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越涛已经有些天没怎么出去过了,吃饭也经常是室友帮他带回宿舍吃。他整天待在宿舍里,打游戏,看电影,或者一遍一遍地反复阅读着杜语轩写过的故事,在宿舍没其他人的时候弹着吉他反复地唱着那些他自己写的歌,或者就趴在窗台上呆呆地看着楼下的秋千。他记不清有多少次,他就那样静静地趴在那里,看着杜语轩坐在秋千上翻书,或者是和魏默妍一起,悄悄地说着看上去很开心的主题,可是这些天,他却没有看到过她,他的心里难免有点失落。感觉累了的时候,便平躺在床上,仔细地回味这几年来自己和女友的变化,最后,他不得不承认,杜语轩就是他心上的那一场春雨,悄无声息地滋润着他的心田,他心中那幸福的花儿不是因为林夏而开放,而是因为杜语轩才开得如火如荼。可是,当他醒悟的时候,却是毕业在即的季节,杜语轩已决意离开,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能留得住她。
看着从前的那些照片,关越涛想起了已经离人们远去的阿桑以及和她有关的歌。夜晚的风没能吹走这城市太厚的灰尘,她的忧伤像他的绝望一样漫长。
舒奕龙无意中从杜语轩那里得知吴蕾即将回来的消息,便早早地跑到火车站。他知道,迎接他的可能是最后的摊牌,但只要没有等到那个足以让他死心的答案,他绝不想放弃任何一线希望。
他怀着朝圣者的执着而来,等到的却是中指上已经戴上了金戒的吴蕾。她手指上的金戒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舒奕龙觉得有些眩晕,腿脚似乎被扒去了骨头抽掉了筋,有种摇摇欲坠的危险。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吴蕾一起回到了学校。当他们再一次面对面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时候,已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的巨变。他们吃过了最后的晚餐,不久的将来,她将成为别人的新娘,他们的爱情都将化为不值一提的过往,隐匿在尘封的记忆中。他是多么地渴望能再握一次她的手,亲吻一次她的额头,深深地、紧紧地拥抱一回她温热的小身躯。可他的肢体却是那么僵硬,仿佛完全失去了自控能力。
“爱情不能当面包吃,而一起吃面包也未必就能吃出爱情来。爱情是唯心的,婚姻却是唯物的,所以很多时候,这二者可以分开而论。”吴蕾手里拿着一本三年前的旧时尚杂志,指着其中的一句话对舒奕龙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读过杜语轩三年前写的这一篇叫《把爱情留在他乡》的文章,从前读的时候,我并不认同,但是现在,我觉得她说得是对的。”
“一个感情经历那么匮乏的人她真的懂得爱情吗?她的话在你眼里就这么具有权威吗?”舒奕龙有些激动,不禁提高分贝反问吴蕾。
“是,她是没怎么谈过恋爱,可她感情经历匮乏并不意味着她的思想也匮乏,你能不能不迁怒别人!这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吴蕾对杜语轩的态度完全变了,从前不屑一顾的情绪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她的肯定与维护。吴蕾想努力地保持平静,可是她已经开始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的心,她情绪激动,有些难以自持。
舒奕龙一拳砸向路边粗壮的梧桐树杆,用近乎吼叫的声音说道:“你就是被杜语轩给毒害了!她写什么你都相信。你看看她,她拥有过自己的爱情吗?我跟关越涛他们一起住了四年,她写的故事,关越涛一期都没落过,我们宿舍最多的书就是有她的杂志。你以为我什么也看不出来吗?他们都是驼鸟,是乌龟,是傻瓜。你以前不傻啊,怎么跟杜语轩住一起之后你也傻了啊?我们就不能争取一下吗?”
吴蕾已经听不进他的话了。她想起网上流行的那些很经典的话,“当我们读小学的时候,读大学不要钱;当我们读大学的时候,读小学不要钱;我们还没能工作的时候,工作是分配的;我们可以工作的时候,撞得头破血流才勉强找份饿不死人的工作;当我们不能挣钱的时候,房子是分配的;当我们能挣钱的时候,却发现房子已经买不起了;当我们没找工作的时候,小学生也能当领导的;当我们找工作的时候,大学生也只能洗厕所。”这就是现实,残酷的现实。
“你给我的爱情不能让我果腹,如果我们在一起,一切都得从零开始。但是他可以让我有工作做,能让我有房子住,有车子开还不用还一分钱的贷款,能让我为实现小康生活至少少奋斗十年。你能对我的好他一样能给予,但很多他能给予的你却给不了。我的确很物质很现实,可是如今的社会不就是这样吗?”说完这些,吴蕾突然觉得浑身都失去了支撑,仿佛一羽鸿毛,毫无目的地漂浮在空中,不知何处才是归宿。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放低了音调缓缓地说:“舒奕龙,你也现实一些吧,不是不爱了,只是有时候,爱情真的只是徒有虚名。”
吴蕾的话尖刻而又句句在理,舒奕龙无可辩驳,亦无话可说。连爱情都徒有虚名,这不也是杜语轩曾经写过的一个故事吗?他思绪一片混乱,咬着牙思索良久之后,他终于道出了他心中的疑问:“可是你为了那些所谓的给予就这样出卖自己的感情,你真的认为值得吗?”
“没有什么出不出卖,也不存在什么值不值得。我们,真得没有必要再在一起了。”吴蕾的话像冰锥一样冷冷地直刺向舒奕龙的心房,寒到彻骨,痛彻心扉,他彻底地绝望了。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接受事实,选择放手。不是有首歌里也在唱,有一种爱叫做放手吗?那就勇敢的放手吧,也许这样对谁都有好处。人生何处不相逢?也许在下一个路口,才会遇见真正的爱人。那晚,吴蕾用回了她以前的旧手机,把舒奕龙送她的手机还给了他,那里面,还保存着所有关于他们的照片和短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