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克文喜欢和人结为金兰契友,他的结拜兄弟有著名辫帅张勋、号称“天王老子”的张树声、内廷供奉老乡亲孙菊仙、龙阳才子易实甫、林屋山人步翔棻、纲师园旧主人张今颇、书法家刘山农、著述家周南陔、周瘦鹃等,都通过谱。
在上海逗留期间,他牵头成立了中国文艺协会。开成立大会那天,到会者60余人,均为沪上名流。大会推举袁克文为主席,余大雄、周南陔为书记,包天笑、周瘦鹃、陈栩园等9人为审查,严独鹤、钱芥尘、丁慕琴等20人为干事。不过这个民间文艺团体并没有开展什么活动,后来袁克文北上,该组织即陷入瘫痪状态,无人问津。
他还与步林屋、徐小麟等发起了全国伶选大会,这是一场大规模的全国选美,参加者皆是国内演艺圈的名角,比当今的超级女声厉害无数倍。袁克文任会长,专门聘请了评委、顾问若干,结果也是有组织无行动,轰轰烈烈开场,悄无声息流产。袁名士做事向来就是这么有头无尾。许多有创意的想法做不到头,等于什么想法也没有。
带有黑社会性质的青帮组织,袁名士也要去插上一腿。他拜青帮头子张善亭为师傅,位列大字辈,在组织内辈分很高。上海的大字辈:黄金荣、张啸林、杜月笙等,皆是名头极响亮的人物,都与袁克文经常往来聚会。张善亭死后,袁克文单独开香堂,收弟子若干,此事一时成为爆炸性新闻,外间传得沸沸扬扬,有不少人冒附在他名下,鱼龙混杂。克文为此专门登报声明,排列了他门下的16个弟子:沈通三、沈恂斋、邱青山、金碧艳、孔通茂、朱通元、温廷华、李智、董鸿绶、庄仁钰、周天海、唐敦聘、戚承基、徐鹏、金珏屏、陈通海。除此之外均为冒认者,与他无关。既然收了徒弟,袁克文还是认真负责的,16人中有金碧艳、金珏屏弟兄二人因行为不检,克文要清理门户,将他们逐出组织,还特意写了篇文章《小子鸣鼓而攻之》,拿到《晶报》上刊登。后来王瑶卿来当说客,为金家弟兄求情,克文又写了篇文章《勖碧艳》,大有留在组织里观察,以观后效的意味。
1931年春节期间,袁克文长女家颐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极度伤心,来到老友方地山家中喝闷酒,并与地山商议葬女之地,拟将爱女葬在以桃花出名的江苏西沽义地。席间袁克文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何不多购些地?”方地山不解,问他:“多购些地做什么?”克文沉默不语,不再回答,方地山感觉此非吉兆。果然,不过月余,袁克文因患猩红热,发着高烧,医生打针退烧后又跑到长期包租的国民饭店四号房间,和一个名叫小阿五的妓女颠鸾倒凤,玩了一场疯狂的性爱游戏。这成了他最后的疯狂,回家后过了两天就去世了,享年42岁。
性情中人袁克文,一生交友无数,死后他的丧事也称得上风光无限。据他生前好友唐鲁孙说:“灵堂里挽联挽诗,层层叠叠,多到无法悬挂。”他的后事由平生契友方地山和大徒弟杨子祥主持。杨子祥按照帮规,给克文披麻戴孝,四千徒子徒孙跪满一地,哭声响成一片。前来送行的人群中,最为醒目的是数百妓女,平时穿红戴绿的红粉知己们清一色素装,头上插一朵小白花,眼角挂着泪痕,默默地为袁克文送上最后一程。张伯驹为他写了幅挽联:“天涯落拓,故国荒凉,有酒且有歌,谁怜旧日王孙,新亭涕泪;芳草凄迷,斜阳黯淡,逢春复伤逝,忍对无边风月,如此江山。”
§§第九章 寥若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