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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少女情怀

林风有惊无险地从含元宫里回到家中安心养伤,和林嫣一起,小日子过得倒也其乐融融。几家欢喜几家愁,李令月被禁足在深宫之中却是对着满桌子的饭菜哀声叹气,一脸的哀怨样,两个宫女侍立在一旁,脸色也同样不好看。

其实早在林风被请去含元宫的前一天,武后就找到了李令月,母女俩促膝长谈,好好的沟通了一番。

对于要给太平公主选婿,尽管武后把那些世家子弟描述得全都是颜如宋玉,貌比潘安,同时还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一个个全都智赛诸葛,武胜关公,美好得跟花儿一样了,可即便是武后绞尽脑汁,费尽唇舌,李令月还是死活也不同意早早的就嫁了。

虽然处理朝政,运作国事武后是一把能手,但若说到教育子女和调解家庭矛盾上来讲,比起普通农妇来,武后可能是还要略有不如,不然历史上她的四个儿子也不会一个比一个废柴,女儿也不会最终走上那样一条道路。所以对于李令月的坚决抵抗,武后也很是无奈,最后没辙了,便向李令月摊牌道:“你这么不想嫁世家子弟,是不是已经有了意中人了?说出来让为娘听听,如果人还过得去,就由得你了。”

武后也就是这么一说,也就是想借此摸摸李令月的底,人过不过得去,那还不是武后自己说了算,涉及到皇族权利,武后自然不会任由李令月胡闹。

“没有,没有,我只是比较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想过那种没有约束的生活,才不要随便找个人嫁掉!娘,那天我真是一时错口,我现在还小,还没玩够呢!”说到后来,李令月已经搂住了武后的胳膊,撒娇耍赖道。

尽管李令月这么说,但武后却是不信。而且各大世家的权势发展到现在委实过大,为了限制世家的权势,高宗曾在显庆四年颁下诏书,禁止太原王氏、荥阳郑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等豪族“不得自为婚姻”,但对各世家权势削弱的作用却并不明显,如今的天下虽然是李唐的天下,但是愿意跟皇族结亲的人却比愿意与太原王氏等大族结亲的人要少得多,这让武后心中焦虑,不得不谋划着继续削弱,分化以及拉笼世家的计划,而且武后想当然的认为,这些世家子弟才学样貌尽皆出色,她的女儿嫁了过去,自然不会吃亏,一定可以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所以对于让太平公主出嫁,武后可谓是费尽心机。

想了想,武后试探性地问道:“月儿,你执意不嫁,该不会是和那个叫林风的小民有了私情吧?”

对于林风,李令月只是觉得他有些与众不同,总是能拿出一些新鲜玩意儿吸引着她罢了,而且最初林风一见到她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总是想逃的神情也让李令月觉得非常好笑,在李令月眼中,林风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玩伴,但若说到儿女私情那却还是为时尚早,至于说谈婚论嫁那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所以连忙摇头否认道:“娘,你想到哪里去了,月儿和那个林风没什么关系的,那个家伙,只是很好玩罢了……”

虽然李令月否定的极快,但武后对于二人的关系却愈发怀疑,又使出铁血手腕,逼迫李令月道:“既然你和他没什么关系,那我干脆派人砍了他算了,为娘看他很是闹心呢……”

一听武后这么说,李令月急了,如果就这么把人砍了,那她当初费那么大劲把林风救出来干什么,忙劝慰武后道:“娘,我和他真的没什么关系,但如果你这么平白无故的砍了他,被世人得知,岂不是损了咱们皇家的颜面?”

李令月油盐不进,武后的脾气也上来了,微嗔道:“不行,我一定要砍了他!”武后如此,一方面对于李令月的不听话有些气恼,另一方面,则是希望借此可以逼迫李令月说出真心话,以便她更好的调整以后的计划。

在倔脾气这方面,李令月绝对是青出于兰而胜于兰的,武后执意要砍林风,李令月的倔劲也上来了,脖子一梗,对武后说道:“娘你一日要杀林风,我便一日不吃饭,与其因为女儿结交平民而丢了皇家的脸,那不如索性让女儿饿死!”

