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短发的运动还是轰轰烈烈的进行了下来,而且是上剪长发,下剪裤子,裤子就是喇叭裤了,至于墨镜那更是要不得!这可都是小流氓的标牌特征,学生是一定要保持纯洁地!
不过一切似乎都与我无关,在别人的对比之下我的头发甚至显得更长了,我可不再去校门口书记旁边转悠,既然没用何必做无用功呢,而且多少还是要给校长面子嘛。
对于我的例外大家倒没什么大的意见,主要是我人太小了,在他们看来似乎总是不在其列的。也只有在学习的时候大家才会真正的平等看我!在这一点上我也没什么好的办法。毕竟想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很容易,但你却无法改变他看到的既有事实。
学校里轰轰烈烈,学校外其实也不安稳。在李叔把刚子他们给收拾了之后,他们确实收敛了很多,不过另外的许多小混混却适时的冒了出来。平时他们是不敢嚣张的,事实上他们也没那资格,当然这绝不代表他们心里不想,只是有那些更嚣张的人压着他们也只能隐忍罢了。现在有了这么个机会,他们压抑许久的“激情”终于一股脑的爆发出来,其势之强烈,来势之凶猛犹有过之。
其中就有一位外号“疯子”的,居然一晚连打七十多人,而且还是没任何原因的!
这样的人很奇怪,你说他心理变态吧,他平时也很正常的,一个人发泄也不能以别人的痛苦为代价吧!但有人就是喜欢这样!对付这种人通常最好的方法就是以暴制暴,警察倒是管得着,不过顶多拘留个几天就出来了,出来之后更加变本加厉!受伤的还是无辜弱者。
曾经我也是这些弱者中的一员的,对于他们心里的感受我想我是最清楚的,刀子在被逼急的时候也是天天随身带的,还好那段时间没人太“照顾”我,否则以我那时候的冲动肯定早就“重生”了。
“疯子”我倒见过,人其实长得一点不高,大概也就一米六五的样子,浓眉,很精干。我也跟他说过话的,那是在书店里下棋的时候,看上去确实非常随和,不过他发怒的样子倒没见过,估计有点“变形”吧?
听说他打仗是非常不惜命的,我倒想知道一个不惜命的人到底会怕些什么呢?
听说他打人的事后我曾经特意找过他,不过一直没碰到,今天没想找他倒在中午的时候恰巧碰到了。
他穿着很简单,没有什么华丽的外衣,仅仅是运动裤加一件黑色的皮夹克。嘴角是一抹玩世不恭的笑,给人很轻浮的感觉。
我是来书店看书的,他则是来下棋的。在许多共同的爱好上其实是没有敌我之分的,尤其是棋类和音乐。否则笑傲江湖又怎么会被正邪不两立的两位音乐高手给谱出来呢?
说实在的,“疯子”的棋我也看过,下的够臭!不过,书店的老板也是半斤八两,但是,正是因为这两个人水平差不多,所以他们才更容易下在一起。通常他们是“不屑”于跟我下的,因为跟我下他们的棋子一般都会在几分钟后于桌下顺利会师的!
其实,就我的水平来说,我下的也不是很好,不过就是占了脑袋转的比较迅速的优势,而且还有许多现成的路子在脑袋里盛着,随时可以提取出来用的。否则跟这些老油条下还真不知道谁下的好呢!
他们下棋我是不屑于看的,走来走去就是那几个路子,偶而看到一个新鲜的还常常是晕招。我可不希望在我脑袋里加深这些东西,否则哪天整这么一招出来非气晕自己不可。
他们吵的很大声,仿佛两个小孩一样,谁也不让谁,这时候他们争吵的目的都很单纯,绝没有什么暴力的倾向。我很奇怪,是不是象棋能平和“疯子”内心的冲动呢?
我实在看不下书去了,虽然隔了有五、六步的距离,不过似乎就在我耳朵边上一样。我这人是喜欢静的,一点点吵闹就很容易打乱自己的思路,所以写作的时候我通常都是在比较安静的晚上进行。最好不要太强烈的光,否则也容易影响到自己。
坐在一边,身后靠着柜台,闭目养养神倒是还可以。
当然,我的思感早已顺利进入“疯子”的思维空间里。
这是怎样的一个空间啊!一个字:乱!
如果你进入一个房间,床是立着的,电脑是横着的,柜子是歪着的,还有门是倒着的,等等,这时你有什么感觉?突然进入他的思维空间里我就是这种感觉。
别人的思维空间都是非常规整的,偶而也是很少的一点散乱,不过象他这么严重的我还真没见到过。厉害,简直就象被人给翻过一样。而且许多东西还是悬浮着的,真是很难想象他是如何控制好自己的。
对于普通的人来说,倘若自己的这个小”房子”里是如此之乱的话那肯定要疯掉了,而他能在大多的时候保持冷静实在令人叹服他惊人的毅力!
虽然对“疯子”并没什么好感,不过我还是试着把它们整理清楚,摆列整齐。其他的都还好说,只有一件,最后的一件,黑色的,很重,真不晓得是什么“材质”的,那么一点,但象扎了根一样的,我几乎都提不起来。
这是什么?谁能想象这竟是一个包袱,一个沉重的背了十几年的包袱!
我全力感受着它的节奏,在一呼一吸之间我迅速侵入其中:一个和“疯子”长得非常相近的年青人被押在高高的台子上,前胸上挂着的是一块写着“反革命”三个毛笔大字的木板,头上戴着那种*时右派常常戴的高高的帽子,在人们的哄笑声中屈辱的接受着小石头,烂菜叶的洗礼!一个小孩突然跳到台上,一边跑到年青人的身边一边大声的喊着“不要打我爸爸,我爸爸是好人,他不是反革命!”
没有一个人听他的,在被一脚踹开之后,同时他还听到那排山倒海的呐喊“打倒反革命的崽子!打倒反革命!”
孩子倒在台上,他没有哭,他听自己的父亲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是宁可流血也不会流泪的。
不过他却看到了父亲的眼泪,那个从来都是坚强的在他心目中从来无所不能的父亲的眼泪!他震撼了,一切都开始虚幻,虚幻!沉重到透不过气来的虚幻!
当我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眼角已经湿润,我没有把它顺便毁掉,因为我晓得那是永远毁不掉的,除非是连同“疯子”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