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您救了小灵儿。”
女孩停在了张辉面前,庄重地屈膝躬身,对张辉行了一个足可以编入教材范本的大礼。直到这时,张辉才最终看清了她的身貌。她的年岁并不大,从略带稚气的脸蛋与细瘦的身材来看不过是12岁左右,但是周身的气质却仿佛超脱了这个尘世;她的衣装并不奢华,仅仅是一件洁白的冬衣与一条淡雅的素色锦裙,然而就算找遍整个世界,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能与衣物如此完美整合的女子了。最令人沉醉的,还是女孩那双平静若水的清澈双眸,在这双能够容纳整个海洋的眼眸面前,张辉觉得自己的整个人已经开始了融化。他实在是不敢想象,当这个女孩长大成人后将会是怎样的令人神往,令人赞叹。
“不敢当,举手之劳而已。等等,您说‘小灵儿’?”
每个人都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张辉自然也不例外。刘婕,小灵儿,这对曾在张辉最孤独的时刻给予他慰籍的母子,是永远也不会在他的脑中消逝的。但令张辉史料未及的是长久以来,他今天居然在姑臧的街道上再次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而且居然还是出自一个清丽脱俗的小姑娘口中。
“小灵儿乃奴家舍弟,自幼顽劣,令您见笑了。”
小姑娘回答的不卑不亢,言谈举止无一不得体,无一不精致,简直就像是一件完美的工艺品一样。不过,正是这完美的表现引起了张辉的怀疑,使他坚信两人之间的关系绝不会是简单的姐弟。因为——
“这么好的姐姐哪会教出这么皮的弟弟嘛!要我说……”
——一个带着明显黑眼圈的年轻嫖客相当不识相地接了腔。他是一个经常流连花丛的纨绔子弟,只要见到漂亮女子,第一反应就一定是使劲各种手段以便将之占为己有,其他事情是一概不考虑的。这个习惯曾为他赢来了不少风liu佳事,但同时也招来了更多的皮肉之苦。而今天,这位大少爷享受到的显然是后一种待遇,刚刚说了一半就被张辉一拳揍到了鼻子上,拖着两道长长的鼻血翻倒在了身后的龟奴群中。
“啊,啊!!!”
“大爷,我的鼻子!”
“我胳膊也被砸到了!”
连绵的叫骂与哀嚎霎时间便将妓院的正门塞得满满当当,并且成功地把老鸨气的面皮直抖,有几处甚至露出了猪肝色的真皮。那个被称作小灵儿的男孩一面惊叹老鸨脸上的脂粉之厚,一面赞赏地冲着张辉伸出了大拇指。看样子,这个小猴子对张辉的打架功夫倒是挺佩服的。
“太过残忍……”
出乎意料地,小姑娘不但没有表扬张辉的出手,反倒悲哀地摇了摇头,如同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轻轻后退了一步。在那副楚楚可怜的神态面前,张辉不但无法继续追问“小灵儿”的情报,甚至还出现了一股鞠躬道歉的冲动,如果不是那个老鸨子再度发动的言灵攻击,他说不定真就这么做了。
“这小孩儿想要楼里姑娘可是不给钱要走可以把钱留下!”
对于面前这位来历不明的小姑娘,老鸨心中也是忌惮的很。从装束和马车来看这丫头很可能是贵族小姐,尽量给她留点面子吧——做出如此判断的老鸨,放弃了除金钱以外的全部要求。
“沁姐姐!这个老妖怪不但强迫别人卖身,而且还从人贩子手里偷买难民女子!这已经违反了我大晋律令了!”
小男孩擦了擦脸上肮脏的汗迹,一溜烟地跑到了小姑娘的身边。这只小猴子虽然调皮但却可爱异常,不但懂得拽着女孩裙角撒娇,而且还会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四周,再加上他本来就是见义勇为,不消片刻便将看客们的立场都拉在了自己一边。
“这位婆婆。还请您立即放了那些可怜的女孩,否则您的恶业只会越来越重,不但官府会和您过不去,而且来世业必将受尽苦难,请您……”
小姑娘对老鸨郑重地行了大礼,而且尽力选用的最为温和的言辞。可那位老鸨却把这些温言软语全部拨到了一边,活象市井泼妇一样地破口大骂了起来:
“有钱给钱没钱走人再胡说八道把你也拉进去接——”
老鸨的谩骂突然间变成了一道悠长的海豚音,就好像舌头与气管间的同步瞬间失调了一样。这个异变把看客们惊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纷纷猜测起了造成异变的原因,但是那些议论听在老鸨耳中却全部成了讽刺和挖苦。她很想过去拧着那小青年的耳朵说自己不是急火攻心,更想一脚踩在那中年嫖客的命根子上告诉他自己没有被惊了胎气。但是她现在却根本就不敢动弹,因为张辉作势搭在她肩上的右手上正握着一把短小的匕首,冰冷的刀锋已经切破了覆盖在颈动脉上的薄薄表皮。
“老,老娘上面有人!”
