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兄妹也在场间,早已听闻宠渡反出宗门之事,见横眉与落云子满脸冷色,却也不便再作分争。
戚宝拱手道:“老祖、宗主,弟子进言……”
“闭嘴!”
却是横眉岔话。他归宗多日,已然知晓来龙去脉,与落云子同样看法,将宠渡认作奸佞之辈。接着道:“此子既已是本宗弃徒,尔等无需再为他辩解,自此以后各听天命便是!”
那连续见此,早已妒火中烧,暗自恼道:“只有本道子才可受这般万众瞩目,这小子也配?!”不由喝道:“宠渡,这梦貘乃是上古神兽,岂能埋没在你手中?只有我连续才配令它认主!只有我才有此资格!!只有我!!!”
连续歇斯底里,叫众修听得分明,若非被那光膜封住修为移动不得,只怕早已出手抢夺。
“梦貘?!这是何上古神兽?”
“管那许多作甚,总归并非凡品便是了!”
宠渡却不怒反喜,暗道:“原来这呆货叫‘梦貘’,想必有入梦之能,难怪当初那赤皇蛛、飞蚁,还有戚胖子,皆被它弄得晕晕乎乎!”拱手笑道:“多谢连道友赐教!”
“甚么?!”连续微愣,“你竟不知此兽之名?”
“如今知晓,再谢连道友!”
连续牙关紧咬,狠狠道:“叫你知晓也无妨!我连续必得此兽,此间事了,看你往哪儿逃!”
忽而轰隆声起,众修回身望去,正见那虚影抬爪轻挥。
唔嘛幽幽飞起,不舍地望向宠渡。
“去吧!”
傻子也能看出来,此番唔嘛当受那异兽传承,宠渡自然不会横加阻拦。
唔嘛遁入那虚影之中,消失不见。
异兽虚影道:“祭坛灭!”
仗剑虚影道:“妖墓启!”
其声似沉寂了无数岁月,尽是沧桑。
忽而,虚空深处有道道白芒射来。
众修不识,正自惊惶,眨眼间已被那白芒打中,无一错漏。顿生被人窥视之感,似自家道行手段叫人一眼看穿!
不多时,白芒散去。众修身不由己地飞来飞去,被分作了三拨。
妖族,在那异兽之下。
人族,在执剑人之下。
而宠渡,则落在两拨人之间,自成一队。
“此人究竟有何猫腻?为何既未归妖族,也不归我人族?!”
众修正自疑惑,便见那异兽虚影抬爪抓出个的红色气旋,仗剑人影斩出个白色气旋。顿起一股拖拽之力,纵是横眉老祖这等道行高深之辈也挣脱不得,身不由己地被吸了进去。
妖族入了左首气旋,人族道门入了右首气旋。
唯有宠渡仍旧悬浮虚空。
“渡哥哥!——”
念奴儿惊呼着坠入气旋之内。
妖族人修经那气旋已入妖墓之内,虚空之中唯余宠渡兀自悬浮。
这是何故?
为何自己不似其余人等那般被吸入其中?
若不入妖墓,又如何出得此片虚空?
宠渡正自疑惑,却见两道虚影抬掌相合,便有一扇光门无声打开。
“汝身染妖元,当从此门入!”
仗剑虚影喃喃数言,便与那异兽一同消散。
宠渡飞身入内,只弹指的工夫便摔将出来,撞裂一物。细瞧方知,乃是一根水桶粗细的枯骨!环顾左右,这般枯骨满眼皆是,高不见顶,似是妖兽肋骨。
何种妖兽方有此等骸骨?!
宠渡大骇,未及细思,便听咔嚓一响,循声望去,便见方才被撞的那根肋骨断裂开来。
“可别塌了!”
正自忧心,便听骨裂之声响作一片。
“不好!当真要塌!”
宠渡心中暗骂,运起遁影诀拔身便走,身后无数兽骨轰然砸落。如此半炷香的工夫,方才得脱。回身望去,不禁哑然,眼前尘烟弥漫,之前那具骸骨已然崩塌,方圆十里之内尽是碎骨!
“蛮荒山之战距今已是万余年,这些兽骨已然脆弱不堪,难怪一撞就断!”
