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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秘银

冒险者们跟在哈特后面,在迷宫般的地下通道里足足穿行了一天的时间,最终才从一道悬崖的底部走了出来,迎着他们的是哈特家族赖以维生的秘银矿场。

哈特家族的秘银矿场三面环山,入口处隐没在辽阔、高大的石林里,很难发现。组成石林的石柱高达三、四十米,直径普遍在两米左右,底部光滑平整,顶端分杈,分枝和顶部赫然有很多火焰形状的石片。单从外型来看,石柱与人类世界的树木相似度极高,但是走近一看,却是岩石的质地,摸起来冷冰冰的,完全没有木头的质感。

石柱之间的间隔都在十米开外,空地上零星散落着一些跳动的火焰,散发着微弱的热量和光芒。

哈特将大家带到一条矿坑的底部,指着面前被挖的乱七八糟的石壁说:“你们看,中间那条暗红色的岩石就是秘银矿脉,如果纯度很高的话颜色会发亮,我们把矿石从这里挖出来,运到外面的炉子里焚烧成液体,秘银比重大,会沉到熔炉底部,再通过滤网过滤便得到粗制的秘银。”

尼克环顾左右,发现几辆满载矿石的推车,但是却没有看到钢钎、铁锤之类的采矿用具,顿感好奇:“哈特,你们是怎么把矿石弄下来的?”

哈特指了指额头的尖角,“我们都是用火焰角切割,因为开采和炼制耗费的人力非常大,所以基本上整个家族的百分之八十都在矿场工作,其他家族的情况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当然,如果矿石的品位较高的话情况会稍微好点,但也没本质的差别。”

“采矿的效率看起来很低啊!”尼克摇头叹息,又问:“哈特,你再带我们看看炼矿的炉子。”

秘银冶炼炉高约十米,直径两米开外,在靠近底部四分之一位置有个黑黝黝的,不知什么材料制作的漏网,哈特介绍说是用来加热和过滤杂质的,粗制的秘银经过漏网流入一个漏斗,再通过一根茶杯口粗细的管子接到炉子外面。

哈特将众人带到炉顶,指着漏网四周的小孔说道:“通常情况下,焚烧矿石的火焰是通过那些孔喷到炉体内的,而这些火焰则全部用的是火焰角直接喷射,由于炼制的时候需要多人协作,焚烧的时间又很长,故而很难控制火候,炼制出来的秘银成色不好,必须再进行长时间的锻打才能符合国王的标准。”

“那你们有没有试过用其他燃料来取代人呢?”来自机械文明世界的尼克对金属冶炼显然更专业,“比如煤、石油、焦炭之类的,这些东西肯定比纯粹的火焰魔法要好控制的多。”

“你说的这些燃料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哈特大摇其头,迷惑不解:“好像整个福莱姆世界都没有人用过其他燃料,当然,我们好像也根本没有其他燃料。”

想到勘探、开采等等系列难题,尼克觉得还是用火元素现实些,“算了,当我没说过,你继续。”

第欧根尼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哈特,问:“你不是发明了新的冶炼方法吗?怎么不说来听听,我很想了解下。”

哈特脸上浮现出自豪的神情,双眼变得熠熠生辉:“我在观察族人给火焰炮里的火晶石储存火元素的时候得到启发——为什么不能把这个方法套用到秘银的冶炼上呢?然而,当我开始考虑实际操作的时候,立刻发现了问题!”

“火晶石可以储存大量的火元素,在发射的时候只要用秘银针撞击便能在瞬间释放,作为武器来轰击敌人当然是越快越好,可是冶炼秘银怎么行呢?这样问题的难点便转移到如何控制火焰元素的释放。”

“经过反复实验和不断的钻研,最终我终于成功解决了难题!我的办法是逆向思维,放弃使用大块的火晶石,选择小块晶石,有时候甚至不惜把珍贵的火晶石切割掉。我把小块的晶石镶嵌在圆环状的秘银槽内,环环相扣变成一个非常大的环,环与环之间用特殊材料隔离,这样储存或者释放或火元素的时候只要按照时间顺序依次触发、释放特定环内的火晶石就行了,这样一来,秘银的冶炼效率大大提高,可是——”

尼克见哈特眼眸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来,连忙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诚恳地说道:“哈特,事情已经发生了,继续自责下去是没有任何帮助的,你现在需要做的是迅速从阴影中走出来,更好的活下去,这样才能告慰亲人们的在天之灵。另外,你也要扪心自问——如果没有你的发现,哈特家族难道真的可以继续偏安一隅吗?”

