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不识时务的人居然是一向很懂得揣摩圣意的“计相”丁谓丁大人,满朝的文武包括皇上在内此时此刻显然的特别讨厌起他来了。
感受了身后无数道或疑惑或看戏或恼怒的目光以及上面皇帝那极度不爽的眼神,丁谓也不禁大感吃不消,但是他也别无选择,今天这事他已经彻底的得罪了石青天这个皇上眼中最看重的少年才子,他不得不硬起头皮继续下去。
皇帝冷冷的语气传来:“丁卿家有事就速速奏来。”
真宗是真的不高兴了,要是别人这个时候来打岔也许他还不至于如此愤怒,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此刻这个“刺头”居然是他一直倚为心腹的爱臣。要是那些最爱“挑刺”的言官们,或许他会很有风度的笑笑,更或者他心中会有一种欣慰的感觉。但是此时此刻真宗的心里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一向在他面前“乖巧听话”的丁谓居然会如此不合时宜的跑来打搅他欲振兴大宋流芳百世的兴致,如何不令他怒气难消。
丁谓感受着皇帝话语中的丝丝寒意,心中把石青云是骂了个底朝天,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话也出口,就没有退缩的道理,否则,也许皇上会更加的生气。
“皇上,近日,边关传来消息,高阳关副都部署天波府杨家六郎杨延昭在任上无故失踪,老太君心忧爱儿也卧病在床了。”
“什么?”不止皇上吃了一惊,石青云又何尝不惊讶呢。他虽然猜测老太君上次不请自来肯定也是来问罪的,没想到居然是高阳关副都部署杨六郎出事了,现在还卧病在床,这让他一时间乱了方寸,只知道丁谓这个时候提出来肯定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只是不明白的是这到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既然不明白,那么最好的办法就只有静观事态的发展了。
而底下鲁宗道低声对首相王旦道:“首相,丁老贼果然还是唱了这一出呀。”
王旦也有点担心,但是他毕竟有首相的风度:“宗道不用担心,观方才之事,可知石大人也非常人,应该可以从容化解的了的,我们还是先看看吧。”
鲁宗道也只能低声不语,心里暗暗祈祷:“小子,希望你能过关吧。”
真宗此时可不会理会下面大臣的小声耳语,赶紧问道:“消息可否牢靠?”
“回皇上,这是高阳关八百里快骑传回来的消息。”
“赶紧派人去查,朕养你们可不是吃闲饭的?”
“皇上,兵部早已经着手派人去查了,可是一直查不到任何线索,而且据老太君所说此事可能和石大人有些干系。”
“哦?”皇帝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石青云一眼,问道:“此话怎讲?”
“老太君说既然石大人编的那段评书说的有模有样,而且其中颇多对杨家的赞美之词,当不会无缘无故的诅咒六郎早死,那么其中关于六郎战死之事肯定是事前得到了什么风声,不然以石大人如此俊彦当不会做此信口开河之事。另外石大人的令尊一直是高阳关都部署兼高阳关监军,这在我大宋朝乃绝不仅有之事,一人身兼如此重要的两大职务,而杨大人身为高阳关副都部署,那自是石大人尊翁的直系下属,或者石大人可能从令尊那获得一点风声也极有可能。所以一直想请教石大人这个问题,不知道老太君可曾找过石大人?”
石青云暗骂一声:“果然是天做孽尤可恕,自做孽不可活呀!”心中更是对丁谓恨极,不就是在言语上与之多有冲撞么,居然心胸如此狭宰,不但想报复自己,居然还想诋毁自己的父亲。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他父亲石保兴在太宗时有护驾之功,而在真宗上位时又有保驾之情,所以真宗一直对他父亲十分信任,才会有如此不合大宋祖制的任命,自然招来许多人的不满与非议。更何况,丁谓要是心胸开阔,就不会因为寇准的一次调笑而心声怨恨,早不记得当初寇准的推荐之功提携之恩了,硬是将自己的老首长驱出京城贬到地方做知州去了。
不管心中如何愤怒,但此时也不得不开口道:
“下官年纪尚小,做了此等轻浮之事实在是愧对皇上的栽培,只是以前的事情实在是忘记了,下官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然后语气突然转冷道:“况且还有两点请丁大人赐教,一是家严是何许人,我想满朝的文武都可以做证,不是就凭丁大人几句猜测之词就可以随意诋毁的,所以我想请丁大人自重。再是扬大人虽然是高阳关副都部署,但是皇上曾经有过明示,许他便宜行事,不必听都部署的指挥,所以我想家严对于杨大人的情况可能也不会太了解。至于说老太君倒是确实于三日前找过下官,只是并未询问丁大人所说的这个问题。”
石青云话讲的十分生硬,显然心中大是愤怒,但是心中却已是有点头绪了,看来对杨家泄密的恐怕是这位丁大人了,只是不知道他又是如何得到这个消息的呢?他脑海快速的转动起来,当时的场景一幕幕的开始重放,一个个的加以排除,觉得唯一有可能提供丁谓线索的只可能是小李子。他不禁心里发狠:“好你个小太监,爷与你近日无仇往日无冤,居然无声无息的给爷这么大个乐子,哼,小太监一个,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就等着看爷怎么收拾你吧。”
“哦?”这回轮到丁谓惊讶了,他巴巴的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老太君,还通过多个渠道暗中提示此事可能与石青云有关。他知道老太君是个急噪性子,又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不会与石青云善罢甘休,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当日潘家的人也跑去凑了个热闹,又碰到石青云突然昏迷,已至于老太君一直都没机会询问。而且老太君也十分欣赏石青云的才干与品性,认为此事恐怕是另有别情,虽然忧心爱子安危,但决定还是私下询问为好,否则一旦递了这个折子,也许事情并不能妥善的解决,反而会平白无故的得罪这位朝廷的新贵。老太君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多少也知道一点石青云与丁谓之间的仇隙,所以并没有急着往皇帝那递什么折子。
丁谓此时被石青云说的是狼狈不堪,如何能够死心,对皇上道:“皇上可有接到老太君的折子?”