武后可以把一个硕大的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却对如何管教好一个女儿感到头大无比,此刻实在拿李令月没什么好办法。武后是看着李令月长大的,深知她的性子,贪玩、任性、脾气又倔,现在她用如此肯定的语气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那定然是卯上了,绝对会言出必行。毕竟是自己的宝贝女儿,武后对她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又因为一些往事让武后心怀愧疚,便想着拿李令月来补偿她曾经的过失,李令月这倔脾气一犯,武后又没了辄,却又不想就这么在女儿面前服了软,叹了一口气,出了李令月所居的寝宫,回蓬莱殿去了。

“公主,你就吃两口吧,天后她不是已经把那林风放回去了么?而且还封了个正六品上的大官儿,这全是天后看在公主您的面子上才如此退让的,公主为什么还要绝食糟践自己呢?”李令月望着满桌的饭菜,正在思绪纷飞的时候,身后一直侍立在侧的一名宫女出言劝慰道,李令月已经三天粒米未尽,只靠一些水果果腹,这让身为侍女的她很担心,总害怕李令月的身体会突然垮掉。

“唉!”李令月又叹了一口气,捏着筷子夹起一片莲藕送到唇边,一直在旁边瞧着的侍女面上一喜,这莲藕是武后见太平她三日没吃饭,刻意让御膳房从南方的贡品中挑选出来精心烹制的,为的就是能刺激一下李令月的食欲,如今李令月动了筷子,显然是武后的法子起了作用。

可那侍女上扬的嘴角还没有扯到最高处,李令月又把筷子放了下来,再次叹了一口气道:“雨荷,你就别站在那里了,坐下一起吃吧,要不然这一大桌子的菜,又该浪费了。”

听李令月这么说,雨荷惶恐道:“奴婢不敢!”

李令月摇头苦笑。论起年龄来,雨荷比起李令月来要大上那么一点,自幼便服侍在李令月的身边,若单论时间,陪伴李令月时间最长的便是这雨荷了,李令月虽然经常满嘴的说着什么皇家的颜面,但多数时候却都是拉大旗,扯虎皮,说给别人听听罢了。在性格上,李令月不拘小节,有点假小子性格,不然也不会经常女扮男妆,混迹于市井了,也更不会因此而结识林风,所以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雨荷,李令月基本上是视其为姐的,但雨荷本人却是深守礼教,从不逾越,每次都会让李令月烦闷上半天。

“撤了吧,不吃了!”李令月手肘压在桌面上,双手托着下巴,望着屋子的顶棚,眼神飘忽不定。

李令月的心中着实烦恼,第一天绝食那是为了向武后表明心迹,而最后的事实也证明她成功了,林风安然无羌地被放了回去,还领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闲差,这也多多少少让李令月有些意外,摸不清武后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可就在当晚,饿得头晕眼花的李令月望着满桌的美味正欲举筷时,却发现她食欲全消,几次提箸,却都是半途嘎然而止,勉强吃上两口,阵阵呕吐感就随之而来,这更是让李令月心情烦乱,没了吃饭的兴致。

雨荷和另一名宫女瞧见公主面色不善,也不敢再多言语,手脚麻利地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而雨荷还有着武后交待下来的任务,嘱咐了一下同伴后,便又匆匆去找武后汇报情况了。

没多时,武后乘着凤撵就来到了李令月的住处,见到李令月那憔悴且逐渐削瘦的脸颊,让这位听到边关战事紧急八百里快报时都面不改色的女强人露出了一脸的心疼相。

“月儿,还在生为娘的气?娘可是连那林风的一根汗毛都没有动呀!”

想让武后服软或是为了一件事而解释什么,恐怕李令月是当今天下唯一可以享此殊荣的人了,见到武后对自己一脸关切的神情,李令月紧皱的眉头疏缓了些,为了不让武后担心,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撒娇道:“娘,月儿怎么可能会生您的气嘛。我只是没胃口,吃不下东西……”

“这么多的菜,没一样合你胃口的?”武后紧张地问道,李令月三天没吃饭,可是愁煞了她。

“恩,看着那些东西,一点胃口都没有。”李令月缓缓摇了摇头道。

“太医怎么说?”武后再次问道。

“他们只是开了几副药,劝我放宽心,药我都喝了,可也没什么效果。”李令月再次摇了摇头,皱了皱鼻子道:“那些药都好苦啊。”

“该杀,那些厨子全都该杀,几十几百号人,连顿可口的饭菜都做不出来,那些庸医也该杀,连这种小病都治不了,全都留之何用!”武后陡然间升起一股杀意,语气森然道,李令月居住的内室在炭火盆的烧烤下本是温暖如春的,可无论是李令月还是宫女,感觉到的却是阵阵寒意。

“还有你们,只是让你们照顾公主的起居,可你们连伺候公主吃饭都做不到,如今公主憔悴成这副模样,我又留你们何用?”武后猛地一拍桌子,雨荷放在桌边请武后饮用的那碗茶也被震翻落地。

武后怒火中烧,包括雨荷在内的几名宫女全都是心惊胆颤,立刻全体下跪道:“奴婢无用,还望天后恕罪!”

“恕罪,恕罪,朝中的官员满口这个词,你们也是,一群饭桶,我又留你们何用!”武后怒火更炽,站在室中,指着众宫女逐个怒斥。骂完,又朝着门外大声喊道:“来人,把她们全都给我打入天牢,日后发落,还有御膳房的厨子,太医院的太医,全都给我一并抓了!”

