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笑手拿葡萄,神情柔和。埋头苦吃的伊婕让他眉头紧皱。林妙曾经患上抑郁症,为了缓解抑郁的心情暴饮暴食,狂吃后又怕发胖,自我催吐。有一次她自我折磨,狼狈不堪时被出差中途折返回家的晏殊笑撞个正着,他震惊后,狠狠地骂她,然后请医生给她看病。调理几个月后,在晏殊笑眼前的她貌似有起色,也乖巧,不贪吃也不乱发脾气,可当他突击检查时,才发现她仍然重复着吃和呕吐的陋习。当时气得她青筋暴起,咆哮的像狮子,甚至挥着竹编威胁她:“你以后还敢不敢再狂吃狂吐?”
当时林妙的黄疸水都吐得七七八八,浑身乏力,被暴怒的晏殊笑吓的脚软手软,泪流满面,哭着说:“不敢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此后一年里,晏殊笑时刻让她身边时刻有陪护,耗尽心力脑力帮她脱离抑郁、暴食的坏习惯。而今,晏殊笑听说眼见伊婕吃的简单,生活节俭,心情愉快的过活,心里很安慰,腾起复合的希望。
落日的余晖斜照在远处的树叶上,犹如无数的碎金发出星星点点的光,风来时如涟漪扩散,又似在伊婕头顶闪耀,恍如梦里的她,低眉顺眼,对他俯首帖耳,言听计从。可现实与梦境总相反,她桀骜不驯,在压抑中爆发,不顾一切离开自己。“从前,你的话很多,唧唧喳喳像只麻雀,吵得旁边的人不得安宁。”提到从前,晏殊笑语气中带着甜蜜,没有注意到伊婕微变的脸色,停下吃葡萄。“你怕寂寞,自己一个人时常常去找朋友玩。可自从你跟我以后,便渐渐失去这种乐趣。”
“那时的事能不能不提?”伊婕对他与旧情人的事无意知道太多,“如果你愿意,你也是我朋友中的一个,我也会在闲暇时和一帮朋友去玩;如果你想更进一步,对不起,我和邵蓝相处愉快,愿意和他一起生活。”
旧情人如此决绝,晏殊笑伤感万分,沉吟半响说:“如果我不干涉你交朋结友,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其实旧事不愿重提就已经表明她的态度,可他仍想再给一次机会自己。
“不能。”没有商量的余地,伊婕很严肃地说,“请你尊重我的决定,也尊重邵蓝。再见亦是朋友,我不想和你反目成仇。”
“好。”苦涩在心里蔓延,晏殊笑也识趣地准备离开,“别忘了你说过的话,我们还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何必那么生分?”伊婕晃晃手中红彤彤的草莓,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一起吃餐后果啊。”
晏殊笑莞尔,把苦涩埋心底,和她聊家常:“林叔叔和婉姨现在过得怎样?”林母华婉在女儿十八岁时改名华瑛,晏殊笑以旧称叫她婉姨。伊婕在林妙家庭简介见过,“他们一向很疼爱你,你这次换身他们竟肯让你出门闯荡,我好意外。”
“我跟着你的日子,还不一样是出门在外,他们照样放心。我离家在这边对爸妈来说和以前没差别啊。”林妙的父母很憎恨晏殊笑,他们认为是他抢走他们的女儿,是他把女儿逼到绝境。“晏叔叔现在准备培育什么新药材啊?”林妙丝毫不关心晏殊笑的母亲,在她的叙说中,晏母是个很凶残的女人(详见番外之噩梦)伊婕也省去问候她的麻烦。
“准备人工培育灵芝。”这消息很是震撼伊婕,隅星野生动植物资源丰富,灵芝何首乌人参这类贵重药材,完全可以向植物界购买,何苦人工培育?地球上人工培育的灵芝绝大部分是没有药用价值的,她可以预见,在隅星也不会有成功的期望。她惊疑的目光中让晏殊笑心惊,这次人工培育灵芝的种植师,父亲是敲定伊婕担任,她若怀疑,这灵芝便更难种植成功,顿时心中忐忑的问:“怎么,有难度?”
