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便要去拉那个秀才,老赵激灵一下说先戴好手套,大家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才发现他已经呕吐起来,两眼翻白,老赵还是老法子,卡着他的舌头和嘴不让他自残。秀才像疯狗一般乱咬,手指奋力得抓着木板墙,竟深深的抓出十道凹槽,指甲都翻了起来。众人把他搬到一张桌子上,老虎,小高一人按住他一条腿,处仁忙着捆他的手,老赵则勉力扳着秀才的头。大家累的都一身汗,在幽幽的汽灯下,就看见秀才的脸由红到白,满头冒汗,嘴唇泛出红白相间的花纹,人渐渐平静了下来,瞪大着眼睛直愣愣望着房顶。
老赵一松手来了句:“不行了,他肯定不行了。”
处仁他们也停下了手,探了探秀才的鼻息,已经没有了,刚才僵直的四肢也软下来。袁萍吓的退到角落里,处仁也是心里一惊。于是老赵把众人赶出休息室,独自一人给他盖上白布,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一柱点过的香,供在秀才的枕前。顺手撒了一杯白酒,口中念念有词。
天已大亮,老赵出来,带上门,吩咐老虎去县衙那里报案,自己和小高去局里说明情况,让处仁和袁萍原地守着,别让香烛断了。安排妥当后,老赵他们背着那袋坟脏出发了,来回要几个时辰,要处仁他们耐心等着。
处仁和袁萍在门口对坐着,或许因为刚才太过激烈的场面,两人不知所措。忽然处仁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袁萍哧的笑了一下,这让处仁更不好意思了。于是袁萍从随身包内掏出两个馒头,一个递给处仁。处仁早已饿坏了,几口就吞进肚,袁萍看他咽得猴腮,连忙回屋内拎了壶茶来。
饭毕,看着香烛渐尽,处仁续了香火,平磕了三个头。回到门外坐下,两人还是无话,良久,处仁开口了:“袁萍,你认为我幻觉中那个叫月娥的闺女是真事还是假的?”
袁萍低头不语,于是处仁不依不饶:“你是翟家村出来的,怎么也应该有点消息的吧。”
袁萍架不住处仁的连珠炮开口说:“月娥这个人名确实没有听过,不过这个故事确实发生在三十年前,一个叫何慧兰的女娃,我也只是十年前想去河边坟头玩水漂的时候被母亲阻拦说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后来就没有想法再去那里了。也没再问过。”
“那之前那个巡道员是不是也被这个毒死的?”
“恩。不过和你梦见的女妖不同。”
“我知道,这梦半真半假的,我想知道他怎么死的?”
“他有晚夜间巡道在河边撒尿,夜里看不清,踩在了河边一块石头上,脚一滑,就扑到那仙人疼里了。死的时候裤子还没提呢。”
“啧啧,所以多了个空缺,唉…”,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一股倦意席卷而来,处仁感觉自己放空了脑袋而愈加昏沉,便伏在外屋的桌上睡着了。
冬日暖阳的风并不算凛冽,和风惬意,拂在处仁耳边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是轻声细语的仙子,诉说着无垠的故事。处仁缓缓睁开眼,就看见袁萍在把玩一个木盒子,那木盒子雕刻的甚为精致,但是略带泥沼似是刚从水底捞出来的,觉得有趣,便问:“袁萍,你这盒子哪来的?”
袁萍低头把玩说“我看你睡着了,就给你盖了条毯子,自己看着那尸体害怕起来便去铁轨边走走,走了没多久就看见地上有只泥盒子,我洗了好久还有污垢,这雕刻太精细了,你是做木匠的,你看看。”
处仁接过盒子仔细端详起来,是檀香的味道,他惊异起来,“上好的紫檀啊,又重又硬。”他摩挲着,这是一只雕刻古怪的盒子,上面刻的东西有点让处仁错愕,盒子的四个角被刻成龙纹圆柱,四个尖顶盖于其上,柱子底部的兽爪造型形成盒子的脚,盒子的四面则是刻着四副人物古怪风景诡异的浮雕,盒盖上还刻有两条鳞纹繁复的龙合咬着一颗珠子,蒸腾的云锦把这双龙紧紧覆盖。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龙身上还有绑着龙鞍,甚至上面还骑着的神仙。盒子四周的浮雕也是非常怪异。盒子的左面,一条蛇形怪物缠在一个躺在地上近乎裸体的人身上,此人浑身还冒着许多细线,嘴上却挂着诡异的微笑,眼神淡定。四周围着几个怪物雕刻,都是矮胖身材,额头扁平,有眼睛但没有瞳仁,手指粗短,在观察中间这个人。再看中间这幅,似是两军对垒的,长矛短刀,马匹辎重,分刻在铜锁两旁,两边云端还站有各路神仙,细节刻画分毫可见,另一面则是那被怪蛇缠绕的人被剖开胸腹,双眼紧闭,心脏被一人取出,两侧的怪物双膝跪地,手指指向那颗心脏。盒子的背面是一座山峰,刚刚那批人拖着那个尸体骑着骆驼环山而上。队伍蜿蜒而上消失在山腰之间。
“这盒子…不是那秀才一路上晃荡下来的吧”处仁望向内屋的尸体。
“应该是的,这泥的颜色就是翟家村坟头的,不会错”袁萍说。
“盒子里锁着什么啊?我想打开看看,会不会是玉玺什么,呵呵”处仁兴奋起来。“可是弄断了锁销又非常可惜啊。”
“这是翟家村的奠物,不可啊”袁萍摆摆手。“这个还是还给翟家村吧。”
“这是坟脏,我们还是交给老赵处置吧,翟家村有人能认领也说不准。”
“恩。”
中午左右,老赵带着班长和局长来到三组临时站,同时到达的还有巡捕人员,一干人等七手八脚把秀才尸体裹了装驴车拖走了,局长慰问了道班全体员工,给大家放了两天假。巡捕房留下老赵录了口供,那只坟脏中遗落的盒子被收了去,钱立群也在稍晚点的时候赶来,当时正在学堂教书的他听说堂兄的道班出了状况,一路马不停蹄,还带了点西药过来。钱理群的出现让处仁非常感动。老赵的班组成员忙里忙外一直到中午吃了午饭才各自回家休息。一路上钱立群对于处仁昨晚的遭遇非常感兴趣,便想问个明白,处仁此时却是两只眼皮直打架,有的没的应付着,钱立群也自觉无趣,后半程路便无再多问题,自顾自的抽起雪茄。处仁一看来了兴致,便问立群这是什么烟,他故作神秘的说是从某个西洋传教士那里拿来的,非常好抽,要处仁也试试,处仁连忙摇头,说自己抽不惯洋烟,只抽旱烟。袁萍对着钱立群开玩笑的说,怎么以前没看到过你抽这种洋玩意,越来越洋气了,钱立群摆摆手,一脸尴尬。众人坐在马车上一路有说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