宠渡咝咝抽着冷气,将扎进手足的碎骨拔出,敷好药散,却见地面颇有异样。
黑褐色的泥土。
只有被血液浸泡过的泥土方是如此。
他似有所思,拾起地上骨刺掘地三尺,仍见泥土是黑褐色。又提气一纵,脚下轻点数番,几个起落已然跃至骸骨之上。放眼瞧去,不由倒抽凉气。
天色灰蒙,不见冬阳。
满眼所见,尽皆巨大无比的兽骨,或高或低、或长或短,绵亘至远方。
远方一座高山,参天入地,金光灿灿。
整个儿一座金山!
半空之中漂浮着山峦,大小各异、数之不尽,里三层外三层,似流水般绕着那金山缓缓旋转。
虽是壮观,却透出一股悲凉的沧桑意。
他心神震撼,定眼瞧得半晌,见那每座飘飞的山峦中似有洞府的模样,窃喜道:“此行所需宝贝定然便在那些山洞之中了,且想个法子上去才是!”
飘飞的洞府既高且远,纵是他身轻如燕,却也莫可奈何。
正自思量间,猛听几声沙哑的嘶鸣,循声望去,却见排排鸟兽低飞而来。
这鸟兽乃是昔年葬身此间的灵修执念所化,除却肉翅,鸟身尽是枯骨。
其声呜咽,似也在悲诉昔年蛮荒山决战之殇。
“这骨鸟当真奇异!”
宠渡暗叹,甩出火鞭卷在骨鸟腿上,一跃一荡,借力跳到近旁骨鸟之上。
骨鸟回头,呜呜两声。
宠渡笑言:“鸟兄,此行多有劳烦,在此谢过!”
又鸣数声,骨鸟兀自翻飞,竟也向那些悬浮的山峦洞府而去。
环视左右,其余骨鸟之上已站了不少灵修,多是独自一人,也有三五成群者。好在这骨鸟颇大,倒不忧心跌下去。
内中有一老妪,手持蛇头拐杖,正是那不共戴天的弑师仇人,毕梳!
宠渡怒从心头起,喝道:“毕婆子,纳命来!”
众修皆惊,尚不明就里,便见一道冰刺朝那老妪射去。
一旁的玄阴.门弟子骂道:“何处来的野小子?”
“胆敢冒犯本宗堂主,定叫死无全尸!”
毕梳闪身避过,喝道:“小子何人,怎的突然发难?若不分说明白,休怪老身无情!”
“你这老婆子杀我师父,殊为可恨,此仇岂可不报?!”
宠渡言罢,运起遁影诀,借着群飞的骨鸟,朝毕老婆子跃将过去。
起落之间,每每射出一箭。
毕婆子自有章法,舞动蛇杖,将羽箭尽数拨了开去,恼道:“你是何人,老身几时杀得你师父!”
“休得不认!那你储物袋得自何人?!”
“哼,原来是那个老鬼!他毁去老身储物袋,岂可轻饶!”
“今日定与你这老婆子不死不休,大不了同归于尽!”
“区区炼气境,也敢口出狂言!”毕梳冷笑连连,“也罢,你既送上门来,老身今日便斩草除根,叫你师徒二人泉下相会!”
话间,宠渡已然欺上近前,一箭取她面门。
毕梳架杖隔开,手中化出火蛇,一掌拍出。
其速甚快,宠渡闪避不及,结结实实受了此招,飙出满口鲜血,倒飞而回,跌了下去。电光石火之间,强忍痛意,甩出火鞭借力一荡,已稳稳地落在一旁骨鸟之上,搭弓便是三箭。
毕梳眉眼猛挑,接连后翻躲了开去。
宠渡趁机跃起,甩出一纸符箓,火刃冲天而起。
两人同时跃起,脚下骨鸟一声悲鸣,被那符意震裂,四下散落。
那老婆子袖袍尽碎,恼道:“刃葬符?!哼!老身倒想看看,以你炼气圆满的修为,能催发几张!”
另有弟子脚踏骨鸟而来,将宠渡围在垓心,刀剑棍棒齐招呼,又怎是宠渡敌手?三两下便被踢下骨鸟,坠地而亡。
第二拨弟子却又围拢来。
毕梳见他武技超群,恐手下门人奈何不得,眼露狠色,轻磕手中蛇杖,便有火柱自蛇嘴喷出。
众弟子未料老婆子趁机下此毒手,闪避不及,尽皆落入火海。
宠渡虽是得脱,右臂却被灼伤,再难发出一箭。
这番激斗,已然惊散周遭骨鸟。两人寻机各择一头,各奔那飘在半空的洞府而去。
毕梳叫道:“臭小子,下回再叫老身遇着,定不放过你!”
宠渡咬牙不言,眼中却喷出怒火,盯着那老婆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