21世纪的普通白领女性工作压力和心理压力已经极重,跳楼的消息偶有所闻,泡吧买醉,寻找一夜情的比比皆是,通过各种行为来缓解自己的压力。做为一个女人,武后已经站在了这个时代的权力最颠峰,她所承受的心理压力又如何会轻。在这个没有心理医生的年代,一切的开导和疏缓都要凭借自己,减压无方的武后,因为这一点点小事,终于引发了她多年的积郁之气,来自朝中的明暗指责,民间的流言蜚语,一股无名野火彻底爆发了出来。

武后的这副模样,李令月也是第一次瞧见,心中虽然害怕,却不想因为她的原因而牵连到御厨和宫女等大批无辜之人,如果李令月是那种冷血的人,当初也不会冒着得罪母亲的风险而力保林风,甚至不惜以绝食相逼。所以在外恭候的侍卫听到武后号令,冲进内室后,李令月摆了摆手道:“你们都先退下吧,母后是在和你们闹着玩的……”说完,李令月又搂住了武后的一只手臂,撒娇道:“娘,你是不是在和他们开玩笑,闹着玩呀?”

君无戏言,当今天下,虽然名义上的皇帝仍然是唐高宗李治,但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真正掌权的却是二圣武后,武后就是君。而现今李令月说武后是在开玩笑,十几名侍卫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全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做为宫中近侍,他们可是清楚李令月在武后心目中的地位,也不敢贸然忤逆了她,一时间杵在原地,等着两人进一步的指令。

武后也被李令月的举动搞得哭笑不得,而正是这一瞬间,原本怒火中烧的武后冷静了那么一点点,自制力极强的武后也意识到了她刚刚的失态,揉了揉额头,朝那些正在面面相觑的侍卫们摆了摆手道:“都下去吧!”又看了看那些还吓得瑟瑟发抖的宫女们,神色有些不愉,同样朝她们摆了摆手,道:“你们也都下去吧。”

武后的神色和态度已经恢复如初,她如今的说法也相当于间接承认了太平的话,外间都在流传太平公主是几乎拥有天下的公主,由此来看,果然是所言非虚。几名侍卫很快就退了出去,宫女们也千恩万谢地朝武后和太平拜了又拜才退出去。

“雨荷,公主和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一直由你来服侍,如今公主闹成现今这副模样,你脱不了失职之责,限你三天之内,找到让公主可以吃饭的方法,否则,你就提头来见吧!”事关女儿安危,武后已经让御膳房大费心思,也派了最好的太医过来给李令月看病,但却都没收到什么成效,这让一向精明强干的武后有些乱了手脚,病急乱投医地把责任推到了雨荷头上。

雨荷此刻异常委屈,但却不敢向武后表示什么异意,只是脸色尴尬又难看的看了看武后,又看了看公主,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这不关雨荷的事,是女儿自己的身体不好,娘不要责怪雨荷!”雨荷不仅陪着李令月长大,而且因为童年时的一些事情,李令月也觉得自己亏欠于她,对于武后如此斥责雨荷而表示了不满。

“宫中的教习全说你的武艺和马术都非常纯熟,你的身体怎么可能不好?”因为闲杂人等都被武后撵了出去,内室中只剩下武后、李令月、雨荷三人,武后的神色显得有些激动,“我知道了,一定是那林风!前段时间你出宫次数特别多,据人所报,那些天你出宫都是去找了林风……原本你的身体好好的,也是因为结识了那林风之后,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明天我就要召他入宫,如果他不能让你回复如初,即便你再如何求我,我也一定要砍了他!”

武后十四岁入宫,被唐太宗封为才人,二十三岁的时候太宗病重,太子李治开始隔日听政,朝罢后入侍药膳,和现在的武后同在太宗身边侍疾,两人开始有了接触的机会。二十六岁,太宗驾崩,按唐律,尚未产子的武媚娘在感业寺出家为尼,长伴青灯古佛。二十八岁,被以经当上了皇帝的唐高宗李治接回宫中,作为普通宫女,跟在王皇后身边。三十一岁,受封为昭仪,直到三十二岁,武媚娘才媳妇熬成婆,做了皇后,距今已经二十四年有余。

武后在刚刚到了产生青春期躁动的年龄就被召入了深宫之中,而后虽然历尽波折,终成正果,但却也因为这样的生活环境,使她在得到很多的同时,也少体味了一段正常女孩本该拥有的经历,这段经历的缺失使她很难把握自己女儿的心思,经过一翻思考后,很武断地认为李令月的茶饭不思,一定是与林风结了私情,虽然不想女儿嫁给林风这样一介平民,破坏她联姻的计划,但却更不想看着女儿日渐憔悴的样子。女儿都要死了,还谈什么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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