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老王,滴酒不沾。在公司当值的几年,受他关照的人可多了,尤其是酒醉的人。
单拣最近的说吧,销售科科长前天晚上陪客人喝酒喝高了回到公司,一进大门就开始脱衣服裤子。走过正对大门的那个草坪,再上一级台阶就到公司办公楼前的水泥坪子。科长还没走近办公楼,就把自己脱得只剩个裤衩。他一迈上台阶就躺了下来,把自己伸张成个大八字展现在群星的媚眼里。老王走到科长身边,他已经让呼噜声抬举着进了梦乡。不用说,科长把水泥坪子当床了。
门卫老王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科长弄进传达室的床上。
科长醒来首先问他的衣服裤子哪里去了,然后才问“我怎么在你这里”。老王神情严肃地指指门外水泥台阶说,如果算作丢失,这回你丢失的只是衣服裤子,这往后啊,千万别因为喝酒丢失其他东西。
次日科长对同事说,这个老王教训起酒醉的人来一套套的,像领导教育下属哩。领教过老王训话的人都点头称是。
上个月,胡经理酒醉了躺在公司大门外,污物吐了一地,引来一条大黄狗。大黄狗舔完地上的污物又去舔胡经理的脸。正当老王走近要赶狗走,听见胡经理对大黄狗说,娘哎,你这么轻轻地擦擦得我好舒坦哪。老王听了直摇头。
当时我真想替你娘踹你一脚!胡经理醒来后老王先声夺人对胡经理说这话时,胡经理就知道自己又要挨他的训了。也不知这是第几回挨训了,每次听完老王的训话胡经理都在心里嘀咕:做好事就做好事吧,还摆什么领导架子,这老王!但是这次,听了老王道明想踹自己一脚的原因,胡经理哑然失笑。老王正色道,你都拿狗当娘了亏你还笑得出来。
就这么个爱照顾醉鬼的老好人老王,突然有一天被几个外地警察给铐走了。这是在公司被评上省十大杰出企业后不久。
警察带走老王之前,找公司负责人谈了很久。
老王被烤着走出传达室,同事们组成人墙堵在了公司大门,要警察给个说法,人人怀疑警察抓错人。最后是老王自己冲出人墙,走掉的。他那滂沱如注的眼泪溅落在地,湿了同事们的心。
后来人们才知道老王不是老王,是个改名换姓的逃犯。叫人们无法接受的是,他犯下的竟然是命案。更叫人不可思议的是,老王犯的是酒事,起因是喝酒过量,没出事前的那周,老王几乎成为三天两头醉的酒鬼。
事情得从老王从副科级干部被扶正那天说起,他和一批哥们喝酒。在回家的路上,老王想买包烟走进一家商店。也许是酒过量的人对床有太多的依恋,像玩累的孩子总想往娘怀里钻。老王看见柜台内有张床,就直奔床而去,躺下。老王不知道床上正躺着店主瘫痪的女人啊。店主见状,急忙跑过去拉老王。借着酒劲,老王一脚将老人踹倒在地,老人后脑着地没了气息,老王见状酒醒了一半,趁机逃离现场,连夜出走。从此流落他乡,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
老王被带走很久以后,同事们喝酒时议论最多的还是他。有人说,如果我们公司永远没有评上“十杰”,如果我们当初不要逼迫老王交照片,如果我们不把他的照片挂到网络上……逃犯老王就永远是那个老好人老王。
一次,胡经理出差经过老王监狱所在地,他给老王送了瓶好酒。胡经理回头对大家说,很遗憾没见着老王本人。同事们都说,老王呀,还真叫人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