“如果没有我的改进,最多再过两三年,家族的人口增长必然会让我们没办法足额缴纳国王的秘银,结局不言而喻。”哈特点了点头,不再纠缠在自己的心结上。

第欧根尼似乎还在思考哈特控制火晶石的方法,追问道:“哈特,你有没有试验过把刚才的方法用在魔法阵上?我感觉火晶石的控制方法好像跟传说中的操控魔法阵的方法非常想象。”

“福莱姆只有战士,没有魔法师,更没有什么魔法阵。”哈特的回答给老法师泼了盆冷水:“这里有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火元素,而火系又是我们的本命魔法,是与生俱来的能力,谁还愿意去学什么魔法。”

第欧根尼再次陷入沉思,于是哈特冲着看起来无所不知的亡灵法师问,“尼克,自从我改进了冶炼方法之后,矿石的开采速度就变成了瓶颈,你刚才也说我们的效率很低,不知道有什么办法来改善——施行我们的计划可是需要大量的秘银的!”

“我的办法管不管用取决于这里有没有充沛的水元素。”尼克反客为主,将众人带到开采点,然后回身说道:“我的办法非常简单,就是利用物体热胀冷缩的特性,让矿石自己崩塌。”

同伴们迷惑的眼神早在预料之中,所谓事实胜于雄辩,所以尼克暂时不打算解释,而是冲着小青龙说,“羽空兄弟,麻烦你召唤出黑龙,从五十米外向石壁连续喷火,直到我喊‘停’为止,可好?”

得到首肯之后,尼克又要求第欧根尼准备好最强的水系魔法,在黑龙身畔待命。

黑龙炽烈的大范围龙炎持续了三十多秒,直到将面积百余平米的山壁烧得通红才叫停,尼克立刻让第欧根尼释放同等面积的水幕覆盖上去,众人只听“嘭”地一声,烟尘四起,坚硬无比的山体瞬间崩塌,碎裂的乱石一直滚到众人脚下才停下来,山壁上留下深度超过两米,面积百多平米的圆洞。

“哇噻,太神奇了!”哈特和小伙伴们都被惊呆了,“这些矿石足够装两炉的,这可是我们一天的工作量啊!”

“错,根据我的计算,这些矿石足够装三炉的!至于是怎么计算的,你们就不要管了,这么复杂的东西不是你们能理解的。”尼克老神在在地挥了下手,“凯瑟瑞,搬运矿石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不要让大家失望哦!”

不知疲倦的骷髅勇士拉着矿石车在熔炉和矿场之间走马灯般地往来穿梭,尼克毫不客气地把龙羽空带到熔炉面前,“等下你再召唤出一条风龙跟黑龙配合,一个加热,一个鼓风,效果绝对好,当然,具体的火候把握还是要听哈特的,我不是很内行。”

“尼克,你怎么能这样呢?”艾达听不下去了,“你既然不内行,那你瞎指挥什么?万一搞砸了,你怎么收场?”

“怎么可能!”尼克一阵怪笑,“我所说的不内行是指炼制秘银,因为我此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金属,而不是说冶炼不内行。开玩笑,我的家乡是建立在机械文明基础上的,随便抓个小学生过来都比你们懂得多!”

“艾达,尼克说的办法应该没错。”第欧根尼围着熔炉转了两圈,边察看边说:“魔法师工会经常炼制晶石和稀有金属,想要高温的话,必须要有好的燃料和足够的空气,我们通常都是由擅长气系魔法的法师专门负责送风。”

帮尼克解了围,老法师冲有些吃惊的哈特说:“你发明的方法非常好,但是不适用于现在的情况,所以你现在的首要职责是做监工,防止那两条龙把事情搞砸了。”

“明白。”

哈特不敢怠慢,等凯瑟瑞把矿石填满熔炉、风龙和黑龙准备就绪之后,当仁不让地指挥起来。

机械文明的方法+龙族、亡灵族工人的体力,在冶炼秘银上绝对是最佳组合,仅仅半天工夫便完成了一炉矿石的冶炼,一团银灰色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液体在众人的凝视下从熔炉的口子慢慢流出,在跟空气发生短暂的接触之后便迅速冷却、凝固。

“这是上等秘银啊,绝对是上等!”哈特用双手捧起金属块,仿佛捧着什么宝贝一样,迷醉的双眼死死盯着秘银,用呓语般的语气说道:“你们看这光泽、这纹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完美的秘银!”

“我召唤了两条龙出来,跟亡灵法师的骷髅勇士整整忙活了一早上,却只炼制出这么一小坨!”自己最拿手、最强的召唤物被拿来做苦力,本来就有些不爽,看到工作的成绩如此之小而哈特的反应是如此之病态,小青龙气不打一处来,“照这样下去,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炼制出足够的秘银,我们的任务可是十万火急,哪里耗得起!”

“龙羽空先生,你误会了!”哈特顿时醒悟过来,忙不迭捧着秘银走到小青龙面前,用双手递过去,“你试试看。”

秘银入手的时候小青龙的手往下一沉,慌忙用力抓稳,“怎么这么沉?”

