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当官只为吃”,这是王力气的口头禅,再看看王力气大腹便便的体态和他在健身房里轻而易举地重复着吊环的动作,便知王力气是“吃”出成效来的壮汉。要不是他坚持不懈地百吃不厌,哪能有今天的将军肚、武士力、官员相?
王力气早年家贫,缺衣少食。心中常为吃不上山珍海味而耿耿于怀。几经数载寒窗苦读,总算力气没有白费,当他考取功名参加工作后,也谋得一官半职:一个小校长。
有了这样一个小小的中学校长头衔,便有了仰仗“一支笔”来签批“吃单”的权力。这权力果然管用。这样也好让王力气天天吃在酒家,天天饭饱酒足,过上“酒肉穿肠过”“坐吃山不空”的特权生活。花的反正不是自家的白花花的银子,做的又是我王校长天大的面子,“恩准”请客吃饭不算错,“奉旨”赴宴更是错不了。吾辈何乐而不为?
王力气在R城也算是一个小名人,他的名气是在大吃大喝的酒桌上传扬开来的,终于他也有了声名鹊起大红大紫之时。R城数百家酒家的老板谁人不知他的鼎鼎大名?出名到了“天下谁人不识君”的地步。每当那身高体胖的身影出现在哪家,哪家就福星高照,哪家的老板总是开门迎客,笑得合不拢嘴:“欢迎光临,欢迎光临。”当然老板的欢迎词是冲着经济实效而说的。王力气不是大款,是一所规模不大的中学的校长,但小校长也不错,这公立中学校长正好和公款搭上边,岂止搭边,简直是密不可分了。王力气气派十足,消费起来毫不节制,通常每桌酒的价格都是别人的3~4倍。如果你是酒家的老板,能不举双手欢迎这样的好“上帝”?
但王力气也有过苦恼寂寞的时候,好在他又有化解寂寞无聊的绝招。
一天傍晚,王力气校长办公室的电话不响了,快下班了,怎么没人请他吃饭?往常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声手机铃声此起彼落,真叫人应接不暇。他突然间感到自己似乎被人遗忘了。
“这哪行?我毕竟还是个在任校长!”“手中有权,不用白不用,过期就作废。”王力气压低声音自言自语。
王力气的脑海里翻涌着不息的酒波,他实在坐不住了,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一条妙计涌上心头。
他拿起手机,先联系东亭中学的校长:“我是中堂中学老王,我们哥们,有话直说。今晚我王某很寂寞,能否请校长们喝喝酒聊聊天,今晚先由你做东,下次由我来做东,记住要请西台、南楼、北阁各中学校长也一起来聚一聚,在酒桌上,我们再商定一下各校轮流做东的先后次序。”
“好说,好说,今晚酒席就订在多顺酒家,6点准时到!不见不散。那里客流量少,但菜好酒香小姐美。”
“好兄弟,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王力气的锦囊妙计立马生效了。
但王力气也还是有苦恼的时候。
一次,他公款请客叫不到人。那是反腐倡廉之风盛行之时,个个窝在家里看电视,不敢抛头露面进酒家大吃大喝。可王力气不同,他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向大家证明:吃无罪,拿有罪。他依然我行我素,照样在酒楼饭馆上蹿下跳。但喝酒也得讲究气氛,要有气氛就得有酒帮。
为了找来当晚酒徒帮侣,王力气拉网搜索。但传来的回话多半是“刚吃过”“有急事”“碰场”“陪老伴到丈母娘家”等不愿之音。这可让王力气气急败坏。
时间将近6时,偌大圆桌连自己算在内也才坐着3个人,要尽快叫人,不然迟了,人家晚饭都吃了,怎么有可能来?原以为公款请客“招之即来,来之能吃又能喝”,没想到招募食客比招生更难。但酒席又不能冷场在那里,那是多么没面子的事。想到这里,情急之下,心生一计:“既然招不来大男人,那小女人不也可以充数?”王力气脑子一动,又给出“新政策”;在座每人负责叫来3个小姐陪吃。特殊时期来个特殊的“三陪”政策对敢想敢做的王力气来讲也不为过。王力气为“吃”敢于担当风险。
每当王力气回忆起那晚即将成为冷宴的尴尬处境时,心存遗憾也在所难免。莫非是自己在大吃大喝场合上过于破格过于海量,从而引发了酒肉朋友的嫉妒和疏远吗?但那天晚上应该感谢小姐们的捧场,她们让那夜成为王力气柳暗花明风花雪月的吉时良辰!
乐尽愁生,小姐“陪吃”的红包谁来买单?男子汉们面面相觑。还是多亏了王力气一锤定音:阿“公”买单!
大包大揽的王力气为酒家创汇开辟出一条新路。但王力气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路是错还是对,他全然不顾这些,他只顾“今朝有酒今朝醉”,当然更令他铭记在心的还是“今朝有权就要用”。
王力气慷公家之慨,身边酒友越来越多。每次赛酒,不到出血不停杯,不到倒地不散席。
有一次宴请一上司,却惹下一场大祸。这位好酒的上司豪饮之后倒地,王力气等人帮忙把这个不争气的酒徒送到医院,长醉不醒的酒鬼在次日清晨顺顺畅畅通过鬼门关,到阎罗大王那里报到去了。这位嗜酒上司回不来无关紧要,而王力气发现培养出来的酒肉朋友多如牛毛,说实在也颇具规模了。后备力量有的是。王力气总是信誓旦旦一口咬定:“只要我王力气大树不倒,‘吃’是小事,‘吃’无罪!”
权力并非永久之物,听说明年王力气要权力交班,在这即将告老还乡之时,自封为“酒仙”的王力气夜夜笙歌,在灯红酒绿中觥筹交错洋相百出,人不人鬼不鬼的。他要用他手中来之不易的“一支笔”慌慌张张去疾书酒鬼心中不了情……
王力气人还在心不改,那难以割舍的白吃白喝的积习和“吃无罪”的思想仍像绵绵的酒力,一时难以退去。更令人难以预料和忧心忡忡的是:即便王力气脱下乌纱丢了“一支笔”,但凭着他对“吃文化”的耿耿忠心和痴迷,那些荒诞不羁的闹剧就不会在R城频频上演吗?
2009年5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