想做什么呀,你看看地上。”面对目瞪口呆的众人,石应佑回答的十分严肃。
石应玉奇怪的朝地上看了看,满脸疑惑:“你个混帐小子,地上哪有什么东西。”
“还说没有?”石应佑装出一副恶心的样子:“你看,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哈哈。”大厅顿时爆发出雷霆般的笑声。
只有石应玉一脸的不爽:“臭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这样戏弄你二哥哈,是不是皮又痒了。”他恶狠狠的对着将自己弄的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咆哮着。
石保吉笑的声音最大:“对嘛,这才像咱们家的小五嘛,哈哈。”状极得意。
就是一贯端庄的延庆公主也难得笑出声来:“小五呀,第一次出远门,可是辛苦了呀。”
见没人搭理自己,自己的双亲还笑的最得意,石应玉在一边是一脸的郁闷,嘀咕道:“都是偏心眼。”
石应佑此时郑重的走上前去,对着延庆公主以子侄之礼拜道:“石应佑见过鲁国长公主殿下,没有及时前来拜见长公主殿下,实在是小侄的不是,还望长公主殿下恕罪。”
毕竟是一朝之长公主,他可以因为与自己二叔相厚而不拜见自己的二叔,甚至只需派遣一个小人通报一声即可,但对于这个二婶,毕竟堂堂长公主之尊,关系到皇室的威仪,无论如何,他都要做出起码的尊崇。
延庆公主显然很满意石应佑的礼仪,以往这个孩子在她面前显露的均是天真烂漫的洒脱个性,没想到半年没见,为人处世之道已经颇为精通,心中不觉大善:
“小五,今日本宫以大宋长公主的身份受你这一拜,此中深意你可明白?”不理夫君不满的神情,她依然摆出长公主的威严,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
石应佑自然明白其中的关节,恭声道:“小侄明白,多谢长公主殿下的提点。”
石保吉一脸的雾水,先前对于妻子无故在这样一个家庭聚会中摆个长公主的架子心中其实是极为不满的,只是当妻子一旦亮出长公主的身份,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唯有俯首称臣的份。虽然如此,他还是有疑问,妻子一向贤良淑德,断不会无缘无故的端个架子来破坏原来和睦友善的气氛,现在又看到小五一副受教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口气不善道:
“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呀。”
延庆公主含笑看着自己的夫君,那火爆的脾气似乎并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慢慢消磨,这几年富家翁的生活看似惬意,恐怕只是他装出来的吧,天天露出一副和气的面孔,只有在家人面前才显得这么肆无忌惮,真性情一览无遗。心中无奈何的叹了口气,看来丈夫平日里也装的够呛吧,如此向往沙场拼搏,可惜驸马的枷锁一直桎梏着他,她对着丈夫露出了歉意的笑容。石保吉如何不明白妻子的意思,他是有怨恨,可是这能怪她么?他只能无奈的报之一笑。
“二叔,您急急忙忙要林二哥找我回来所为何事?”石应佑不答反问道。
“自然是商量明日上殿面圣之事。”
“既然如此,小侄从未有见识皇室中人的经验,您说婶娘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呢?”
本来坐在位置上的石保吉一拍大腿,走到延庆公主面前不好意思道:
“公主,原来你也是为小五好呀。”神色极为忸怩,显然觉得错怪妻子心中十分过意不去。
“瞧你说的,小五是你的侄子,就好像不是本宫的侄子一般。”
说的石保吉一阵傻笑,为了掩饰心中的愧意他高声叫到:“管家,快点上菜。”
一家人在说说笑笑中愉快的朝餐桌走去。
饭菜十分的丰盛,据石应玉的透露,这桌菜可是发了延庆公主不少的心思,是参照皇家御膳的规格而来,又在汴梁最有名的几座酒楼定做,那不经意飘散在空气中的香气勾的众人口水直咽,当真是色香味俱全,端个是奢华无比。无来由的,他又想起了青衣厢,荷花家那桌所谓的美食和现在的比起来,恐怕连猪食都比不上吧,但是那六个孩子却拼抢的是那么厉害,仿佛能享受那样一桌饭菜就是无上的幸福,他的心又开始了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
他的异样被细心的延庆公主敏感的捕捉到了,满脸关切道:“小五,怎么了?是饭菜不合胃口还是旅途劳顿,现在感觉乏了?”
面对延庆公主真挚的关怀,石应佑大为感动,端起酒杯真诚道:“婶娘,小五在这里敬您一杯。”
说音方落,一杯酒已经点滴不剩,虽然杯子尚小,估摸只有半两,可这酒却是烈酒,乃是享誉大宋的北方极品烈阳春。何谓烈阳春,取其烈日普照,白雪消融,大地回春之意,比之烧刀子还要辛辣数倍,这么一个小人儿居然面不改色,石保吉不禁大为赞赏:
“好小子,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不愧是我石家儿郎。”
延庆公主也是极为震惊,这酒的烈度可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本来石保吉为了自己的嘴瘾硬是要上这种酒,延庆公主是大为反对,只是在石保吉的胡搅蛮缠之下烦不胜烦只得同意。普一落座就准备提醒石应佑要注意的,哪知道这孩子也是爽朗性子,还来不及提点这么快就喝下了,显然这孩子对于自己的尊敬感激之意,是出自内心深处的,她纵然身为公主也是颇为感动,连忙一边给他夹菜,一边责备道:
“你这孩子,这等烈酒怎能如此莽撞就一饮而尽呢,若是损了肝脾那可如何是好,赶紧吃几口菜,先暖一暖胃。”
石应佑其实有苦自知,他喝酒的本事可不并厉害,何况还是如此烈酒,顿时只觉得肚子里如同有一股火在烧,全身燥热难当,连忙运起师门的运气之法缓缓导引那道热流,这才能面色如常,否则就真的要出个大糗了。延庆公主的菜夹来的正是时候,道过一声谢后也故作斯文的吃将起来。
家宴的气氛十分的活跃,席间之上石应佑与先前出个大糗的二哥石应玉斗的是风声水起,两人唇枪舌剑的斗的好不热闹,互相揭露着彼此间的糗事,除了年龄稍大一点的四姐石翡一直含笑不语外,六妹石翠年龄与石应佑只是相仿,终究是小孩心性,早就忘记了自己母亲的平日教诲,也加入到两人打闹的行列,就是只有五岁的八弟石应孝也以奶声奶气的童稚之音加入到了欢笑的阵容,在阵阵欢声笑语中一场家宴吃到新月西沉方才结束。
在驸马府的书房内,安置众子女安寝之后,只剩下石保吉夫妇和已经露出一丝醉意的石应佑,石保吉也一改平时嬉笑的脸孔而显得尤为严肃,石应佑知道,这肯定和明日自己面圣有所关联,也强行赶走那一丝醉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聆听二叔夫妇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