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了一肚子火的谢宝只能去找华清帮忙。正在建设新响水村的华清热情地接待了这位新任凉军军官,宾主双方在融洽的气氛当中互相交换了近况,并对张辉最近一段时间的作为进行了一致声讨。最后,肩膀上还搭着毛巾的华清不无遗憾地对谢宝说道,虽然各个单位的编制人数纯属张辉原创——比如正规军每伍9人新兵每伍15人,但那些名字还真是从《周礼》上抄下来的,说不定张辉的确是在复古。
“太慢了!在我以前的部队,集合用不了你们的一半时间!”
张辉的呵斥把谢宝从回忆中拉了回来。身穿戎装的张辉,已经完全丢开了上门家访时的那套温柔伪装,那幅凶恶的表情和语调简直就像是和新兵们有着血海深仇一般。而他接下来的那番话更是让很多军汉坚定了这个想法:
“就你们这种素质根本就称不上是壮丁,你们只不过是一群腆着大肚皮的孕妇!!!可恶,就这副德行还想吃粮当兵?!别笑我了!!!”
这番辱骂极大地伤害了新兵们的自尊心,但是张辉的那副行头却让绝大部分人都闭紧了嘴巴,他们可不想因为一时的口舌之快而让皮肉受苦。不过对自己过于自信的人还是存在的:
“当初不是你亲手挑的人嘛......”
一个名叫李悠的小个子小声地嘟哝了一句。他是第203名被招募的新兵,张辉曾经专门为他做了两个小时的思想工作。因此,这个18岁的渔家少年并不是很怕这位摄太守,反倒把他看成了一个很好说话的老大哥。
但是,特种兵的耳朵是敏锐的。张辉停止了声情并茂的谩骂,平静地指向了这名花费他最多精力与耐心的新兵:
“李悠,出列。”
“请摄太守随意处置。”
自认倒霉的李悠做好了屁股挨军棍的准备。他感到全身肌肉出现了一股难以抑止的震颤,因为根据他那位曾在河州军中混过的老爸回忆,这种刑罚可以轻易地将一个人的屁股变成一扇烂肉,就算是被当场打死那也没有什么稀罕的。
“敢这么顶撞我,想必是有什么特长吧?”
出乎众人意料地,张辉并没有呼叫行刑队,他甚至还笑了起来,就好像眼前这个出言不逊的士兵是自己的好朋友一般。
“我能把菜油从铜钱钱眼里倒到碗里去......”
实诚的李悠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这个“特长”。自认为摸清张辉目的的新兵们顿时哄堂大笑了起来,这其中还包括了一半的教官。不过,深得赵教官真传得张辉是不会让他们这么快就摸透自己的:
“原来如此,看来你能成为一个很好的弓箭手。刚才嘟囔了几个字?”
“十个。”
李悠开始忐忑不安了起来。张辉的前半句话让他很是受用,但是后半句话却让他再度捂住了屁股。他开始猜测起了到底一个字能兑换多少军棍。
“因为你那项特长,我可以忽略这其中的一半。绕校场跑五圈,快去!!!”
张辉刷地一声挥出了马鞭,像赶羊一样地将李悠赶到了跑道上。五圈并不算多,总共也只有4里地左右,但可千万不要认为这是张辉心善的表现,因为跑完这四里地后李悠还要和其他的新兵们一起接受新的考验。
“周诚。”
当李悠的身影到达校场另一侧后,张辉却突然收回了手中的鞭子,懒洋洋地叫起了新兵三两两司马的名字。
“属下在,不知太守有何吩咐?”
两司马周诚惶恐地站了出来,向张辉行了抱拳礼。他是姑臧派给张辉的两名步兵什长之一,原籍是金城郡的白石村,因此这次调动也算是衣锦还乡。周诚是个时刻看着周围同僚脸色的小心翼翼的人,最先把摄太守张辉称为太守的就是他。作为回报,张辉在军务上有什么事情的话通常都会找他协商。但那些事务却不一定都是好事。
“白石村的村头白石,离此多远?”
张辉的这个问题让周诚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既然是上司问话,那当然要笑脸相应地回答:
“禀太守:小人不曾细量,似有十五六里。”
这个回答张辉很满意,他越发地笑容可鞠了起来:
“很好很好。很多弟兄都不知道怎么过去,便请你带个路罢。”
周诚彻底地昏头转向了,他实在是猜不透张辉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问道:
“还望太守赎罪:小人愚笨,不知带去何方?”
张辉咧嘴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完全不像是一名政府任命的六品官员,反倒是像极了抓到小红帽的大灰狼,让所有的新兵老兵们一齐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当然是村头白石,等李悠回来就出发。”
所有人霎时间都明白了张辉的真实打算。他们的脸色刷地一声变得惨白,冷汗仿佛下雨一样地落满了黄土地面。乞求的目光与愤怒的目光一齐射向了张辉,如果目光有实体的话,相信张辉在数秒钟之内便会体无完肤。但可惜的是,目光始终也不曾有过实体。
“那百多名老兵也已经全部从郡城出发了。当然也是以跑步的方式。”
张辉的笑容渐渐被最初的冷漠代替了。与此同时,李悠也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在203名军汉面前,张辉跨上了那匹从河州买来的骏马,向着遥远的白石铺挥出了武士刀:
“15公里轻装越野——开始!!!”
对于这些平素干惯重体力劳动的前农民们来说,走上三十里地并不是什么难事,他们当中的不少人以往甚至每天都会走上四十里路。但是一口气跑上三十里路的话,情况就要另当别论了。起初的三四里,众军汉的状态还算不错,脸不红气不喘,精神十足,口中骂骂咧咧地尽是在问候张辉的亲属;待得七八里,队伍已然蜿蜒如蛇,一众兵蛋子无不张口牛喘,步伐紊乱,骂声已然出不了口,只能憋在心里自己听了高兴。好不容易捱到村头,远见白石横卧,众军汉顿时心下大喜,当时便要拔腿回转,可谁知张辉却是横马而立,手中长鞭微微颤动,双眼不住地瞅向他们身上的多肉部位,眼见就要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