在这个紧要的关头,老鸨仍然没有忘记恐吓。只可惜,这不过是色厉内茬而已。
“那么我就把你上面的那个人也杀了……然后把他的首级挑在骑枪上,就像这次献给国主的礼物一样。”
张辉故意地颤抖了一下手腕,让锋利的刀尖在老鸨的脖子上拖出了一道蜿蜒的浅浅血痕。他学过一点简单的刑讯,知道怎样勾起人们内心的恐惧,只不过一直都没什么实施的机会。而现在,他终于可以一展身手了。
“长长长长宁侯你也敢……妈呀!”
脖子上突如其来剧痛使老鸨再也不敢狐假虎威了。她绝望地发现了这么一个事实,那就是长宁侯张祚并不是谁都怕的,有些时候提他的名字反倒会让自己死得更快。好在她明白的还不算晚,张辉现在只是用刀尖在结缔组织里搅了几下,还没有正式切断颈部的大动脉。她仍然有机会挽回自己的性命。
“放放放,放人!!!!!”
老鸨自暴自弃地大吼了起来。她认输了,自从成为这间妓院的老板后,她这是第一次的认输。她眼泪汪汪地望向了那些走爬不分的龟奴,对这些家伙刚才的见死不救恨得牙根发痒。渐渐地,她下定了决心,一旦把眼前这几个小瘟神送走就立即打这些龟奴的板子出气,要一直打到他们皮破肉烂为止!
“你很识相嘛。继续干你的本职工作去吧!”
张辉满意地收回了匕首,一掌把老鸨推回了瑟瑟发抖的粉头当中。被强迫卖身的三个女孩已经抽泣着走出了青楼,她们的身上只有单薄的百褶裙,而且所有人都是伤痕累累,显然在里面受到了残酷的虐待。但不管怎么说,她们现在已经赢得了自由,而且救她们出来的小猴子也绝对不会放着她们不管。现在,终于是向那位清丽少女询问正事的时候了,首先要搞清楚“小灵儿”到底是谁——
“谁来挑场子?啊?!哪个不长眼的过来挑场子?”
五个吊儿郎当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看客的外围。他们根本没有理会眼前的这些无辜市民,只一顿拳打脚踢就把看客们赶了个干干净净,留下了一地的鞋履衣帽。
“就你是吧?!知不知道这场子是罩的,还敢太岁头上动土?!”
为首的那个吊眼角耿着脖子靠近了张辉,右手有意无意地抚mo起了腰间的长匕首。这个动作是吊眼角老大最为满意的威慑动作,而且手下的小弟们也一致认为这动作实在是帅呆了酷毙了,整个旧城再找不出第二人来。
“是老鸨子在黑道上的靠山?居然比白道上的靠山还让人恶心。”
张辉根本就没有和他们客气的打算。能让他打从心眼里讨厌的东西很少,而黑道恰恰是其中的一个,早在21世纪的时候他就参加过镇压东京暴力团的行动,而且取得了13个击毙记录。对于这些本质上与东京暴力团别无二致的姑臧流氓团,张辉是根本不会手下留情的:既然敢打断摄太守大人的重要问话,那就拿命来赔吧。
“请克制……”
最先看出张辉杀意的,是那位刚刚才把女孩们安置到马车上的素服少女。善良的她不愿意见到任何流血,即使是那些肮脏的流氓。可惜的是,那几个流氓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张辉心中的杀意,他们把少女的劝解当作了对自己的挑衅,吊眼角老大甚至直接对她大吼大叫了起来:
“没你的事儿一边儿去!今儿个就是要给这个高个子放血!”
话音刚落,涌泉般的鲜血就已经喷了出来。只可惜,那是吊眼角老大的。
“嵩大人……不不不,琚公!”
吊眼角没有顾得上惨叫,更没有顾得上给伤口止血。他只扫了一眼胳膊上那支微微颤动的箭杆,便立即明白自己接下来要作什么了。在一头雾水的张辉面前,吊眼角老大“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连带着那四个小弟也是磕头如捣蒜,几乎要把石板路都给撞出一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