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于母亲的威压,林妙和晏家小孩的矛盾暂时销声匿迹;晏家小孩也在兄长的告诫下收敛恶作剧的次数。生活中,随着越来越少的摩擦次数,林妙和晏家小孩竟然相安无事过了五年,不得不说是奇迹。林敲知和晏恭运却依然交恶,互相踩低对方,依然是浒湾城居民的茶余饭后谈资之一。
浒湾城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建设,能最大的发挥它依山傍水资源优势产业便是药园、菜园、茶园。品茶是休闲活动,是大多数隅星人在无所事事时的首选消遣,顺势而生,每个城市都设有茶园,培育一定数量的茶,满足人们的休闲生活,这让茶叶成为隅星最便宜的种植品种,物美价廉。相比药园和菜园历代的精彩舌战,茶园的历代老板就是宅男宅女,除非新茶上市需要隆重推介,一般人见不到他们,也是浒湾城的一大人文特色。每逢品茶会,不同城市人蜂拥而至采购新茶,其中最主要的目的是一睹茶园老板真面目,传闻历代老板皆精通琴棋书画,对着茶树吟诗作对弹琴唱歌,茶工们则演奏其他乐器相和,翩翩起舞,让茶树长出更好茶叶。说实在,人工合成器能合成任何味道的茶,可依然没有改变人们对人工种植制作的茶叶有特殊的偏好。
浒湾茶园的茶以清香淡雅回味无穷闻名,分春秋两季出产,其中春茶雪芽以入口微苦回味甘甜冠绝隅星,有近六万的茶粉丝追捧,销路非常好。每年品茶会,凭入场券抽奖,产生一百名幸运儿,获赠极品茶叶一小袋。每次品茶会为期五天,每天两场次。第一天在茶园的九曲长廊设茶招待本城的茶粉,上下午各二十五桌,产生50名幸运儿;第二天在茶园大厅设茶招待外城茶粉,上下午各十桌,产生20名幸运儿;第三天在茶园白茶花厅设茶招待各地茶商,上下午各八桌,产生16名幸运儿;第四天在茶园红茶华厅设茶,招待贵宾级茶,上下午各五桌,产生10名幸运儿;第五天在茶园香茗室设茶,招待各城知名品茶人士和茶园的资深茶粉,上下午各两桌,产生四名幸运儿。赠品是非卖品岩上野春茶,每年仅产2.5斤,有价无市。第一代代茶园老板颇具经商头脑,愿意惠及支持茶园的茶粉,将每一两野春茶分封四包,化作100袋赠品茶,茶商若有意贩卖,只有高价向获奖幸运儿回购,持有次茶的茶粉们可以卖出也可以留下自己品尝,更能打开茶园在隅星茶界的知名度。此举一箭三雕,既不得罪茶商也取悦茶粉,更让茶园获得好口碑。
向往千金难求的赠品茶,浒湾城的茶粉们满心期待今年品茶会。身为资深茶粉的林敲知、晏恭运两家人也不例外,早早买好入场券,期待能凭抽奖获得茶园老板亲自送出的茶叶一两。有趣的是,每年的新茶推介会,晏家和林家仅有一家凭抽奖赠茶叶,绝不会同时获赠茶叶,也成为两家明面上较劲的方式之一。浒湾城的未成年茶粉如有入场券,全部安在第一天的九曲茶会品茶。九曲长廊雕梁画栋,极尽奢华。梁上、内顶是精挑细选的水墨画,有山水花鸟虫鱼人物故事,令人目不暇接。每根廊柱都雕刻花团锦簇的藤蔓,廊顶飞檐亦是精雕细琢的小兽。远望,艳丽的的山茶花中,假山喷泉,廊檐飞翘。长廊两旁,山茶花竟放,蝴蝶翩翩蜜蜂忙碌,竹林中间或传出黄莺清越的鸟鸣,不怕生人的画眉鸟落在树根下惬意地游走寻食。茶艺师傅迈着轻盈的脚步布置茶具,安放暖壶。晨钟响过九点,茶粉们陆续入座。
茶桌是缺了一部分的圆,十个茶粉围坐在茶桌的圆弧边上,表演茶艺的员工站在桌弦边。茶桌座椅是仿木家具,比古董级的原木家具轻巧便利,表面纹理宛如天成,像经受风吹雨打的老木古朴雅致,色泽深浅不一,让人叹为观止。
表演茶艺的员工老中青三代都有,各个年龄的茶粉们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不同的茶艺师傅。比如,林妙、晏蓉笑这样十岁出头的少年就喜欢围着超有型的帅哥转。不是冤家不聚头,林妙、晏蓉笑各坐桌子的一边,隔着桌子目光在空中呲啦呲啦交战,其余的少年聊天说笑,猜着本桌的茶艺师傅将以何种造型出现。按照惯例,乐声未响,入座的茶粉可以尽情聊天。晏殊笑迟到,最后一个入座,发现自家妹妹和林家小妞互相怒视,当即板起脸,冷哼一声。对视中的两人瞥一眼他,各自低头数茶桌上的木纹。他周身散发的冰冷气息弥散全桌,热烈讨论中的少年也逐渐安静,聚焦晏殊笑,数道目光中有不解,有厌烦,有嗔怒,有不以为然。晏蓉笑尴尬的道歉:“我哥也是茶粉,来迟了,抱歉。”
