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姥山旧名“才山”,“轩辕黄帝时,道仙容成子尝栖之。”(《太姥山志》)“尧时有一少女种兰于此,后仙去,因名太母山。”(汉代王烈《蟠桃记》)凡此种种记述,无不给太姥山笼上扑朔迷离的神秘面纱。
太姥山历史悠久,我辈早有所闻,20世纪60年代,自闽东出浙江,就知其鼎鼎大名,只惜无缘登攀。久仰风姿神采,惜乎只局限在福建电视台天气预报节目播出时才能匆匆一睹她的俊俏的容颜,而实实在在来到她的身旁,近距离观赏她的秀美,乃是我们长久以来的愿望。
我们的愿望虽然迟到,但终于实现。学姐俞经理把45年前的高中学友10人召集到一起,送往太姥山游山玩水。虽然我们两鬓斑白,但欢聚名山胜水的兴致依然不减。
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说的是一种缘分,而阔别近半个世纪的同学同车出游同聚太姥山大教室中,聆听大自然给我们“上课”,也该算是莫大的缘分吧!
车子抵达太姥山岳景区,一眼就望见山门上3个镏金大字——太姥山,它是中国大文豪茅盾先生所书。它犹如一行娟秀的板书,高悬在我们的头顶,映入我们的眼帘。它宣告了45年后太姥山一课正式开始。
进了山门,换辆景区旅游车上山。午饭后,同学们匆匆随导游上山。中午的阳光炙烤大地,几位同学买了景点的草帽,风风光光地戴在头上,颇有点“牛仔”模样。
导游领着我们徒步上山。远处一对“夫妻岩”格外引人注目。小两口相对而视,犹如在山盟海誓,又如在窃窃私语。
上山的道路是用硬木铺设或用石条砌成的一级级台阶,我大汗淋漓,但脚力尚可,大可跟得上大队人马前行。路边的岩石都标出其形态名称,诸如写有“节理”“石蛋”“石脉”等专业术语,让我们在大汗淋漓中收获不少自然知识。因为太姥山不但有“国家级风景名胜区”“国家级AAAA旅游景区”“国家自然遗产”等头衔,它还拥有“世界地质公园”的桂冠。所以给石头、树木标注专业术语和学名也是不足为奇的。
半路上,导游指着一块硕大的椭圆形石蛋告诉我们:“这是太姥山的心脏。”我们左看右看,确实酷似一颗心,石面的上空是一株撑开的大树,树须树根披拂在“心脏”上,仿佛是心脏的血管,无形中又充当了这颗“心脏”的保护神,绿色的藤蔓紧紧地包裹着石蛋。估计石蛋它是在原地站立了近一亿年,不然这样巨石如果不在原地,那么谁又能搬得动它?游人路过此地,无不肃然起敬,总要凝神屏息,静听它生命的律动。谁还敢藐视这颗跳动了近一亿年的心脏?
每到达一处平地或亭台,只要能目击到典型石景,导游小姐都会不厌其烦耐心讲解。那肖人肖物的石头不计其数:肖人的石头有十八罗汉、夫妻岩、二佛念经、仙翁对弈、姜太公钓鱼、和尚讲经、弥勒袒腹……肖物的石头有九鲤朝天、仙人锯板、金猴观海、玉兔听潮、龟蛇相会、金鸡报晓……
导游小姐讲解并不深奥,但更需要我们的耐心和想象力的配合。有的游客想象能力特别强,面对山景,他也能别出心裁自圆其说,还会讲给身边游客听,这样“一对一”的辅导反而更富“教学效果”。
山上石刻比比皆是,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赵朴初先生所书“太姥胜景”4个大字。
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要穿越蓝溪涧幽深而狭窄的洞穴。我首先请教一位导游小姐:“我可以过得去吗?”她很果断地回答:“完全可以!”关键时候,替我背背包的黄同学不知去向,而杨同学听说我正要过洞,他抢先走在队伍前头,生怕我臃肿不堪的躯体堵在洞里。李、潘两位女士走在我的前面,好在后无追兵,别队导游小姐站在洞口,她在等候她的队员,无形中也为我筑起一道防线,让我能更从容一点地通过“是非之地”。我静听前方同学的指令,小心翼翼地过……
来到中段,有一处特别狭窄,须侧身收腹缩肚,我尽量把腹围收紧到最小,但还是听到我的腰间皮带头与岩壁剧烈摩擦的声音。再过一小段,前方潘同学预告有个地方又低又窄又暗,提醒我要小心。果然难关到了,潘同学也等候在关口的那一头,一块大石头卡在岩洞三分之二的空间,唯余地面略微凹陷下去的又低又窄又暗的小洞,我弯腰曲背,缩身爬行。还好潘同学向我伸出友谊之手,用力拉了我一把,算是过去了。但我的长裤在下蹲时过于用力,裤裆竟裂开半尺之长,露出洁白的内裤。我真像重新回到彻底的穿开裆裤的童年时代,自觉乐在其中。只是任由我如何张开想象的翅膀,仍然记不起穿上开裆裤时童年无忌自由自在妙趣横生的生活情景。
