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当家和徐唐莒在屋中密议,其他几位寨主也没歇着,那位刚才对王大当家满脸陪笑的毕寨主,刚进屋把门关好,就脸色阴沉的低声冷哼了一下。
和他同住一屋的另一位寨主躺在床上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问道:“毕寨主,刚才还好好的,现在这是怎么啦?”
“哼,曹寨主,黄大少分析的有道理啊,我们当初真不该听信王老大这头老狐狸的鼓动,结果害死这么多弟兄,这趟真是赔大了。”
那曹寨主明显是个没心机的,根本听不懂他的意思,莫名其妙的道:“毕寨主,黄大少分析的不错,我们的脑子确实没人家好使,可死了这么多弟兄,却怨不得谁,王大当家想为死在高骈手里的弟兄们报仇,大家当时都是同意的,再说每次行刺,王大当家也亲自带着人参加了,还舍命救过你一次,你怎么能说王大当家是老狐狸呢?”
“唉,曹寨主,这些我到不怪他,可你好好想想,王老大带出来的人手虽然不少,但高手却只有他自己和徐唐莒两个,就算那些手下全死光,濮州还有尚氏兄弟替他兜着家底,可我们呢,生怕刺杀不成功,几乎把各自家底都带了出来,不过,唉,这也确实不能怨人家,都怪我们自己没多张个心眼,当初也学人家一样,留几个好手在寨子里看家就好了。”
曹寨主这才醒悟过来,一拍脑门懊恼的窝在床上独自郁闷去了,其实不止这位毕寨主看出王大当家没尽全力,其他几位寨主也有比较聪明的,只是他们都没往其他方面想,因为毕竟刺杀高骈,王大当家不但亲自参与,而且在几次行动中,为了救援其他几位寨主,还受了不轻的内伤,又怎么会害他们呢。
这时,前院的黄大少正坐在大厅里一边喝茶,一边嘴角含笑的看着院子里几棵树出神,管家面带不解的走进来问道:“少爷,这树有什么好看的,对了,你觉不觉得王大当家有些奇怪,按说他不是个冲动的人,可刚才表现的简直就像个二楞子。”
“呵呵,伴猪吃老虎,借刀杀人,这条老狐狸的心思,本少爷早就心中有数了,只是当着其他几位寨主的面,不能太明显的点破。”
管家沉思了一阵,也点点头道:“不错,老朽也有点明白了,如果他真想刺杀高骈,最起码也得把尚氏兄弟一起带上,这样才更有把握,但他只带了徐唐莒这个傻小子,明显是不想尽全力。”
“哼,这老狐狸不只没尽力,根本就是在借高骈的手,削弱其他山寨的实力,不过这样也好,咱们的实力,在他们当中一直是最弱的,现在就不同了,其他人实力大减,就相当于咱们实力上升,他王老大出手,咱们跟着得利,很不错啊。”
管家眼中精光一闪,低声道:“少爷,既然如此,咱们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把其他几位寨主都拉过来?”
黄大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问道:“你打算怎么拉?”
“只要少爷把刚才的分析告诉他们,他们必定会不齿于王老大的为人,少爷不就有机会取而带之了吗?”
黄大少闻言,大笑着摇了摇头,道:“管家,你也把王老大想的太简单了,不说我们这些推测全无根据,那几位寨主未必肯信,就说刚才王老大被阿大一脚踩晕这件事,你觉得凭王老大的功夫,可能这么容易被阿大放到吗?”
“这个老朽确实一直都想不通,王老大的功夫虽然不如少爷,但对付阿大他们几个,还是易如反掌,刚才实在太奇怪了。”
“呵呵,不奇怪,如果我推测的不错,王老大现在必定有伤在身,而且还是刺杀高骈的时候故意被打伤的。”
“故意的?这又是为了什么?”
“很简单,他既要削弱这几位寨主的实力,又想收买人心,义薄云天的王大当家,在刺杀过程中,不顾个人安危,拼命救援其他几位寨主,结果被高骈打成重伤,你觉得这个故事,本少爷编的怎么样?”
丝……
管家顿时吸了口凉气,面色微变的道:“这还真符合王老大那条老狐狸的性格,幸好少爷提醒及时,老朽才没有自作聪明的跑去拉拢那几位寨主,否则,不但不能成功,恐怕还会被他们到王老大面前告上一状,那就不妙了。”
“呵呵,这到不会,刚才本少爷虽然没有彻底点明王老大的心思,但多少也露了些口风,这几位寨主虽然平时表现的都像个大老粗,但肚子里都有点小聪明,至于他们究竟能想到哪一层,少爷我就不管了,反正只要他们有嫌隙,以后就还有分化他们的机会。”
“少爷说的是,咱们隐忍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多等上几年,只是,不知王老大下一步还会有什么动作。”
黄大少揭开茶盖吹了吹茶碗上漂浮的茶叶,然后道:“这个很好判断,如果王老大不再坚持刺杀高骈,大家相安无事,如果他还要在这里再行刺杀之事,那他下一步的行动,恐怕会更狠毒。”
看到管家脸上充满不解,黄大少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用极低的声音道:“王老大手下除尚氏兄弟,还有几个高手,可他为什么只带了一个虽勇猛无比,却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徐唐莒出来?”
