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颜闻言一愣,并未料到荷香会如此问,却也未答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荷香见她无心回答,心中虽是有些纳罕,也不好急着再问。
苏陌颜想了想,怕荷香在心底堵得慌,便说道:“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也变得像我这般费尽心思盘算。”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神色悲凉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一人变成这样就罢了!”
荷香一愣,急急的想要劝,又觉得话哽在了嘴边。有雪片飘飘摇摇落在她的鼻尖,是凉凉的麻痒。只是一愣神的工夫,就见苏陌颜已是走出了好几步,荷香又慌忙跟了上去。
再说关雎宫里,虽说送走了苏陌颜,然而陆妃心里却是久久不能平静。换了单衣,躺坐在床头,手里紧紧的拽着那方紫色的帕子。
花开两朵并蒂莲,本无它意,然而放在这紫色的帕子上却不免让人浮想联翩了。紫者,子也!紫色的帕子上可以绣两朵花,然而一个孩子可以两个人抢吗?
想到这里,陆妃几乎是下意识的低下头抚mo着自己那平坦的小腹。嘴角勾出一丝为人母者才特有的温柔笑意,这是她与他的孩子啊,她怎么舍得就这样过继给陈贵妃呢?
只是那上位的三个,云淑妃素来待人性子温和,也便罢了。然而崔德妃系太后一族,陈贵妃又有庞大的家世为底,只要任意一边随意挑根刺开口将孩子要过去,她也无力去反对的。
再者,现下后位空着,那三人谁先得了孩子,便算是握了一半后位在手中了。只要再动用家族势力向皇上施压,不愁得不到后位的。
眼光略过那朵精致的并蒂莲,莲呵!她自是知道苏嫔是以“莲”喻指“联”,暗示愿同她联手。眼下她盼的,不也就是有人能伸出援手来帮她吗?
到底是陈贵妃,当初从浣衣局里将她调出来,便是认定了以她这低贱的身份,即便再得宠,临到出了事时,没人会出来帮她。更何况,皇上已好些日子未召她了,只怕连那可以依仗的宠爱怕也没了吧!
想到昔日的荣宠,她不自觉的抬手,轻轻抚mo着眼角。应该是因为这双眼睛,才会让皇上青眼有加的吧!往日皇上每每动情时,便会俯过身亲吻她的双眸。即便是被当作替身,她也是心甘情愿的,只要能日日见着他……
想着想着,她最终拽着那方帕子沉沉的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日清晨,满地落了薄薄的一层雪,路面上的来往的人踩了几脚便化成了水。惟独剩得枝头,房顶零星的挂着一团团落雪,看上去竟是隐隐的有些不真实之感。
许是因为昨日夜里吹了夜风的缘故,苏陌颜自打一大早起来便是咳个不停。吓得荷香赶紧去请了上官妙手来诊治。
“我不是交代过不能到处乱走吗?身子还没养好就又染了风寒!”
上官妙手一面将开出的方子递给荷香一面寒着脸对苏陌颜斥责道。见荷香拿着方子向屋外走去,便有补了句:“一并熬些姜汤过来!”
等荷香回头答了声“哎!”,他又转头继续说道:“原本还打算今日走的,现下倒又是走不成了。”
苏陌颜本是在一旁乖巧的点着头,嘴里不停的应着“以后再不会了,以后再不会了”。忽听到上官妙手说是要走,神色一愣,急忙问道:“先生这就要走了?”
“总是要走的,原本见你身子也大好了!”上官妙手说着埋怨的看了一眼苏陌颜:“还是等过些时日你身子见好了再走吧!”
这些日子,苏陌颜日日见着上官妙手,忽听说他要离开,想到日后再要相见怕是难上加难,不免心地失落得厉害。
见苏陌颜眉宇见隐隐露出的不舍,上官妙手笑着抬手拍了拍她的头:“丫头,你小时候见我要走也是这般垂着头不肯说话的。”
“我就记得五岁那一年先生要走,我还哭着不肯让先生走呢!”忆起儿时,苏陌颜不自觉的勾起嘴角笑了笑:“那是最后一次见先生吧?”
“恩。”上官妙手点了点头,神色有些黯淡:“若不是我出去远游,也许白家也不至于……”
“又不是先生的错,先生不必自责的。”苏陌颜低头淡淡一笑:“上次在桃梅坞先生说我恨着先生,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吧!这……是我们白家的命的啊,怪不得谁!”
上官妙手也只是神色呆楞着,却听得苏陌颜又问道:“先生,额娘是什么样子的?”
“师姐她……”上官妙手一愣,没料到苏陌颜会如此问:“和你长得很像!不是很爱说话,笑起来却是好看得紧。后来师傅死了,师姐便出了谷,我也出去远游了。等我再回来时,师姐已怀上你了。那时她身子弱,我便留下来替师姐调养着身子。”
“额娘不会医术吗?”
“师姐很懒的……”说到这里上官妙手轻轻一笑:“不好学医,也不好好练功,尽是爱看些子诗词书,连师傅都拿她没法子。又怕失传,只好逼着我两样都学。”
“额娘是不是总好欺负先生?”苏陌颜听着抿嘴笑着说道。
“师姐总好丈着大我一辈,就把师傅交代的事都推给我。”上官妙手说着无奈的摇摇头,神色却是不自觉的温柔到了宠溺。
苏陌颜看着心中一惊,想起上官妙手至今仍未娶妻,只收了陆小川一个弟子,想来是因为一直在心底暗暗喜欢着她额娘的吧!
“既是有先生在身边,怎么后来额娘还……”
“师姐打小身子便不好,一直养在药罐子里。她那身子,是不适合生养的。生了你之后,她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奈何我开了无数方子也不见效……”
既是眼见着额娘生生死去,却又无可奈何,先生想必是一直活在自责之中的。苏陌颜在心底想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陪着上官妙手坐在椅上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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