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冬听冯德茂这么一说，马上来了兴趣，连忙问道：“请问是什么材料？”情绪激动之下，话音里竟然有些颤抖。
冯德茂低声说道：“陈守义曾经从市令署内抄过一本账簿给我们兴隆粮行，此事正好是经过我的手，我是以得知。”
柳冬听了颇为诧异，忙问冯德茂详情。
原来，去年治理蝗虫的时候，坐镇深州官衙的前任市令大人向深州城各大粮食商行贷了大量钱粮，给下乡督战的刘刺史送了过去。虽然当时形势甚急，那位市令大人采取的手段未免过于激烈了一些，他随身带着几名如狼似虎的衙役，对这些商家施尽了手段，拘禁者有之，威逼者亦有之，给出的利息更是远远低于市面上的正常价格，只有一分一。深州各大粮商迫于市令大人的威压，敢怒不敢言，只得委屈答应，却是无时不刻地打着报复的主意。
去年临近过年的时候，这些粮商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说原本官府给粮商们开出的利息比一分一要高得多，只是到了市令大人的手里，却被贪墨了一部分，这样进粮商们帐上的自然就少了许多。粮商们本来就十分不忿前任市令的威逼手段，此时听说他还昧了自己大量利息，这下更是火上浇油了。于是，他们趁过年聚会的当儿，凑在一块商量对策，决定先各自动用手头的关系，分头打探消息，然后再共同行动，争取扳倒这名贪官兼酷吏。
今年年初，机会终于来了。冯德茂当时还是兴隆粮行的一名活计，因为读过书，心眼也活泛，经常被掌柜的委派去和管理市厘交易的市令署一众吏员打交道，偶尔进个贡应酬一下什么的。因此，冯德茂跟市令署的陈守义打过很多次交道。因为彼此都曾经是读书人的关系，两人还算是谈得比较来的。
掌柜的回来跟他说了上面大掌柜要对付市令的意思后，冯德茂心念一动，就找上了陈守义。没想到陈守义那么仗义，当场拍胸脯表态，他不会让官府的蛀虫侵害商户的利益，定会全力帮助冯德茂的。冯德茂本来还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不料三天以后，陈守义果然拿出一本帐册，说是自己偷偷从市令大人那儿抄的。冯德茂自然是千恩万谢。他拿回来一瞧，里面果然详细记载了市令大人跟上面报账的数额，利息居然是一分八！
冯德茂把这本账簿转给了掌柜的，掌柜的又交给了大掌柜的和东家。东家和大掌柜看了之后，如获至宝，着人连夜将那本账簿抄录了一个副本，并将原本珍藏起来。接着他们马上召集全城所有曾经受过市令大人侵害的粮食商户，把账簿副本呈现给他们过目。众位商户商量了整整一宿，这才商定了后来震动深州官府的联名告状举动。
其实，冯德茂没有说出来的是，此事给他带来了一个额外的好处。冯德茂在兴隆粮行感了二十多年，积累了不少的功劳与资历，再加上能写会算，精明练达，原本兴隆粮行掌柜的就很看好他，打算过一阵子就提拔他当个帐房或者是少管事什么的。经过此次事件，冯德茂在其中立功甚伟，大掌柜的也很看重他的才能，于是将他破格提拔为一间店铺独当一面的管事。此事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了。
柳冬一听之下，顿觉精神大振，追问道：“那本账簿的原抄本现在在谁的手里？”
冯德茂答道：“陈守义把账簿抄给我后，随即感觉不对，第二天就找上我，让我把账簿另录一个副本，把原抄本还给他。我回来跟大掌柜的说了后，大掌柜的觉得手里能握官府中人一个把柄总是好的，将来若是陈守义升官了，也跟前任市令那样贪婪暴虐，也有个钳制他的法子，当下决定不予归还。于是我回去找陈守义说，我们大掌柜的知道兹事体大，担心牵连到他，把那本账簿录了一个副本以后，随即将原抄本毁了。陈守义听了，将信将疑，却知道再也没有借口要回原抄本，只得罢了。”
陈守义顿了一顿，看了旁边急得抓耳挠腮的柳冬一眼，续道：“实际上，那本原抄本根本没有被毁掉。。。。。。”
“那它此刻还在你们大掌柜的手里？”柳冬打断了陈守义的话，心急火燎地问道。
“正是。”冯德茂笑着答道。
柳冬心下冷静了下来，在心里琢磨着主意。
此事看来不假。冯德茂跟自己甚是亲厚，似乎没有必要欺骗自己。柳冬又记起路小七也跟自己讲过，他曾经发现陈守义偷偷地到前任市令那里去还账簿。两下里一相印证，柳冬就越发觉得此事可信了。他进而想到，说不定年前的小道消息就是陈守义故意放出去的。此人谋划篡夺市令的位子已经很久了，见了如此难逢的机遇，自然是不肯轻易放过的。
柳冬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这对自己压制收服陈守义来说是一个好的契机。只要把那本陈守义手书的账簿抄本掌握在手里，不愁陈守义不低头。毕竟，作为市令署的吏员，私自抄录账簿可是违规的，将之泄露给商家更是重罪。如果陈守义硬着脖子不肯归附，只要柳冬把这本抄本往司法参军那儿一递送，陈守义这辈子的前程就完了。以柳冬的观察，陈守义似乎不是那种冥顽不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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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书友提到了唐朝没有师爷的问题。书友的意见无疑是对的，唐朝虽然有类似于明清师爷这种身份的人群，但师爷这一名词那时候还未出现，那时候叫幕僚或者幕友。不过，作者找不到一个像师爷那样既可以指明身份，又可以用来直接称呼的词。将赵师爷称作赵幕友总有点别扭的感觉。为方便起见，暂且从权吧。如果书友有更好的提议，欢迎指出来。
今日第三更。
诸位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