潘同学庆幸我过得了这条险恶的洞穴,我也应该感谢同窗的友情。一出这条洞,杨同学就在那里幸灾乐祸,他张开嘴朝我笑弯了腰。我指出他的“背叛”行为,可这位可爱的“叛徒”反而笑得更欢了。
我一边擦汗,一边整理服饰。再瞧一下皮带头,上面留下一条条被岩壁刮划的痕迹。
在大家等候后续人员到来时,我又想起导游小姐在车上说的话:“来福鼎太姥山是要尝试吃喝漂堵。”真的,我最受不了的是“堵”,那堵在洞里的感觉也只有曾被堵怕的肥胖朋友才能切身体会得到的,狭小洞穴和“一线天”都是困扰我们的一道道难题,让我们苦恼万分。我刚才所受的“当头一棒”却给杨同学提供了一个绝佳的笑料,让他笑得前仰后合。虽然我们都是年过六旬的老人,但游山中的乐趣依然不减当年。
一阵苦等,后续人员又还没上来,导游小姐又不肯领我们走。我与杨同学尾随另一队游客在他们导游小姐的引领下出发了,我们登上了一座高峰,远远近近的景色尽收眼底。我们以为行程全齐了,就请教另一队导游小姐下山的线路,她说往左拐下山景色平淡;往右拐下山景色美丽。我们选择右路下山,也不知绕过多少座山,走的都是悬空栈道,栈道紧贴山崖边上,山下是群山万壑千树万石。偶尔听到有人喊话,我也凑上热闹,喊上几声,空谷传响,更显山势险峻和山谷幽深。同学们以为我们迷了路,手机一再响起。
该轮到我来戏谑“惩罚”杨同学了。我不怀好意地请他看深谷树木,看对面山崖边上钉进岩壁的铆钉,看盘旋翱翔在山谷里的雄鹰,看在山风中摇摆不定的网面和铁链绳索。杨同学默不作声,先前作弄我的憨态狂相消失得无影无踪,面如土色地往前赶路。恐高症着实让他难受恐惧。我看出他是真害怕真难受,也不再去逗他。我们一起很快下了山。
我们就着潺潺流淌的山泉,洗了一把脸,静静等候下山的同学们。只见一家子3人轻轻松松下山来,妻子怀中还抱着一个胖娃娃。我感到他们小家庭的生活是多么温馨幸福,与福鼎的“海上仙都”简直是息息相通了。我又想到山上的“夫妻岩”,我为眼前一幅灿烂的风景激动了,我不由自主地向他们心手相携的出游表示敬意,年轻的妈妈心领意会,并转向丈夫:“在山上都是他背的。”坦诚的言语更让我钦羡不已。他们的生活过得多惬意!其实,美满的家庭不取决于物质生活水平的高低,而在于能否情投意合,他们不就像太姥山上的“夫妻岩”一样“相看两不厌”吗?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为爱情,夫妻岩在风雨中已站立了一亿年,它们长年相伴,夫唱妇随,直至永恒!它们是爱情的楷模、凡间青年男女的榜样。
同学们好久才下山来,大家七嘴八舌:有的同学为我和杨同学没在山上喝上免费的白茶(福鼎特产)深感可惜,这岂不少了导游小姐所说的“喝”吗?有的同学说我还好中途退出,不然又要饱受“堵”罪,那后来又高又陡又窄的“通天洞”,对我恐怕也有不小难度。大家众说纷纭,我对大家意见不置可否,报以淡淡一笑。而杨同学却大力宣扬我俩能独辟蹊径,走过悬空栈道,堪称是今生荣幸,并为此而深感心满意足;而他们所历“通天洞”、所喝白茶与我们走悬空栈道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小菜一碟而已。之后,他又向在座同学们不留情面地吿发了我在过悬空栈道时对他的“报复”行为。我虽哑口无言,但也很开心,为了当年被同学们叫做“歌喽”(英语“女孩”读音),后来任福清钢铁厂厂长的他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纯真和直率而开心。我很欢喜地知道:原来钢铁厂的杨厂长是铁面无私的,但也绝非坚强无比,恐高症就是他的软肋。
太阳渐渐下山了。我们一行来到牛郎岗海滨景区,海水在退潮,大海风平浪静,沙滩上身穿泳装的游客在夕阳的余晖中来来往往,人们神色淡定,在沙滩上成双入对勾肩搭背地行走,身后留下一串串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脚印。在海水和沙滩接壤处,有几个姑娘正将自己埋在泥沙中,只露出泥脸,她们在尽情地享受着泥浴的乐趣。在一堆礁石上,一对情侣正在拍婚照,猩红的婚纱拂过岩面,像一面火红的旗帜。湛蓝的大海波光粼粼,宁静的大海在见证着他们浪漫的爱情。
