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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围场

大雪一连下了五天,第六日终于停了,然而天气依旧很冷。好在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李恪可以呆在屋里抱着火炉享受闲暇时光。其实,这不能叫做享受,他宁可有很多事情烦他,这样就不会在寂寞中被思念吞噬。

正当他守着火炉发呆时,刘三儿进来说:“吴王,门外有个叫紫芩的女子求见。”

李恪一愣,说:“让她进来。”

紫芩从外面走进来,一身素衣。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

为了让她放松下来,李恪笑着问:“你父亲安葬好了?”

紫芩回道:“葬好了。”

“那你应该在家守孝啊,来这里做什么?”

“紫芩是卖身葬父,吴王出了银子,就该来此侍奉吴王。”

“你看我府上丫鬟成群,根本不差人手,你还是回去吧。”李恪笑着说,他从翘头案旁的红木柜子里取出两锭纹银说:“刘三儿把玉佩拿了回来。这一百两银子你收着。回家做个小本生意,也好侍奉娘亲。”

紫芩眼中闪着泪花说:“紫芩现在无依无靠,孤身一人。”

“哦。”李恪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既然这样,你就留下吧。”

“真的?”紫芩抬起头,惊喜地说:“吴王您让我干什么?我什么都会干。洗衣做饭,养花种菜,做女红,我都可以。”

“那你就留在我房里吧。帮我整整房间,端端茶水什么的。”

“太好了,紫芩愿意侍奉吴王。”

李恪招呼刘三儿道:“刘管家,给这位紫芩姑娘安排一个房间。”

“是,吴王。”刘三儿乖巧地领着紫芩下去了。他没把她安排在下人住的院子,而是在离吴王卧室不远的地方给她收拾了一间雅静的屋子。这可是吴王看上的女人,说不定哪天就飞上枝头做凤凰了,现在可得巴结好了。

在李恪上任的第十八天,房遗直出现在了都督府内。好友的到来让他非常高兴,没等他发话,孟冉已经派刘三儿去请安州城内最好的厨师来府中做菜。

李恪把房遗直请到自己的书房,孟冉也跟了进来。

房遗直看了一眼这个肥头大耳,满脸谄笑的家伙,问吴王:“这位是?”

李恪笑道:“他是前任都督孟冉,现在是我的参谋。”

“哦。”房遗直淡淡地说:“孟大人,我和吴王想叙叙旧,您能否……”

孟冉急忙说:“我正好要去看范师傅把菜做好了没有。要是有什么需要,只管让下人来叫我。”

“你先去忙吧,有事儿我会叫你的。”李恪说。

孟冉哈着腰退了出去。本来是想听听朝中这个人带来了什么消息,没想到他张口就把自己支走了,看样子得在吴王的书房中安插一个人。

孟冉走后,李恪笑着说:“遗直兄神神秘秘的,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房遗直没有接话,而是拿起格架上的一个青色细颈花瓶说:“是越窑吧,烧得不错。明彻如冰,温润如玉,算得上上品。”

李恪笑道:“孟大人送的。”

“我发现吴王越来越儒雅了。”房遗直拿起桌上的砚台,说:“歙砚,石质细润,色泽清纯,有‘坚、润、柔、健、细、腻、洁、美’之八德。吴王这砚,顺其纹理,稍加雕琢,便是一幅大气磅礴的山水画,真是歙砚中的极品。这么好的东西我怎么从没见过?”

李恪笑道:“让遗直兄见笑了,你知道我从来不喜欢收集奇珍异玩的。这也是孟大人送的。”

“呵呵,孟大人真是慷慨啊。”

说话间,紫芩用白玉托盘,端着两个翡翠茶盏进来了。

李恪说:“先别欣赏了,坐下来喝杯茶吧。”

房遗直放下歙砚,坐在黄花梨木做成的太师椅上,说:“吴王,我发现你这里的房间比吴王府豪华多了。”

李恪道:“我只是借住,这里所有的物品都是孟大人的。”

“孟大人挺有钱的吧。”

“吴王,请用茶。”紫芩将一盏茶送到李恪面前,又将另一盏送到房遗直面,轻声说:“公子,请。”

房遗直接茶的同时,用余光瞟了一眼送茶的丫鬟,脸色微变,手中的茶差点洒了出来。

“公子,当心。”紫芩收起白玉盘,立在一边轻声说。

李恪笑道:“怎么样?很像她吧。”

房遗直把茶盏放在桌上,说:“嗯,眼睛很像。”他转而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话,奴婢叫紫芩。”

“紫芩?”

