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汪沛同志来信，说他最近有机会看到一次当年由私人拍摄的无声“小”电影。这种胶卷用赛璐珞制成，质地很脆，而且易燃，放一次坏一次。电影的内容有梅兰芳、金少山《霸王别姬》片段，杨小楼《落马湖》片段，还有荀慧生的《钗头凤》、《埋香幻》等片段，一共只有20分钟，是1930年从一家堂会戏实况拍下来的。他信上问我，为什么《别姬》不由梅、杨合作而由金少山扮演霸王？为此我还专门请教了几位朋友。
《别姬》一剧，本是为梅、杨二老所编，他们二位原是老搭档了。有一年梅先生南下，杨老没有去，演《别姬》找不到合适的霸王，有人推荐了金少山。从此金一唱而红，还博得了“金霸王”的雅号。此后杨小楼即使到了南方与梅先生同台，他也不演《别姬》的霸王，理由是不能抢金少山的戏。
这使我联想到30年代中叶金少山北上挑班，彼时杨小楼还健在。金少山在北京以《连环套》打炮，又是一唱而红，于是有人怂恿杨老与金合作，演一场《连环套》，杨谢绝了。理由是他在北方多年与郝寿臣合演此戏，不宜同金合作，否则对不住郝先生。因此杨、金合作的事终未实现。
杨小楼、尚和玉同为俞菊笙弟子，很多戏两人都唱。但杨小楼平生不演《四平山》、《英雄义》，因为这是尚老的看家戏；而尚老也一直不演《晋阳宫》，只让杨老唱。直到1951年，抗美援朝，杨老逝世多年，尚老才以七十九岁高龄义演了一次《晋阳宫》，并声明这是师兄已故，自己才演的。老辈的戏德于此可见一斑。
但杨老有时也很迷信。30年代初，杨、郝合排了一出《灞桥挑袍》，这是杨老平生唯一的一出红净戏，在北京仅演过一场。据说，杨老从扮上戏就感到头疼，认为他演此戏可能亵渎了“关圣帝君”。1934年初秋，杨、郝同台到天津春和戏院演出。最末一天是一个星期日，日场《野猪林》，夜场《灞桥挑袍》，还临时加价。但杨老始终惴惴不安，不想再演此戏，终于接受了朱作舟先生的意见，决定改演《安天会》、《长坂坡》双出（因为加了价，所以特别卖力），使观众大饱眼福。这在当时的报纸上曾大登特登，唯没有披露杨老迷信的事实真相而已。
原北京大学吴柱存教授说他亲眼见过杨、郝合演的《战长沙》，我表示怀疑，但他却坚说看过。我问过刘曾复教授和王金璐兄，则表示此事不可靠。可惜吴已赴美定居，无法再行核实了，思之令人惆怅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