“请少爷明示。”
“哼,因为他好骗,而且就算他死了,也不过是死了个没脑子的莽夫,对王老大的实力没多大损伤!”
“什么?!难道少爷的意思是,王老大打算杀了徐唐莒?这、这怎么可能?”
管家脸色大变,连连摇头,表示不信,黄大少也不理他,依然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等他平静下来之后,才道:“王老大当然不会亲手杀他,不过和亲手杀也没分别,还是借刀杀人!”
“徐唐莒可是王老大的亲信,为什么要杀他?”
“当然是为了堵别人的嘴,弘农行刺,寨主级人物死了几个,王老大的心腹爱将徐唐莒也战死当场,王老大身负重伤,只身逃回濮州,你觉得这个故事,本少爷编的是不是比刚才那个还精彩?。”
管家的脸色一连数变,越来越难看,不过最后吐了口气道:“幸好少爷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不然河南道上的绿林好汉,只怕都要被王老大这个黑心的家伙给骗了。”
“管家,你又错了,王老大名声扫地,对咱们可没好处,造反这种事风险太大,咱们黄家不能挑头,必须让他王大当家在前面先顶着,咱们看看风向如何,才好决定是否跟进,何况,他这些阴谋算计,对咱们也有利,所以,本少爷可不打算拆穿他。”
管家连忙道:“少爷,如果你不拆穿他,他万一把我们也害进去,岂不是亏大了?”
黄大少眼中精光一闪,冷笑道:“可惜他根本没这个机会,本少爷被神策军高手打成重伤,现在功力只恢复三层,而且随时还有内伤复发的可能,必须立即由你们护着返回曹州就医,这个理由,够充分吧,他别想调走少爷我任何一个人。”
管家恍然道:“既然如此,咱们等河禁一开,立即就走,反正张胖子已经给咱们安排好了船。”
“不错,大阳桥渡口走水路到这里,以战舰的速度,最迟下午就能到,咱们明天就坐船东返,王老大根本别想把咱们拉下水。”
奶娘现在很高兴,因为听少爷说,明天大家就能坐船东下,今后再不用提心吊胆的躲避追杀了,心情放松之下,便想起了和阿大之间发生的感情,不禁脸色微红的坐在床上发起了呆,混然不知,一个小恶魔正对着她的孩子伸出了一双魔爪。
心理作用就是大,虽然不到一岁的小孩子,只看脸面,根本看不出是男是女,但杨开自从早上知道心儿是个女孩后,现在越看越觉得她长的跟奶娘一个样。
奶娘不算什么美女,但眉清目秀,五官端庄,颇惹人怜爱,估计这心儿张大后,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再想想黄大少已经把她许给了自己做随从,杨开心里忍不住就是一阵偷乐,好啊,想不到转生以后,俺竟然也有机会玩一把光源氏的养成计划,这小姑娘,嘿嘿,今后就是俺蹂躏的对象了。
杨开对着心儿越看越喜欢,于是两个小屁孩口水横流的互相对视着傻乐起来,也不知道今后究竟是谁逃不出对方的魔爪。
下午的时候,王大当家他们再次过来议事,果然如黄大少所料,王大当家依然坚持在弘农再试一次,因为中午的时候,黄河船帮的张胖子突然送来一个消息。
高骈下午将乘船抵达码头,晚上会出席陕虢防御使主持的洗尘宴会,宴会地点不在州府,也不在船上,而是设在被称为弘农城第一乐坊的柳章台,这令众人大感惊疑。
如果高骈真的身受重伤,怎么可能出来喝花酒,可如果没受伤,那他把张磷安排离船,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王大当家认为,高骈向来自命风liu,每到一处,都必先去当地最有名的乐坊歌台留连一番才肯作罢,这位陕虢防御使恐怕也是因为深知高骈习性,所以才把酒宴安排到了柳章台。
何况,无论如何,这机会毕竟十分难得,先不管高骈是否真的受伤,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会去,大家都不妨今夜去这乐坊玩玩,有机会就动手,没机会,明天早上就和黄大少一起坐船离开。
众人也觉得这么安排比较妥当,于是都点头赞同,只有黄大少暗骂其老狐狸,因为他虽然已借口身上有伤,晚上不能和他们同去,但如果他们在柳章台真动起手来,王大当家只要在撤退时,把追兵向这里一引,这趟混水他不踩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