“哈哈,连名字都这么像。我第一次见到她就就和你现在的表情一样。”李恪叹道:“世间就有这么神奇的事儿!”

房遗直淡淡地问紫芩:“你以前不是都督府的丫鬟?”

不待她回答,李恪说:“说来也巧,我来安州的第四天,骑马出去散心,恰巧碰到她在卖身葬父,就随便给了几两银子,没想到她却真的要在府上做丫鬟。没办法,我只能留她在这里端茶倒水了。”

紫芩说:“不是几两银子,是十两,还有您给那些人的银子,少说也有五六两吧。”

房遗直抿口茶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回公子话,只有奴婢一人。”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务农。三年前家父身染重病,为了给他看病,家里的地都卖光了,最终还是没有看好他。”

“哦。你家住在哪里?”

“城西。”紫芩怯怯地说。

李恪笑道:“别问了,吓坏她了。”

房遗直笑笑,说:“这茶真好喝,再给我一杯。”说着把翡翠盏递给紫芩。

紫芩端起白玉盘去接,不知怎的,茶水洒在了她的左手上。“哎哟。”她急忙将手上发烫的茶水甩掉。

房遗直一把拽过她的手,掏出丝帕揩掉茶水,说:“对不起,是我不小心。烫着了吧?”

紫芩急忙抽回手说:“没有,没有。”便端着盘子匆匆出去了。

紫芩走后,李恪笑道:“哈哈,遗直兄,几天不见,你风liu了很多啊。”

房遗直收起丝帕,淡淡地说:“吴王不要误会,我没有轻薄她的意思。你不觉得这个丫鬟有点特别吗?”

“当然特别了。不仅她的名字像子清,就连眼睛也长得一模一样。”

“我说的不是这个。听她所言,她应该是个普通的农家女,而且家境还很贫寒。可是你没注意她的手吗?细嫩光滑,握在手里柔若无骨,很明显没有干过粗活。还有,你尝尝这茶,清香微甜,味道恰到好处。你也知道紫笋茶的泡制对水温有严格要求,过烫会破坏掉茶的香气,过凉又泡不出甜味。要泡制出最佳口感,非一两天就能掌握。而且紫笋茶是贡品,价格昂贵,普通农家怎能喝得起?”

李恪啜了一口,说:“嗯,还真如你所言,这茶泡得恰到好处。”

“吴王,你是聪明人,能明白我在说什么。”

“呵呵,这些人真是用心良苦啊。放心吧,我不会栽在美人手里。”李恪问:“你这次来不会只是为了看我吧。”

房遗直从怀里掏出一封密函说:“这是皇上要我带给你的。”

“父皇?”李恪心中一惊,接过密函,拆掉蜡封,急忙看下去,看着看着就放声大笑起来。

房遗直问:“信上说的什么?把你高兴成这样。”

李恪把信递给房遗直,眼中放着光芒说:“父皇没有忘记我。”

房遗直看完信后,笑道:“恭喜吴王,贺喜吴王!”

这时,紫芩端着茶进来了,见两人满脸欢喜,不由得问:“你们乐什么呢?也让奴婢听听。”

李恪扬扬手里的密函说:“父皇知道我喜欢打猎,特地把白兆山赐给我做围场,可以终年在那里狩猎。哈哈,真是天大的喜事。”

紫芩撇撇嘴说:“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啊,那里谁都可以打猎啊。”

李恪说:“你就不懂了吧,我打猎可不像普通老百姓那样背上弓骑上马一个人去。我每次打猎都要带上上百人,将山中的野兽驱赶到一处再射杀。没有这道手谕,我带那么多人出去肯定会引起骚动,说不定还会被扣上扰民的帽子。有了这道手谕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只管去放心去狩猎。”

“呵呵,原来如此,那真的要恭喜吴王了。”紫芩笑着说,她把茶端给房遗直。

房遗直接过茶,意味深长地笑了。

房遗直走后没几天,李恪的叔父李元昌来到了安州,说是去岭南办事,顺道来看看侄儿。虽然和这个叔父没什么交情,李恪还是热情的招待了他。

李元昌在安州住了十天,临走的时候,非要李恪带他去围场看看,说那是皇上赐的猎场,他要去感受感受。

李恪带了一队人马护送叔父去了白兆山。他们在山上狩猎三天,收获颇多。李恪打了一只老虎,三只野狼,一头熊,李元昌猎杀四头鹿和一只野猪,众人所猎野兔狐狸之类的小型动物不下一百。

送走叔父李元昌,李恪又陆陆续续接待了一些王公大臣,皇亲国戚。无一例外,这些人到了安州都要去白兆山的围场。掐指算来,这一年中,他基本上都在山上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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