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被这一句话一触,顿时想起,这个穿着一身浅蓝衫套装的女子,不就是昨夜他在市体育馆外所看见的那个孤零零地站在流莺大部队之外的生力军吗?
红衣女子这句话一出口,她那个穿着浅蓝色套装的同伴突然嘤咛一声,脚步一顿,身子一蹲,一屁股坐到了行人道上,双手抱住头,埋在膝盖上,抽动瘦削的双肩,低低地啜泣了起来。
红衣女子一路数落着蓝衫女子,正说到了兴头上,说得自己心里竟然涌出了一阵阵的快意。刚想再出几句恶言,趁机摧毁她那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心。忽然看到对方竟然在大庭广众般的人行道上不管不顾地哭了起来,不禁有一点慌了手脚,连忙蹲了下来,轻轻拍着她的左肩,温言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不说你了……”
红衣女子不劝还好,这一劝之下,蓝衣女子反倒放开了嗓子,一道惊天动地的呜哇声,划破了雾蔼沉沉的晨空。
紧接着,蓝衣女子嚎淘大哭了起来,声音高吭、尖锐而凄凉,饱含着愤懑、伤心、不甘和绝望,远远地传了出去。
周围的行人被哭声所惊,以为发生大事了,纷纷住足,无数道猎奇的目光乱箭一般射了过来。
天空中厚厚的灰色云层下,一只毛色红白相杂的变异乌鸦刚好从这里路过。它正在悠哉悠哉地飞行着,搜寻着可能的食物,却被下面的一道直冲宵汉的骤起尖叫声给惊吓了,全身猛地一颤。
“呱——呱——”
两声惊嘶之后,变异乌鸦的两只翅膀划动的频率骤然加快了,向着远处一栋笼罩在灰雾晨蔼中的高楼大厦疾速逃去。
南明无意中听到了红衣女子的话,又看到眼前这失声痛哭的一幕,心里顿时明白过来。他昨夜的估计应该是对的。这个蓝衣女子是想用“手技”来换点钱来维持一下生活,却因放不下她自己残存的最后的一点颜面和自尊,昨晚的收获是零。
昨夜碰到这个女子,南明的反应是叹息一声,快步而去。
可是之后,他遇上了举世无双的修道人师父,学了一夜的神奇道术,心境又发生了新的变化。现在的他自信心超级膨胀,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很了不起的超人了。再不济也能算得上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
如此一来,蓝衣女子这一失声痛哭,隐隐地触到了南明内心的柔软处,令他想起了到深圳一年多来所受的种种委屈和刁难。顿时心里微微一酸。他已经拜了一个很好的师父,前途可期、可待、可盼,可是这个女子呢?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极漂亮清纯、惹人怜惜的少女。
南明脑海里闪电般想起一个人:白芳礼。
白芳礼老人在七十三岁之后,还靠着脚蹬三轮车,挣了三十五万人民币,资助了无数贫瘠的学子,圆了他们的求学之梦。03年、04年,他两次入选央视《感动中国》候选人名单。但却落选了。九十多岁的白芳礼虽然没有能感动央视,以至入选。但他作为中国民间的一个小人物,所发出的那种人性中的光辉,却实实在在感动了无数的中国人。那时,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南明,也曾是被白芳礼所深深感动过的一个人。
同情心泛滥成灾的南明一想起白芳礼,立刻心血上涌,向右横跨了一小步,到了两个女子身边。微弯了一下腰,伸出手来,在那个大哭中的蓝衣女子瘦削的右肩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拍,大声道:“谢小莹,你哭什么?”
蓝衣女子正哭到酣畅淋漓的伤心处,忽觉右肩上被一只宽厚的大手重重地拍了两下,又似乎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在问她一些什么。不由抬起泪眼,看了对方一眼,见是一个并不认识的年青男人。于是梨花带雨地吸着鼻孔道:“嗯…哼…哼…嗯……哼哼…嗯…你…是……哼哼……谁……哼…哼…呀…嗯哼哼……”
南明凝视着蓝衣女子美丽的面庞:“谢小莹,我是常猛青啊,这才多久,同班同学都不认识了?你哭什么?”
蓝衣女子猛地低下了头,嘶声尖叫道:“走开!我不是谢小莹,嗯…哼哼……”
这时,周围那些住足的行人早过来围观了,人人一脸惊疑地望着南明三人,七嘴八舌地指手画脚起来。人行道上塞成了乱糟糟的一团。
南明面对着围观的人群,举起双手摇着,团团转着,笑道:“没事,没事,都忙自己的事去吧。这是我一个同学,昨夜跟她男朋友吵架吵得有一点过头了,劝一下就好。”
蓝衣女子猛地站了起来,冲着南明恚声道:“关你什么闲事?”
南明无奈地苦笑着,看了看周围议论纷纷的行人,双手一摊道:“我这不是看在同班同学的份上吗。”
“谁跟你同班同学了?我又不认识你,给我滚。”蓝衣女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指着南明大声叫道。
“何必呢,谢小莹?”南明悻悻地提高了声音:“不就是毕业的时候借了你几百块钱没还吗?至于这么大的火吗?连同学都不认了。”
说到这里,南明从裤兜里掏出了代表他全部财产的那一叠钱,从上面数了三张红红的票子,抽了出来,正要递出。忽然一拍脑门,自我解嘲般地笑道:“看我这记性。应该是五张红的,差一点又搞错了。”
从里面又抽了两张一百的,加在了一起,递到蓝衣女子面前:“谢小莹,这是五百,还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