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我们那个舞蹈现在还是悬而未定。
第二天,指导员早早的把我们集合带去大礼堂,副主任他们还没到。我们借着练习的名义,可以跟其他节目组闲聊,我跟黎明终于拉上话了。他对我的唱歌也很是肯定,做着与我相同的希望。
副主任跟导演说笑着来了礼堂,有个干事就开始组织我们登台彩排。不用说,我们的舞蹈又没有被认可,相对论在很多场合都适用,鉴于舞蹈节目的匮乏,我们的舞蹈虽然仍旧很乱,但相比之下就显得稍微能看,因此导演仍然坚持着给我们留了名额,并叮嘱务必练齐。看得出,指导员的重心也是放在我们的舞蹈上,毕竟,舞蹈的所有参演人员都是我们连队的,而唱歌仍旧是未知数。
“那两个新兵,再过来试试。”副主任招呼我俩上台。我二人各唱了一段,副主任摇了摇头:“那个亓什么的,你再唱一次《B**J》。”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我于是再次把全场震撼一番。
“这个小同志唱得的确不错,不过舞台交给他一个人,我还是不放心。”副主任仍然坚持着顾虑,和导演商量一番,让指导员带着我二人去我们连队学习室再做练习,合唱《B**J》。指导员帮我们弄好设备就离开了。
“能上网了!”那小子激动的看着笔记本,指导员为方便我们搜索练习所需的资源,刻意留了网络,对于一个停网一个多月的小孩儿而言,可能真的很有诱惑力吧,他明显忘记了我们来这里的初衷。
“先把歌练练再说,你词儿还没记住呢。”我提醒他收收心。并不是因为我对于终于可以上网不感兴趣,只是在这种地方,这种场合,这个时刻,上一下下网,浏览几个已经跟自己脱节的网页,又能有什么意义。他仍然坚持登了企鹅才肯记歌词,记性不太好,老是记不住,我就带着他又唱了几遍,感觉有些好转。
指导员走之前交代过他回来的时间,我跟那小孩儿都忘记了。他忘记了是因为练着练着跟人聊起了天,我忘记了是因为太专心于舞台的走位设计,以至于指导员回来时有些惊慌失措。指导员没说什么,他向来不是上纲上线的人,何况这是别人的兵,看着那孩子仓皇的退出程序,我能感觉到,指导员对我很满意,相对论引申起来,还真是好用。
指导员听了一遍我们的进展,没有点评什么,带我们去找副主任。副主任听了直摇头,那小孩虽然歌词熟了些,却似乎与我仍然不怎么搭调。
“这首歌先待定吧。”副主任一句话,又把我送入失落,这种被别人掌控着命运的感觉,还真是叫人难过,然而,除了接受它,我又能奈何?我没有怪罪那个孩子,他毕竟还是孩子。我也不太过纠结,我能做的都已经尽了力,无愧于心,听天由命吧。
舞蹈的排练渐渐不再那么重要,照大家私下的说法,这个舞蹈多半也只是留作备用,上场的概率很低。我又加入到了训练的行列,好在跑步搞体能的时间是留给我们排练的,那还隐隐作痛的脚伤,才侥幸没人催促。
“班副,咱们团没有女兵吧?在大礼堂的时候一个有女兵的节目都没见到。”课间休息的时候,我向班副表达了疑问。
“咱们团哪有?女兵都在师里了。师里有个文工团。”班副一副很了解的样子。
“不懂别瞎说!师里怎么可能有文工团!那叫军乐队!”班长得意的推翻了班副的说话,“我还跟军乐队的一个女兵同乘过一辆车!”班长果然是老兵,看起来很像个在部队有故事的男人。
“班长给我们讲讲你的情史吧。”我们几个趁机起了个哄,因为谁都看得出班长很希望我们几个在这个时候起哄。
“哎呀不是什么情史,我在教导队集训的时候,有次被安排保障师部副参谋长,那次姚萍也在副参谋长车上,就坐我前面......”他滔滔不绝的描述着当时的激动人心和姚萍的高冷气质,虽然也就是话都没说上的近距离见了一次(我推测那姚萍甚至都没在意),却仿佛是天上掉馅饼一样的运气一般,让我那个当了三年兵的班长描绘的有声有色。
“班长!马尾辫!是女兵!”远远看到两个扎着辫子的军官走过,我情不自禁跟班长分享。
“什么女兵!看看人家的肩章!绿色的!团里就俩女干部,一个四十好几了,一个刚生过孩子,你要啊?才来部队一个多月,这就开始想女人了?没出息!别忘了你家里还晾着个女朋友呢!”班长的话活跃了气氛,笑声未止,他又接着说:“放心,每年师部都会安排巡演,可以看看女兵的,记得到时候近视的戴好眼镜啊!下连之前你们去师史馆参观,解说的也是军乐队的女兵哦!”本来枯燥而枯燥的生活,因为班长这句话,似乎有了那么点有趣的期望了。
距离团春晚演出的日子只剩两天,所有节目都要在今天彻底定下来,来到大礼堂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气氛有些活跃,东拼西凑的说法,似乎师部今天派了节目过来助阵,有女兵看!我并没有像他们那般很期待,稍微想一下也猜得出来,所谓助阵,大抵就是舞蹈类的填补吧,我们的舞蹈节目,今天怕是就要被彻底毙掉了。