伊婕苦着脸摇摇头说:“不是有难度,而是根本不可能。灵芝生长在深山中,有些寄生在古木根部,长期受天地灵气的滋润,才慢慢长成有药用价值的灵芝。人工培育的灵芝在环境中就无法满足其生长需要,就算培育成功,也是毫无药用价值的废品。”
原来担心的是这个,晏殊笑胸有成竹地说:“灵芝的生长环境我们公司设计一套高仿真环境,采用原始森林的古木根部作为灵芝培育的载体,万事俱备,只需种植师种植灵芝孢子。”
听到他仅以古木培育,伊婕大皱眉头。灵芝有石芝、木芝、草芝、肉芝、菌芝,数百种之多。石芝生于海隅石山岛屿悬崖上。肉芝形状如肉,附着在大石上,有头尾就像活物一样。赤灵芝拥有珊瑚一样的色泽,白灵芝如截开的动物脂肪,黑灵芝如泽漆,黑乎乎,青灵芝如鸟雀的翠羽,黄灵芝如紫金,种类样式繁多,若是人工培育只选一种,未免单一,人工培育灵芝的后代也会因为过度单一质量下降,等同无用的菌类。与其有这样的结果,不如随缘而得。而更为重要的是培育灵芝所需的养料从何而来?难道用农家肥培育灵芝?说出去自砸招牌。“高仿真环境中能提供野生灵芝生长所需的营养物质吗?环境是灵芝生长的外在条件,真正限制灵芝培育的是灵芝孢子着床之地的营养成分。野生灵芝有百年千年的,人工种植的灵芝,高仿真环境里也有足够丰富的养料供它生长百年?”伊婕真想一巴掌拍醒他,高仿真环境又如何,怎能与自然环境相提并论?【本草纲目】记述灵芝产生的三大条件:灵芝是某种珍稀高山动物的尸体附着在千年栎树的朽木之上的芝菌,须在海拔千米以上的阴湿环境气候下才能生长,这三大条件决定灵芝非人工能及。
晏殊笑一时语塞,思虑半响才说:“人工种植的灵芝生长周期也要百年的话,那我们还培育灵芝干嘛?不如多派人手到深山采集,更省事点,向植物界直接采购,东西真,质量好。”将葡萄放回水果篮中,他拿起一颗梨说,“人工种植灵芝的目的是使灵芝从生长到采集的周期缩短为一年,甚至十个月,方便患者用药。”
伊婕如此种植的灵芝药用价值最好的能和茶类的日常饮品相比:“如果按一年周期培育灵芝,这种灵芝根本无法累积足够的药效供患者使用,做多能达到与茶得保健作用相当的质量。何必呢?耗费财力人力物力。”
“我相信,随着种植技术的提高人工培育的灵芝药用价值也会越来越高。”晏殊笑心虚得很,灵芝古书上谓之“仙草”,药农视之为可遇不可求的良药。他和父亲曾经偶得一株百年青灵芝,痴迷多年,就想用人工种植来弥补良药不足的状况,筹备至今,满怀希望却被她无情打击。
伊婕真的生气,他怎么就不明白呢?“以你为钟灵芝跟种菜一样啊?浇水施肥抓虫就能收啊?灵芝繁殖首先要选优良的孢子种,人工种植的灵芝孢子种就一代不如一代,药效有退无进;其次,人工种植的灵芝周期短,吸收天地灵气少,徒有其型无其质,药理成分累积度低,药理活性差,根本不能作药用;第三,种植灵芝得防虫防污染,高仿真环境下,就算无虫害,可你能保证没有一点污染?”
晏殊笑额上冒冷汗,按说高仿真环境下保证无虫害无污染,可百分百是做不到的,万一给病人用被污染的灵芝,那真是要人命的。可事到如今总不因此将前期的准备工作付之流水,他硬著头皮说:“如今,成功也要试,失败也要试。种出成品才好判断灵芝的好坏。”
一番争论,太阳西坠,夜幕降临,天幕上星星慢慢显现,点点亮光和争相斗亮。伊婕是个怕麻烦的人,趁机说:“我可没兴趣种植灵芝。到时候别找我。”
晏殊笑起身整整衣服,很为难的说:“家父找的就是你。我也跟庄主提过,很快你就能和邵蓝见面。”不等伊婕说下句,他匆匆道别,“谢谢你陪我吃水果。”脚底抹油一般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