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杆儿轻轻地摇着，苇叶越来越少，苇穗像白色的棉絮冉冉地在天空中飘。河水一天比一天瘦了，通往故乡的道路有点儿苍凉，躲躲闪闪的青草再也看不到三月的辉芒。小船儿停在水边，泛起的波浪中跌跌宕宕，船体已经残破，船身斑斑驳驳，桨也早已取走，缆是一根似朽未朽的棕绳，松松垮垮地耷拉在水面。没有一个人影，连当年最喜欢落在苇杆上的翠鸟也失去了踪迹。河水有些凉，手伸进去再没有温软，硬硬的砭着骨头，仔细些尚可听到汗毛在皮肤上的乍起声。
为什么还要回到这里，回到这里又是要做些什么呢？突然发现心里空落落的，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似被烫了一下，不知该折一根芦苇，还是要拽动船缆，就那么傻傻地在岸边站着。秋虫在荒草丛中的叫声有点尖锐，它是否已经感知了生命的渐趋式微，它的鸣叫是要留下最后的绝唱么？
用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只轻轻一拉竟带下数根且发梢露出耀眼的白斑……
真的老了？这个季节仅仅是晚秋，我怎么仿佛进入冬天？
“清凉的感觉/刚从毛孔上传来/你的身体已偎入我的诗句/你说，是什么让空气的成分加重/香，除了香就只有香了/这个季节的植物都在捧出自己的成熟/就像你的体息/让我痴痴如饮佳酿”
这似乎前不久才写下的诗句，怎么会一转眼就过去了十年？
“舟就要在水上，只有到了水上它才能找到自己的岸。”这不是你最初说给我的话么，我不是早已经忘了，怎么又再次想起，想起那时我正要远走他乡，正在为实现心中的理想而踌躇满志。
而今，我回来了，像疲倦的泊舟。你在哪里，可否有了自己的心岸，我的帆船还能留住你么？原来我的心还是被你全部带走，就像我的已经合实了的双掌原想做些祈盼，没想到竟变成了凄楚的回首！
其实，我不敢转身，怕自己又像当初一样，突然走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