彩排的时候果然见到了女兵,她们的恰恰舞很专业,我的担忧是正确的。但是副主任并没有让我们即刻就回去,因为晚会的时间似乎不能达到预期,需要凑几个节目充数。
“这个晚会的时间,主任来了多半不会满意啊。而且整台晚会没有一个歌曲类节目是咱们自己的战士上,恐怕也是个问题。”一个干事怯怯的提着建议,副主任胸有成竹的挥着手示意他不必操心。不多时,那个曾与我一起排练《B**J》的小孩被带进来了。
“你们俩再唱一次。”副主任把我也叫了过去,对于这所谓惊喜,我已经习以为常了,对于可能的失落,也早有准备,所谓宠辱不惊大抵也就是这样了。我二人再走了一遍,我留意到那个带女兵来的军官似乎很有些注意力放在了我身上,异于其他军官的注意力。副主任没有做任何表态,示意我们下台。他审视着其他节目,又像是在等什么人。
“胡主任来了!”副主任身边的干事提醒他。
副主任颠儿颠儿的过去迎接,短暂的寒暄过后,主任指示各节目挨个走一遍,多半都只是看了一半就下场,唯独师部的两个节目给了演完的机会。
“怎么没有咱们自己的战士唱歌的节目。”主任果然发表了疑问。
“那俩新兵,准备上台!”副主任叫喊着我二人。
“那个兵唱的不太搭嘛!”主任看完我俩的表演跟副主任表达着自己的看法。副主任笑嘻嘻的跟他汇报着什么,随即叫我上前。
“小战士,你叫什么名字呀?”主任和蔼的向我问话,这一刻,我终于可以强烈的感觉到,春天的气息真的临近了!然而世事难料,越是这种时刻,越是要从容淡定,不然失望来临时,痛楚会更加难以抚平,得失随缘吧。
“报告首长,我叫亓一然!”我响亮的回答着,却不知该不该自暴更多信息,首长没问话之前,还是不要太多嘴的好。
“嗯,我看,就让这个小战士独唱,也是可以的嘛!”主任的话虽然柔和,却掷地有声。主任和副主任只相差一个级别,怪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副主任竟有些俯首称臣的姿态,坚持了这么久的顾虑只因为主任一句话就全部打消,或者说,不得不打消。听闻他二人军龄是相当的,然而又有什么用呢。
彩排结束后,虽然我们的舞蹈被毙掉了,但是指导员这次却显得较上次很有些兴奋,队列行进的时候,带队的呼号也跳跃起来,让本来垂头丧气的舞蹈小分队再见活泼。
只有一个白天的时间排练了,这天正在整理内务的时候,排长过来叫我:“亓一然!跟我走!有人要见你!”他交代了班长一句,就把我带走了,我有些困惑,要见我的人会是谁呢?
“排长?谁要见我呀?”我还是怯怯的问了他。
“副主任亲自接见你!在团机关!你小子要给连队长脸了啊!”排长也似乎很是快乐。我不再多问,大抵也猜得到是什么嘱咐,我胸有成竹。一进副主任办公室,他把门关了起来,示意排长别偷听。
“亓什么是啊?你的台风还是要注意一下,这里那里需要走稳,要这样那样的走台......”吧啦吧啦的都是重复了多少遍的,现在想来,也并不都是无关痛痒的官腔点评。
我一一应承着,虽然我并不觉得这个副主任跟“专业”二字靠得上边,然而他是我的伯乐,他给了我上台的机会,我很是感激和敬重他,也大抵表现了出来。难道要我戳穿他么?除非我不想好了。
“对了,你是J省X市的?”副主任的提问让我想起来,我似乎还没有报过家门,一个报了只可能带来麻烦的家门。
“是的首长。”我清脆响亮的回答,那一节课答“到”的经历可不敢忘。
“大学过来的?”他继续追问。
“是的首长!”后来又问了几个个人信息之类的问题,我大抵都是这么个回答,无一遗漏。
“好了,跟你排长回去吧!好好排练啊!”副主任这一次一改以前的官腔,竟也学起了和蔼可亲的面容,着实让人摸不清。
我跟着排长回去继续排练,排长似乎对我和副主任的聊天内容并不关心,一路无话。下午午休没得休(其实不管有没有的休,都没得休),被带过去彩排,这一次,整场晚会的节目组都在这里,我提前欣赏了几次。不得不说,师部送来的两个节目,相对于外面请来的助阵演员,丝毫不逊色!奇怪,为什么表演的那几个女兵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我们以前遇到过?没这个可能。可是为什么,我总是强烈的觉得,我跟她们,会发生一段什么故事?白日做梦的习惯吧,像我这种一没关系,二没关系,三没关系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机会。
晚会如期进行,兴许是与舞台小别重逢的喜悦让我更加亢奋,又或许是积郁许久的苦闷终于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宣泄,我的表演一如曾经的远远超过了平时排练的效果。副主任晚会结束后还不忘跟指导员夸了夸我,然而对我而言,这种好日子已经到头了。
得益于这台晚会,我的脚康复了。(敬请期待下一节:我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