我很想下海游游泳、冲冲浪,只是时间不允许,晚饭时间很快就要到了,篝火晚会也正等着我们去参与……
熊熊的篝火燃起来了,映红了牛郎岗沙滩。旅游团里同车游客围坐在篝火旁,男女拔河、跳兔子舞,满面春风的主持人把大家的情绪都调动起来。大家在沙滩上面朝篝火,甩甩手扭扭腰踢踢腿,一个动态的圆圈在沙地上缓缓移动,那是激情的迸发,迸发在“哔哔啵啵”的火焰旁。
第二天,我们乘车前往九鲤溪景区继续游览。车子先爬山再下到山谷底下。
下车后,我们每人都买了副手套,那是水上活动攀抓时必不可少的物品。黄同学居然不要,他自言平常田间劳动从不用手套,我也说服不了他,送他一副他都不要,我为他的勇于挑战困难挑战自我的精神而感到惊奇。
听导游小姐说今天水上运动有12项,先易后难。
我们先从过低空“木板桥”开始,再打从踩着岩壁钉檄和手抓岩边钢索(绑在身上吊带的搭钩挂在钢索上)移动前进。因为是水上活动,景区对游客安全设备都会考虑周全。身上裤带肩带吊带一副组合将人像披枷带镣一样固定成一个整体,每过一处,头顶有钢索,身上吊带的搭钩牢牢挂锁在钢索上,充分保证了运动的安全。起始的两项倒没什么难度,也没什么思想压力。
第三项是空中过涧,钢索凌空飞架,上悬数副滑轮模样的大吊钩,站上起滑平台后,有专人在帮扶,眼见走在我前面的一个苗条女子才滑出两步又退了回来,她的反常举动也给平生从未接触过这项运动的我造成一定的影响。
轮到我过时,对岸的杨同学也已准备好了,他正看着我再出洋相。我被安全员一推,滑了过去,临着陆时,迎接我的是几桶向我泼来的溪水,我被重重摔在海绵垫上。杨同学的那桶水正中下怀,湿透我的衬衫。溪边围观游客笑声四起,空中水中弥散着泼水欢乐的气氛,我也被逗得笑起来了。在这特殊的场合,九鲤溪的水成了制造欢乐传递欢乐传送友情的媒体。看着挂在人人发梢脸上的水滴和湿漉漉的衣服,望着“哗哗”流淌的溪水,个个游客都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6位同学做完此项活动就自我隐退,向下游休息室走去。因为大家都明白:山里的活动一项比一项难。我仍恋恋不舍,还想继续尝试一下后头有惊无险的活动,毕竟像今天这样的机会不多,能做几项就做几项,也算不枉此行。
第四项双人面对面各自脚踩一边钢索,双手搭在对方肩上过“桥”,我与闽南一个小伙配合,恳求大家不要乱晃,大家安然无恙地通过钢索桥。
我仍往上游行走,总觉体力有点透支,但我还是继续尝试第五项活动。我爬上纱网,网绳好粗好粗,完全可以承受我的体重。一张网,竖着放,上下用钢绳固定,网的两面都可过人,我任选一面,这时网上有3位同学在过网,我在网上好几次抓不牢网结,双手发麻,连手套都抓破了。无奈体重太大,重力让网向外倾斜,使网面“一边倒”,为防止落水,我好几次把胳膊肘伸进网眼里勾住网绳,才免于掉下水去。好不容易过了这一关。我气喘吁吁,元气大伤,遥看上游,是踩水上漂浮物过溪,我无心无力“恋战”,独自一人下山。
我到了下游,听见在照相馆门口有位陌生女人喊我,要我进去取相。我说刚才请一位游客给我拍照,结果没照到。她说她看到我的相片,坚持要我进去取相,果然从电脑中调出我的照片,没想到我那又惊又喜的凌空飞跃过涧的瞬间被照相馆师傅记录下来。我很快取回相片,并请他们按我的QQ传回相片。
同学们都到齐了,大家在盘点成绩,12道功课全做的有3人,论名次我还不算最差。但最优秀的应是黄同学,他真是一个了不起的硬汉,连手套都不用,居然游刃有余地完成了所有活动。
因漂流活动临时取消,游览九鲤溪活动至此画上了句号。
45年后的今天,能与高中时同班学友们相聚太姥山景区,老夫聊发少年狂,尽情地游山玩水,何等开怀!老同学们,让我们一起珍惜难得的在太姥山之旅中所激发出来的乐山乐水的好心情,愉快地重返人生大课堂,去继续谱写更为完美骄人的乐章吧!
2011年6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