“秘银的密度非常大,这么一小块都有十公斤,”哈特嘿嘿一笑,解释道:“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开采、炼制、锻打十公斤秘银,至少要耗费半个月的时间,并且没有这么好的成色,所以说,我们的工作效率不是低,而是非常高,甚至可以说已经超过福莱姆所有的矿场!”

艾达听了心里暗喜,急忙问:“那雇佣战士的花费大不大?”

哈特指着龙羽空手心的秘银说:“这块秘银就可以雇佣两名精锐恶鬼战士一年,两块则能雇佣到新晋邪神。”

“真是太好了!”艾达激动的跳了起来,“咱们只要再等上一个月时间便能雇佣上一大堆恶鬼战士,再加上我们自己的实力,相信不会输给八大家族,到时候——”

“到时候咱们都得饿死!”尼克打断了艾达的话,“我们现在只是解决了饮水的问题,食物呢?即便咱们有足够的秘银来雇佣几百名战士,可他们吃什么?咱们哪里有足够的人手来采集或者耕种土地!?”

哈特猛地在自己额头打了一拳,顿时火星四溅:“忘记告诉你们了,我们福莱姆人的食物随处可见,不需要为此专门分派人手。此外,我们吃的也非常少,通常普通人三到四天才进食一次,等级越高则间隔时间更久。”

说完之后,哈特飞奔到石林中间,从地面上拔起一团火焰塞进嘴里,一口吞了下去:“喏,这就是我们的食物。”

哈特快步走了回来,然后把手往上一指,“刚才我吃的是火焰草,这是烈焰树,顶部有烈焰果,蕴含的火元素非常多,是恶鬼战士的最爱。”

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尼克望着刚刚被哈特拔掉的火焰草已经恢复到原来的样子,顿感自己的无知和渺小。

“其实你们可以尝试下,看看能不能吃我们的食物。”哈特同时给出两个选择,“如果不行的话,我等下就带你们到矿场底部的暗河边,看看有没有适合你们的鱼类可以食用。不过,暗河不是哪里都有的,如果各位不能适应我们的食物的话,会带来很大的不便。”

“我不需要进食。”巨龙经常一觉睡个几十年,吃饭不吃饭当然不是大问题,小青龙立刻摆出自己的高姿态。

“我老人家和艾达虽然食量不大,但是不吃不行。亡灵法师先生,你和你的召唤物应该不用吃吧。”第欧根尼顺便调侃下尼克。

尼克嘿嘿一笑,不以为意,“我觉得哈特的提议非常好——咱们为什么不先试试他的食物呢!?”

“那你先试!”艾达毫不客气地让尼克当试验品。

“试试就试试,怕什么。”尼克一边给自己壮胆,一边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向哈特,后者双手捧着刚刚采来的火焰草。

“矮油,好可怕呦!尼克,你确定真的要试试?”艾达咬着手指,想像着尼克的手被火焰灼伤的惨状,简直不敢看。

“年轻人勇敢点。”老法师直接来精神鼓励,“不要怕,手烧坏了我包治,我治不好还有羽空小朋友。”

“就是就是,”小青龙附和道:“手就是烧掉了都没关系的,我可以给你接只蛇妖的爪子,灵活多变,摸起来还很光滑呢!”

“妈呀,想想都很恶心!”艾达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还是不要试了,咱们直接下暗河算了。”

“都给我闭嘴。”尼克把心一横,用命令的口气说:“哈特,放手!”

跃动的火焰飘悠悠地落在尼克手心,只见他嘴猛地一张,凝神观望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抖了下。

然而,惨叫声没有预期响起,尼克反倒促狭地冲他们眨巴下眼,然后便慢慢将火焰送进嘴巴。

突然,他双手猛地按在肚子上,脸上露出可怕的表情,艾达顿时飞身过去,老法师和小青龙甚至直接用瞬移,“尼克,你怎么啦?”

尼克抬起手臂,用萎顿至极的声音说道:“我,我…”

声音越来越小,等到包括哈特在内的四颗脑袋凑上去的时候,尼克的声音已经细弱游丝,身体也慢慢软了下去。

艾达慌忙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哽咽着问,“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我…”尼克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我没吃饱!”

“乒乓乓乓!”两个治疗魔法转变成攻击魔法,加上艾达的拳头同时落在亡灵法师的身上,期待已久的惨叫终于响了起来!

短暂的混乱之后,鼻青脸肿的尼克直接去拔火焰草吃,用他的说法是给自己补补,然而,后面试验的艾达和第欧根尼遭到了惨败,被烫得七荤八素,只好带着骷髅勇士跟哈特到暗河去抓鱼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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