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印象中的武田晴信永远都是穿着小缨铠,手持军团扇,貌似威风凛凛的模样,看着眼前的这个挽着发髻,一身和农民差不多的装扮的男人,自然可以想象我心中的落差会有多大,虽然人靠衣装,而且他的这身也是标准的武士服,但是在我的心中,还是难免和乡下农民有了一点挂钩,这并没有看不起农民的意思。我只是实话实想而已,当然这话只能憋在心里,说是绝对不能说出去的。
并没有多余的拘礼,我落落大方的轻轻一拜,清澈的眼神看着武田晴信说道:“那么想必旁边这位应该是武田的军师,大人的挚友,浪人的楷模,山本勘助殿下咯?”
勘助听了我的话立刻脸红了一片,而且咳嗽不止,并非不好意思,只是第一次碰上象我这么二五零的人,难免吃惊过度,自然反应而已,而幸隆则在我身后紧张的连连咳嗽提醒我,让我注意言辞。我并不觉得我做的有多过分,如果堂堂一国大名连这点气量也没有,而且还是传说中的武田晴信,那我就算是因为这番不敬的话而获罪至死,那我也不冤。
事实证明,眼前这个男人是如假包换的武田晴信,甲斐之虎。对我这番话仅仅只是笑了一笑之后并没怎么在意,在示意勘助之后,一旁的勘助回答说:“蒙幸主上宽容,在下就是山本勘助。”
化身为月影永远照亮着晴信,是板恒信方在生时对勘助的愿望,而勘助也尽职尽责的一直在努力这样做。武田家之所以强盛,有着一批强大的家臣团是不可缺少的因素,只是成也家臣,败也家臣,在晴信死后,武田家的衰落固然有着历史变迁的客观因素,奈何家臣团们的不团结和相互排挤,最终导致这战国时的强盛家名也烟消云散。在心里眨眼间的缓过这些,我的思绪还是立即回到了眼下的情况之中。
“武田家督名声之盛,即使如在下这种浪人也是如雷贯耳,宛如富士神山般仰望犹恐不及,刚才不恭之处还望馆主大人能予以谅解。在下见识浅薄,难免有让人笑话之处,之所以提及山本殿下,乃是如在下所说,山本殿下确为诸多浪人的模范,所以在见到馆主大人之时一时慌张,口不择言了。”低下头之后,我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也许我这个人最行的,睁眼说瞎话就属于其中一个。对于我这番话,在坐的人只要不愚笨,能听出我在敷衍的,基本就属于正常人行列。要知道,古代的人读的书不象现代人那么多,智商没有完全开化,所以对于幸隆这样的少数智者来说,我刚才那番举动和言辞就有看对方不起,或者纯粹就没有当对方一回事的意思在里头,我感觉到了幸隆在我身后用手指头捅了捅我的腰,示意让我注意点。
我并没有理幸隆,坐直了身子之后,把摆下的衣服向前整了整,我怕幸隆等会会因为我的出言不逊而拽我的衣服。“在下虽为浪人,在诸地修行过程中,曾对军法兵略有过研究。从馆主大人的先代起,甲斐就开始了对信浓的攻略,数年前驱逐出了信浓守护小笠原氏之后,更是实为信浓真正的主人,如此辉煌的文治武功在下实不敢言论,但在下身为浪人,却有如此的一个疑问,武田家既然驱逐出了小笠原氏,那么信浓的主人到底是谁呢?请诸位大人原谅在下的明知故问,既然答案很显然,为何武田家至今都仍名不正言不顺的在和越后长尾氏相互征战?试想一下,如果武田家上诉京都公方大人,如能获赐信浓守护一职,那么越后长尾氏还有没有理由出阵川中岛?在下愚笨,还望各位大人能拨于指点。”
我的话语有如一记分量十足的强心剂打在了武田晴信的心头上,看得出来他对我这个建议非常的赞同,但是身为大名,对一介浪人太过热心,虽然以前有过例子,但还是出于身份的考虑,并没有过于显露在脸上,和山本勘助对望一眼之后,晴信对我这个建议点了点头。
事实我这话还有隐射的一个涵义,对于隐射的对象和具体的意思,那个人会非常的清楚,而其他人则并不会怎么有感觉。鹰鹫一般的独眼在我身上扫了两眼之后,转而恢复了正常,只是我不知道眼罩下的那只白眼还会不会继续盯着我。
“在下不才,曾为武田家谋划过一番未来,不知道山本殿下会不会介意我逾距了呢?”话说完,我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那是一张包括了关东这个地区的一张粗略地图。
这人啊,天生第六感强烈的话,会时时刻刻对其他人的眼神非常的来感觉。此时我虽然低着头,但是却感觉周围四五双,十几颗眼珠子齐刷刷的看到了我的身上。
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把这种不舒适感排除体外,刚要讲解我的意图的时候,却发现周围一众人都围了上来。晴信笑了笑,对我说道:“现在只是闲聊的时候,大家随意一点并不失礼。”
老大发了话,其他人怎么可以不遵守。皱了皱眉头,我开口说到:“就以现在所知,武田家的势力已经涵盖了甲斐和信浓,向下,是盟友今川,向上,是越后长尾,向左,是易守难攻的信浓和美浓的交界地,向右,则是上州关东管领。柿子一般都拣软的捏,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相信馆主大人和越后两次交战,对长尾景虎此人应该有了一定的了解,况且越后八郡地势也相当的复杂,内里的各豪族之间相互矛盾其实也很大,比如就以在下所知的,就有原上杉氏的谱代重臣和长尾家的新近重臣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原因就是领地的区分和划分。既然正面交战不能完胜,那我们则可以选择用调略使越后疲于内乱而无法进攻信浓。上州是一个软柿子,关东管领上杉氏在和盟友北条的交战中连连败退,武田家则可以趁此机会和相模平分上州,最好是能上下各一半,即使越后出阵,我们也可以邀请北条作为我们的援军,如果北条背信弃义,则我们可以选择退回信浓,伺机和骏河一起进攻相模,如此,北条氏只能心甘情愿的替我们好好防守上州。这样,如果从上野出阵,我们则可以攻下野,甚至武藏诸地,届时小小一越后,就不再显得那么的难,而骏河和相模,想必也只能俯首称臣了吧。到时上洛还是安心称霸关东,我们都可以随心所欲了。”
“你的这一番建议,出发点是必须先安稳领内,然后不和越后硬碰硬的交战是吧?”边光不愧是边光,眼神总要比一般的人要毒辣一些。
“这是肯定的,没有一个安稳的领内,即使军力再强,也是会崩溃的。攘外必先安内,采取最稳妥的办法首先就最能服人,孙子曰不战而屈人之兵,山本殿下不是经常说么?”对于边光的问题,我多少总有心里上的一丝抵触,不知道是不是嫌他年纪大,还是嫌他眼光太毒辣了。
晴信听我这么一说完,到是没怎么表态。退回主位之后,低头沉思了一会,不知道是不是说的话题太过于充满政治意味,在他连着打了两个哈欠之后就示意此次见面到此为止,并让山本勘助把浪人的最高奖励,三捧佐镀金装成一小袋给了我。说实话我到是有点小失望,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既然结果是这个样子,我也只好接受的份,谁叫我现在是浪人来着呢。
和武田晴信的见面就这样结束了,在拿着奖励换来的钱和相木还有幸隆在附近的町内大吃大喝了几天之后,我和幸隆回到了真田乡户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