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十元旅店,来到街上后,南明加快了步伐。两只脚上的一双皮鞋,犹如古代战场上那急骤的鼓点一般,轮番敲击在路面上,身子一溜烟似的向前走去。速度之快,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小跑了。
他要去一家马桶餐厅的夜宵部上班,十二点接班,一直上到凌晨五点钟。因为时间并不长,工资也不高,又是在夜里,因此南明把它戏称为半个工作。虽然是“半个工作”,迟到可不行,那是要扣钱的。对他而言,现在的每一块钱都很重要。
象大多数懒人一样,他平时把上班时间掐得很死。十一点二十五醒来,赖上十五分钟床,洗漱五分钟,再走十五分钟的路,刚好在十二点整的时候赶到餐厅门口。
今夜被李小芝耽搁了三分钟,要想不迟到,就只好在路上赶回来了。只是他平常走这段路就是疾步如飞,所以今夜要赶回这三分钟,也不是太容易。
脚下生风一般,很快出了八卦岭居民区,来到了深南大道的人行道上。
深南大道人行道的两旁,是一片片连绵不绝修剪整齐的大草坪。近一寸厚的草皮在地面景观灯光芒的映照下,青翠苍绿的,简直要绿到人的心里去。大草坪上隔三差五地种着一些高大的乔木。这些乔木下面的主干整齐挺拔,空荡荡的,没有横生出一根枝节,上面散开有如撑起的巨伞。一丛丛青青而整齐的灌木堆,等距离排开在草地上。这一切使人赏心悦目。
城市的空旷街头,晚风徐吹,夜凉似水。南明一走上深南大道,顿觉神清气爽,心中的烦躁也被这一阵阵的晚风吹得无影无踪了。
约走了三分钟,来到市体育馆外。今夜的这里跟往常的夜里一样,草坪上,人行道旁,三五成群游荡的,是一个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妖艳女子。
这些女子的总数恐怕不下七八十,稀稀拉拉地撒开在近半里长的地段上。
南明眼光四处扫荡,发现今夜她们的生意似乎不大好,偌大的场面上,一共只有四个民工模样的中年人和一个老者正分别跟在几个女子后面三五米处,不疾不缓地朝着体育馆围墙的一个阴暗拐角处走去。
看到南明孤身一人经过,没有生意的一些人以为来了客户。远处的只好翘首以待。附近的就一个个搔首弄姿地凑了上来,胸脯一挺,乳罩的五颜六色和白花花的肌肤一霎时暴露无遗。
更有一些女子,一边眼里放着电,一边伸展着身躯,作出一副懒散娇慵的神情来诱惑南明。
一道道的暧mei目光直射在南明脸上,一股股浓烈的弄廉价香水味直冲南明的鼻孔,刺激得他心火上升,鼻血差点流了出来,裤档里的东西更是冉冉而起,走起快路来极不舒服。
南明只好伸出手来,抓住裤档上面的帐篷扯了扯,让它略松一点。
这个动作,周围的莺莺燕燕全看到了,涂脂抹粉的脸上露出了会意的笑。
南明刚刚向前跨进一步,左边草地上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红衣鹅蛋脸女子抢先开了口:“靓崽,要不要?很便宜的,手铳十块,进去三十……”
右边那一个长相秀气的黑衣黑裤女子,紧跟在紫衣女子之后邀请:“靓崽,别走那么快啊,停下来聊一聊天……”
南明摇了摇头,向前再进了两步,右边一个超瘦的芦柴棒腰肌一扭,媚眼直飞:“靓崽,我今夜还没开张,你要来就是第一个,很干净,很卫生啊……”
芦柴棒话音未落,左边草地上那个紫色连衣裙举起了右手,故意把她那骄人的超大乳房耸出了一大半:“靓崽,我的技术好,今夜特别为你提供优质服务,还让你免费****,很爽的……”
南明又向前走了两步,左边草地上那个穿着肉色丝袜的红衣黑短超短裙的女子,跟南明对视了一眼后,以为她的生意到了,巧笑着媚声邀请:“靓崽,来一个再走……”
右边那个三十来岁的紫衣紫裙女子见状,不甘示弱,妖声道:“靓崽,你这么年轻,憋着不难受?,泻泻火气再走不迟……”
一个女子相貌平常的女子,指着她自己的乳房:“靓崽,我这里长了一颗痣,是旺客人的福相啊……”
……
近三个月来,南明在湖清路一家马桶餐厅的夜宵部上班,夜夜从此路过,这一副场景早已司空见惯了。
可是,每当听到这些女子又柔又糯的暧mei声音,闻到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香水味,知道她们话里意思的他,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血压上升,裤档里搭起了帐篷。而心里更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诱惑他,停下来吧,试一下吧。
虽然南明也知道,全国有将近一半男性把自己的处男交给了这类女人。但是,他又不想把自己的处男就这样交在这些卖笑女子的玉手里,这让他很难为情。而且这帮女子的玉手摸了一个男人后,接着又摸另一个的,极不卫生,很容易让人中彩,染上梅毒、淋病、爱滋病之类的性病,很不安全。
于是他跟往常一样,按捺住心头的痒痒,昂首阔步,目不斜视,带着咔嚓、咔嚓的脚步声,检阅一般从她们中间穿行过去了。
今夜,斜前方多出了一个卖笑女子,孤零零地站在草坪上的一棵大椰树下面。
从这个女子身旁路过时,南明斜着眼打量了这个流莺中的生力军一眼。在路边霓虹灯光映射下,可见穿着一身浅蓝色套装的她,年纪很轻很轻,清秀的面庞上有一股浓郁的书卷气,苗条的身体中有一种灵动的骨感美,实在是不亚于他读书时代的那几个校花。
他不禁暗暗叹息了一声,心里胡猜乱想起来。
这个女孩子大概刚从学校出来不久,想到深圳这座城市来找一个稍为好一点的工作。结果钱财花光之后,沦落到在这里以卖笑维持生活,也不肯回去。这个女孩心里应该还有一点残存的自尊自傲。否则以她的条件,真要能撕下脸来,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出现了。她应该是想一个人静悄悄用手技来换取一点生活费,暂时度过难关,不想在这条路上一埋头走到黑……
猜想是猜想,叹息归叹息,南明可并没有上前“拯救”她的觉悟和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