“你哥长得挺酷的,大伙猜猜咱桌的茶艺师傅如果是帅哥,会不会把他比下去?”晏殊笑闻言冷笑,周遭气温又低一度。抓紧时间八卦的少年怎会理他,“比他还酷?咱们改喝冰红茶吧。这雪芽是品不出味来。”
“那倒未必。雪芽未采时遭雪压封冻,雪融时历尽霜寒,恐怕只有酷哥才能沏出个中滋味。”
“也对,要在沸水中炮制冰雪初融的味道,非气质冰冷的酷哥莫属。”好几个少年盼望晏殊笑幽自己一默,却发觉人家压根儿当他们是空气,不予理睬,扫兴之极,东拉西扯出更多笑料。
……
众人极尽歪歪,嗤笑连连,林妙夸张地伏案闷笑。晏殊笑觉得超丢脸,咬碎银牙暗暗发誓,决不再管自家妹子与林家千金的闲事。暗中记下拿他说笑人士,暗说:最好你们祖上积德保佑你们健康长寿,若有一天伤风感冒来我药园求药,奉上独一无二的宝贝再说。
清越的萧声响起,替不苟言笑的晏殊笑解了围,也让几乎翻箱底讲笑话的少年们松口气,清清快冒烟的嗓子,渐渐安静。好似清晨,早起的鸟儿唱着清脆的晨曲,声声和,笛声、独弦琴、二胡、依次响起,悠扬婉转中,编钟声响,击罄相和。懂乐赏乐的如痴如醉,不通乐理的门外汉安静的倾听,清一色美女茶艺师依次为茶入场。年轻美女茶艺师让人失望得很,让无数怀春少女大跌眼镜——欲赏帅哥而不能,让中年男女大失所望——成熟的美男美女与他们无缘,更让狂热茶粉们心痛不已——愿望落空,喝不到仙风道骨的骨灰级茶艺师冲泡的茶水。美女们芊芊玉手翻飞,冲洗茶具,放入茶叶,倒去头泡茶,斟上二泡茶,娴熟优雅,令人折服的同时也让人心存惋惜——尽是美女,审美疲劳。
阳光穿过晶莹剔透的茶盅,隐约浮现绿意。林妙深吸一口醇香的雪芽茶,如浴春风中,再品一口,浑身舒畅。她长着一张成熟的脸,若不看未发育的身段光看脸,和十五六岁的少女一样,一闻一饮一啄,娴静动人,芊芊十指晏殊笑看呆了,忘记喝茶。晏蓉笑自觉失礼,一手肘横过去,提醒道:“待会儿上第二道茶。”晏殊笑一饮而尽。晏蓉笑真觉得丢脸到家,一向举止优雅的哥哥竟会在品茶会上牛饮。
“真是丢人,口渴别来品茶会。”晏殊笑小声骂他。
“哦。”晏殊笑始觉自己失仪,望向长廊外怒放的山茶花,红的黄的粉的白的,艳丽多姿的花朵却渐渐化作林妙品茶的笑脸,人比花娇,炫目耀眼。他自觉不妥,赶紧狠狠地掐虎口一下,清醒过来。
二道茶,三道茶,四道茶,晏殊笑貌似品茶,心中眼中茶中,所到之处尽是林妙动人的脸,像挥之不去的梦魇,逃不掉,他两眼一闭,倒在茶桌上。
“有人醉茶了!”惊呼中,一旁侍立的茶工将晏殊笑扶出去。晏蓉笑也没法再品茶,早早退场。林妙微微皱眉,心想,若是我得奖,看不到他们失望的脸,太可惜;若是他们得奖,我又没法嘲笑他们,仍是可惜。其余的人见惯不怪,每年的品茶会都有人醉茶,茶会第一天才一个醉,不多不多。此类插曲,纯属中途休憩。
小插曲后,茶会如常进行,品茶结束便是最激动人心的抽奖时刻。主持人宣布幸运儿名字前敲锣三下,打开第一位幸运儿入场券:“第一位幸运的茶粉是——”旁边的鼓手擂鼓三下,众人洗耳恭听,“林妙!”
“喔,我太幸福了!”林妙激动地站起,三步并作两步向领奖台走去,频频以飞吻回馈大伙热烈的掌声,不停自问自答:“是我吗?真的是我吗?难以相信,这竟是真的。”
主持人在众人欢呼声中继续宣布获奖的幸运茶粉。一位位幸运儿走上领奖台领取自己的礼品,像获得稀世宝贝,激动莫名,有的甚至流下热泪,有的拿着奖品给家人报喜讯,有的忙和茶商联系,准备出售自己的奖品。整个九曲长廊人声鼎沸,欢呼声一浪接一浪。栖在枝头的小鸟惊得扑楞楞展翅飞走,蜜蜂蝴蝶也四散而去。品茶会第一天,完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