真宗皱了皱眉,显然也有点烦他的无理取闹:“朕并没有接到老太君的什么折子。”
“难道是被政事堂。。。。。。”
听到这里鲁宗道可忍不住了,连许多大臣都觉得愤怒了,丁谓这话明显是怀疑政事堂将这份所谓的折子给扣押了下来,这不是对他们政事堂的侮辱吗?其实刚说到这丁谓也后悔了,暗责自己的口无遮拦。
“丁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一会恶意揣摩边关大将,现在又想恶意中伤朝中大臣,难道你认为首相大人与诸位执政是那样的人吗?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丁大人,你虽然贵为计相,那么无论言行举止都当是百官的楷模,怎能如此胡言乱语?”
不理会丁谓的尴尬,大声道:“皇上,臣身为御史台的台长有权利在这里弹劾丁大人随意污蔑当朝执宰与边关大将,这可不是刚刚那些扑风捉影之事,而是有着许多的明证。”
真宗虽然也很恼怒丁谓今天的不识时务,屡屡失言,但还是很看重丁谓的理财手段的,并不想在这些细微末节上难为自己心中的“良臣”,
“鲁卿家言重了,朕觉得丁卿家只是一时的口无遮拦罢了,对于刚刚的事朕责令丁卿家要给政事堂的诸位大人郑重的赔礼道歉也就算了。”
不说丁谓此时的“感激涕呤”,首相王旦此时也道:“老臣也认为皇上此语甚善,鲁大人也是过于刚直,方才如此的气愤填鹰,何况政事堂乃是国之重地,在内的岂会是如此心胸狭小之辈呢?”
王旦不理会鲁宗道责怪的眼神,反而给他传达了少安毋躁的信息,鲁宗道无奈,只得退到一旁默不作声。
王旦其实也有自己的考虑,他身为首相,自然要有自己的雍容大度,更多的还是他一贯的方针,归过与己归功于上,时刻维护皇上的威严。他知道皇上此刻虽然讨厌丁谓,但内心深处并没有深究的意思,而且他虽然并不喜欢丁谓其人的品性,鄙视其为人只知道一味逢迎主上,但是他也深知他也并不是一个庸才。他记得丁谓任西南路转运使的时候,曾不动刀枪,安抚西南地区少数民族的叛乱,并根据西南地区产粟米,缺食盐的情况,从内地调入食盐换取当地粟米的充军粮,使得官民两利。还建议按当年全国户籍和粮赋数为准,固定粮赋的数额,获朝廷采纳,并取得理想的成绩。本来他一向对于选拔人才方面都有自己的主张,那就是德行第一,但是他知道丁谓深受真宗赏识,固然心中不愿,并且多次举谏真宗皆不采纳,没办法之下,只能认可,觉得有自己在大方向上的把握,也不怕丁谓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基于这些考虑他并不打算此刻给丁谓多大的难堪,所以才让鲁宗道少安毋躁,而且他内心里一直认为石青云是个人才,肯定有自己解决的办法,就算解决的不好,倚仗皇帝的宠信,家族的势力,还有自己一班人的求情,也不会受到过多的责难,就当是给他一点教训,能让他以后变的稳重起来,说不定这样就为大宋真的培养了一个未来的朝中顶梁柱,那也是皇上之福社稷之幸了。所以他将目光投在了石青云的身上,传递着自己的鼓励之情。
石青云自然也感受到了王旦的目光,但他来京城的时间不长,且多半时间都在皇宫与桃花园坊,对于朝中大臣不甚了解,也甚少接触,虽然照面的机会很多,经常被皇帝带着在政事堂旁观,但是私下却没有任何来往。刚刚感受到鲁宗道的维护之情,现在又感受到王旦的鼓励一意,一时间也不明白这些大臣是什么意思。想不明白的就不想,这是他一贯的做法,现在也不例外,何况还有丁谓这个老狐狸要应付,只是回了王旦一个放心的表情,正准备开口。
“皇上,微臣也有本奏。”
一个硬朗的声音在这个略现尴尬的时刻回响在大殿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