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觋看着韩肖吃了一惊，几乎叫出了声来，但他很快就明白了韩肖的意思，看了羽琳一眼，没有把韩肖的身份说破。
韩肖说：“我想买些药，打胎药。”
队伍后面的人都好奇地看着他和羽琳。一个中年老娘更是用一种惊讶地口气问道：“为什么要打掉？是你的孩子吗？”
韩肖把头转向羽琳，而他见到的，又是那双无助的水眸。
如果我不承认，她会多尴尬。
想到这，他豁然一笑，紧紧地抱住了羽琳：“当然是我的。”
巫觋似乎知道羽琳的真实身份，也知道韩肖在说谎，但他感慨万千地看了韩肖一眼，站起身来，在屋中搜索一番，将韩肖需要的马钱子、川牛膝、附子、商陆这几味药材包起来，递给了他。
韩肖开始在身上找钱……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已经身无分文很久了。
“你怎么穷成这样子？做你的女人真是倒霉。”中年老娘鄙夷地说。
巫觋连忙说：“算了、算了，穷人都不容易，我不要你的钱了。”
羽琳一呆，心道：这个世上到底还是好人多，坏人少，是美好的。
“谢谢。”韩肖又冲着巫觋挤了一下眼睛，接过药材，拉了拉羽琳的衣角，快步离去。
看着韩肖和羽琳离去的背影，巫觋忽然间感到有一团金色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睛。
等所有的病人和家属都离去之后，他走到一面深红色的布幔前，“唰”地拉开了它。
布幔之后是一面硕大的青铜镜，圆形，四周装饰着云、雷、天上地下的各种神明。
“神镜啊神镜，我是****的仆人‘白哲’。您请告诉我，明明被囚禁的二皇子‘东皇卿’才是我们火宗所有巫觋都认定的‘真命天子’，大师兄去帝都卧底也是为了帮助东皇卿夺回储位，但为什么，为什么我才刚才会看到皇者之象？！”白哲这样说着，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握在一起，内心的紧张和期待表露无疑。
青铜镜上缓缓地浮现出了几句谶（音趁）语：
“天倾之时，尚留几何？上下失常，丧乱使之？
红莲兀生，流光遍野。凰鸟末世，祸福依之？
金羽蔽日，皇者出世。狱火何凶？众芳何郁？”
白哲忽然紧张万分，喃喃自语：“难道大师兄他……还是宁公主……”
……
再说羽琳和韩肖。
回去的路上，她始终都跟在了他的半步之后。
韩肖停下脚步，疑惑地问道：“怎么啦？”
羽琳鼻子一酸，流下眼泪，但却没有说一个字。
韩肖呆住，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羽琳却已经放快脚步，往前奔了出去……
“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韩肖耸耸肩，皱起了眉头。
次日，韩肖一早就和“老妞”一起离开客栈了。说好听一点，他是陪她去购物，说难听点，他是去给她当搬运工。
他们走以后，羽琳一边煮药，一边对自己说：“我不能总是让别人为我操心，为我痛苦，我一个人做这件事就可以了。我的烂命硬得很，死不了的，否则，这么多年一直生病，早就应该死了。”
很快，药就煮好了，她默默地把药喝下去。
痛，转眼将她淹没！
这种痛完全可以铭记一生。
还有比这更痛的，那就是心上的痛！
当韩肖扛着大包小包（他一直很困惑这个“老妞”买这么多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干嘛，女人没一个正常的）和“老妞”回来的时候，羽琳已经蜷缩在简陋的床上睡着了。她就像只受伤的小动物那样，脸色苍白如纸，眼角噙着眼泪。
“老妞”看到了屋角残留的药，轻叹口气：“没有想到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孩儿，骨子里竟如此坚强，如此倔强。只要她跟我说一声，她就不会那么痛了，因为我们精魅部中，有一种草，叫做曼陀罗，吃了它以后的几个时辰里，不会感觉到任何痛苦。”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跟她说？”韩肖撇了“老妞”一眼。
“老妞”一怔，随即冲韩肖妩媚一笑：“没有我，她早就死了，你别得寸进尺还要我干这干那好不好？”
转眼夜色深沉，“老妞”早回自己的房间去睡了。
韩肖跪坐在羽琳的床边，忽然，他看见窗外有红色一闪而过，于是连忙追出了客栈。
“白哲，这三年来，你小子都还好吧？怎么跑到‘杜宇城’里来了呢，莫非是骗了人家闺女，拐了人家老婆，躲到这里来了？”韩肖背负着双手，看着前方那道临风而立的红影说道。
“我们巫觋本来就应该游历天下、助人为乐的，难道不对？”白天给韩肖打胎药的巫觋“白哲”淡淡一笑。
“你挺高尚的，咱老师没准会对你产生不伦之恋呢，他最喜欢你这样的乖宝宝了。”韩肖朝着白哲竖起了大拇指。
“司马‘高辛’居然会因为功高震主而被杀，实在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否则老师也不会派你回司马府卧底了。”白哲仿佛没听见韩肖的“胡言乱语”，他认真地说，“你打算回合虚顶吗？”
“老师招我回去？”韩肖做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
白哲摇了摇头：“这倒没。”
韩肖舒了口气：“那就好，我看咱老师是更年期了，动不动就会唠叨上一整天，我可不想回去。”
“你接下去有什么打算？”白哲又问。
“额……貌似还没想到。”韩肖用一根手指抓着头皮，“司马待我恩重如山，他的仇我肯定要报，但我总不能跟个****一样拿把刀冲回帝都去找东皇太一、东皇痕对劈吧？而且就算我想跟他们对劈，他们也肯定不会答应的。”
“好吧，你自己决定接下去干什么，总之你不要忘记我们火宗眼下的两大使命：
第一，帮助被囚禁的二皇子，也就是真命天子‘东皇卿’夺回储位；第二，除掉我们‘火宗’的败类，蚕丛王的军师‘羲和’！
最后么，也不用我这个做师弟的多说了，如果你接到‘焰之羽’传过来的使命，就马上按使命行动，不要总是磨磨蹭蹭。”白哲说着身形一展，翩然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