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春运”,就像网上戏称的“春节运动会”一样,亿万人奔涌如流,比赛着奔向同一个终点线——家。在归心似箭的喜悦中,隐藏着归途的艰辛与忧伤。
我又想起那年的冬天,大雪封山,万里雪飘,无数归乡人的脚步被冰雪阻滞在远方。我的妹妹和弟弟,分别滞回两个异地城市,所有的火车和汽车都停开,车站的人越挤越多。离过年只有三天了,这天午后好不容易露出一点阳光,我决定开车去接他们。
从没有在如此恶劣路况下开过车的我,小心翼翼地一路驶去,只记得放眼一望,满目都是耀眼的雪白,大雪覆盖了山陵、房屋、河流,每一根电线上都挂满了长长的冰柱!那个晚上,我绕道两座城市,分别接到了弟弟和妹妹,马不停蹄地驶上归程。原本5个小时就能回到家的路程,结果因为高速堵车,我整整开了11个小时,直到第二天凌晨4点半,才回到家中!
那一路上,由于堵车,蜿蜒曲折的汽车尾灯连长了红色的长龙,在马路上串起了温暖的颜色。弟弟妹妹都在外地工作,平时都忙,一年当中,也只有春节回家看看爸爸妈妈;春节当中,我又有值班等种种琐事,几乎没有时间好好地长谈。可就是在这个寒冷的夜晚,我们兄妹三人,聊了那么多心里话,我们聊起那些令人唏嘘的往事,聊起各自人生叉路口的内心抉择,以及生活的酸甜苦辣,一次次,不觉泪水模糊了双眼。好在那样的深夜,灯光阑珊,不怕被弟妹看见。
车子慢慢爬行着,望向窗外,我们竟然发现还有人扛着行李,一脚深一脚浅地行走在公路边,没膝的积雪都挡不住他坚毅的回家脚步!也许他已经走过几十里路了吧,他甚至把外套都脱了,只穿着粗线衣,双手紧紧地抓着肩上的编织袋,已经洗褪的红色,在白皑皑的夜里依然那样引人注意。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他走得那么坚定、那么自豪。编织袋中,也许装着一年省吃俭用下来的几千块钱,还装着他买给妻子的花头巾、送给女儿的文具盒,也许还装着买给年迈父母的棉袄和帽子。他乘坐的客车堵在车流中,无法前行,但他回家的心情,又怎么堵塞得住!
那是凌晨三点的公路边,这名男子在路边前行,他超过停滞的车辆时,很多人朝他打招呼,有人朝他伸出大拇指。借着车辆的灯光,我看见他扭头时,那憨厚的笑容里装满了快乐……
是啊,回家!这个时刻,没有什么比回家更重要的事了!
很多人,在异乡为了生活和事业打拼。内心的寂寞和漂泊感,是一个潜伏的怪兽,总会在一个个夜晚跑出来咬噬内心。为什么我们会在一个个春节,不约而同地奔向归途,那是因为我们可以籍此回到安全的巢中,用亲情加油,用爱修补心灵,让内心重新变得强大。也许仅仅只是几天,我们又要重新离开,但春节回家,犹如一道阳光,把我们照得容光焕发,足以应对接下来的365天风霜雨雪。
也许很多年后,我都依然会记得并珍惜那一个不眠之夜。它让我明白:迈开双腿,没有比脚更远的路,没有比年更近的家。它让我明白:回家的意义,不仅仅是过年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