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毛里在魏国如鱼得水,管拜上卿,还娶得小美人为妻,日子可真是舒坦。可是舒坦舒坦,麻烦事自然就来了。
散朝后,魏侯一摆手示意毛里留下,毛里知道魏侯一定是又再问自己催药了。
等朝臣一众散去,毛里连忙拜伏道:“君上,臣派门客黑荣和一干猎户,得获虎鞭三只,昨天不是敬献了吗?”
魏侯要是这样吃下去,还等什么二十一世纪,早在公元前老虎就要灭绝了……
可怜的老虎,早知道自己应该劝魏侯吃鼠鞭,要是魏侯能猛吃鼠鞭,还会因为除鼠害而名垂青史吧。
可是魏侯轻轻摇头道:“爱卿,今天要谈的是正事!”
正事……话说这魏侯除了打仗之外,根本不会提别的正事给自己。毛里只得暗暗叫苦,听说吴起被楚王重用,任命为令尹,难道魏侯这家伙要自己去讨伐楚国不成?
魏侯顿了顿,道:“爱卿,当年晋国之强,远胜于现在的大魏。当年寡人父上虽然使三晋结好,并成为盟主。但是爱卿你也知道,虽名为同盟,但是三晋之间还是龌龊不断,三晋内斗,东方齐国和南方楚国两雄虎视,恐怕我三晋日后难敌此二国啊。”
毛里暗暗佩服,自己天天给魏侯胡乱送药,居然没降了魏侯智商,反倒似乎还提升了。但是这家伙给自己说这么长远的事,到底啥意思?
魏侯接着道:“韩猷欲臣服我大魏,降位为君,可是他却提出了一个条件。”
毛里脑袋嗡的一声,说白了这魏侯是要把自己给卖了,给韩国当人质啊。
魏侯道:“韩猷要爱卿你去韩国为质,然后臣服我大魏,与大魏联手灭掉赵国!”
毛里连忙道:“君上,韩国怎会尽心尽力为君上出兵伐赵,再说他只是臣服,又怎会提出如此无礼要求!”
魏侯一摆手:“韩国虽小,也带甲十五万。我大魏仓促之间,难以将其灭掉。不过韩国始终被大魏三面包围,谅韩猷不敢对爱卿怎样。”
不敢个毛!我又不是你魏侯的亲戚,一进韩国,还不让韩猷把自己大卸八块来雪平阳一败之耻了!
毛里只得对魏侯道:“君上,臣的壮阳秘药快要练成,绝对三分钟*,持久二十四小时……”心里一急,竟然“分钟”“小时”都出来了。
可是魏侯却一反常态,摇头道:“药不能治本,有素女就够了。”
啊啊……
毛里几乎癫狂。魏侯道:“寡人可以准许你的家人和门客一道入韩,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你始终是我大魏的人,必须时刻为大魏着想。两国灭赵之后,寡人自会让韩猷放你回来,封你为荥阳守!”
你封我当太上皇我都不干!娘的……鬼知道韩猷怎么整治我!
魏侯起身:“就这么定了,好了你也准备一下。寡人要去修习素女采战之术了。”
完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荥阳守……那地方……貌似还是我给魏侯赚来的……魏侯你牛!
养士如饲鹰,饱则飚去,饿则噬主。伴主又何尝不是如此,自己尽心尽力给魏侯找虎鞭,还卖命打仗,结果落得如此下场!
“君上要我去韩国为质,你们各有前途,就趁此离去,投靠他人吧!”毛里一阵颓唐。
黑荣和铁匠道:“我们原是奴隶,本无前途,大人去哪里,我们便跟去哪里。”
豫克道:“豫克落魄山野,是大人一手提拔,豫克愿也跟随大人。”
黎咸顿了顿,道:“大人,黎咸是安邑人,家里还有老母,黎咸在此别过。倘若安邑以后有什么消息,一定会来平阳通报大人,黎咸永远是大人的家臣。”
唉!毛里心中一片凄凉感觉,这才缓缓到了厅内。
“小露,君上要派我去平阳,我们就要搬去平阳住了。”毛里哪里敢说实话,转念一想,万一韩猷真的发猛把自己咔嚓了,自己带白露去,岂不害了她!
可是把她抛在安邑,难道就对她好吗?
白露天真烂漫,欣然问道:“平阳,那里美吗?”
毛里只得道:“比安邑小了些,可是也不错,呵呵。”心里忽然想起自己纵兵在平阳抢掠,现在自己却要去平阳住,真是自作自受。
白露浅浅一笑,拥住了毛里:“你去哪里,小露就去哪里。”
毛里心中这才感到些许温暖,他搂住了白露,心中暗道:“就是为了小露,我也要活下去,大不了再丢下脸面去巴结韩猷罢了。”
车队慢慢驶出了安邑,毛里心中不禁苦笑。一直没有听说拿外人当人质的,韩猷一定是对自己仇恨颇深,是要给父亲报被俘之仇了。这家伙为了私人仇恨,竟然肯臣服魏国,可见其度量如何之狭窄!
从安邑到平阳的官道,正好路过曲沃,毛里本来心烦意乱,骤然想起漱玉,更是伤愁连连。
想不到我落魄至此,方才路过曲沃!
他们的车队是缓缓北行,毛里揭开帘子,却发现了一队南行的有少数军队护送的华丽车队。两支车队正好擦肩而过,毛里心想,这是晋国的某个贵族吗?
车队正中,是一个华贵的红色香车,毛里心中不由自主,多瞅了几眼。那香车的帘子,竟也在同时被一只纤纤素手轻轻揭开。
“漱玉!”毛里一阵激动,哪里还忍得住。
漱玉拉着帘子,同样怔怔地望着他,竟似痴了一般,漆黑的凤眸,隐隐渗出泪花。
领兵的将军吆吆喝喝,上前就挡在了二人的视线当中:“快些赶路,免得误了行程!”
毛里痴痴唤道:“漱玉,是我啊!”
漱玉蓦然挣身下车,四周晋国士卒乱成一团。
“公主!公主不可造次!”
漱玉痴痴地望着毛里,泫然唤道:“里……”
毛里霍地起身,几乎就要跳下马车,御车的豫克一把拦住了毛里:“大人……此去韩国吉凶未卜,请大人不可造次。”
毛里心中一震,颓然坐了下来,白露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毛里终于还是没有下得车去。
漱玉怅然望着毛里,领兵的将军手一挥,车上的丫鬟已经将漱玉拉回车内。御夫将鞭子一抽,马车又驶动而行。
毛里脑中一片空白,只听见车辙的吱吱响声,似乎也在共鸣着自己的心境。
两支车队,终于擦肩而过,距离越来越远,知道消失在双方的视野中。
人世间最大的悲哀,就在于失去了触手可及的美好物事,漱玉是在期待自己,自己也在期待着漱玉。可是两人相见,却又只能凝噎无语,各奔东西。
毛里呆滞半晌,终于让豫克停下车来,问着过路的晋国国人。
“老伯,漱玉公主……出嫁了吗?”
“是要嫁给宋公的小公子莫当了。”
公子莫当……
毛里喃喃地念着公子莫当的名字,豫克叹了口气,驾着马车继续前行。
如果自己不是去韩国当人质,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漱玉离去。当初在安邑,是自己的愚蠢,如今在曲沃,是自己的无奈。
公主……做一个公主,竟是如此可怜。为了邦国的利益,却牺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不论是现在小国晋国的公主漱玉,还是刚刚嫁给魏武侯的大国齐国的小公主,她们的一生,都只能屈服于地位所安排的宿命。
漱玉,我一定,一定会来接你,风风光光地接你,我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