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条路究竟是怎么走的,我事后也偷偷地在宅子来回好几趟,从花园前的枫叶庭到离大门不远的乐丰堂,怎么都没找到那一天晚上一转弯就到的秘密捷径,中间还严严实实地相隔了两厢院子,对此我只能将其归结于奇迹式的好运气了。
不过当时是因为一睁开眼的场面实在是太过于血腥了,所以我压根就忘记了跟夏侯明渊讨论如何寻找捷径的问题。
人间地狱,或许是能这么形容了。说实话,死的人并不多,看打扮应该都是沈家院子里的家丁下人,数数也就三十四十号来人,逃亡那几年中,稍微碰上个天灾人祸的死的人尸首都堆成山了,似乎也没眼前这样的景象更恐怖。因为就算那时候死的人再多,周围遇见的人都是悲伤悲痛的,那是与天灾人祸的整个悲怆的背景相符合的,当人在那个其中,或许会感到害怕,感到悲凉,那也是与整个环境相协调的,因为太沉浸了,所以不觉得突出。
但是现在呢,横七竖八地躺得不过数十具尸首,或惊或怒或要逃,但每个都是一刀被割破了喉咙,当场死掉的,而在尸首的正中央立了个人,白衣胜雪,但他的神色似乎比他身上整洁的衣服还要安详,半点找不到杀气,怒气,怨气的。
但明明他还拿着刀,淌着血,我突然感觉怪异,仿佛积累了一整个晚上的诡异气氛忽然都在这里找个了出口,所以我觉得很恐怖,那个人很恐怖,十分恐怖!
就连他那一半仿佛完美的脸也很恐怖,因为这个人就是夏侯澄池!
如果说之前所有关于夏侯澄池的传闻对我来说都只是很遥远的八卦,饭后茶余听听也就罢了,但是在那个时候我确实是感受到了人生中第一次恐怖,不是因为怕死怕血,是更简单的恐惧,看着夏侯澄池就像某种很奇特的怪物,然后脑门上贴了恐怖两个字,然后人家一看,哦原来这就是恐怖啊,至于真正因为什么反而搞不清楚了。
因为我一下被吓得脚软坐在了地上,所以夏侯明渊很意外地望了望我,似乎是在奇怪为什么我也会在这里,但是夏侯澄池那面无表情的神色似乎更让他担心,所以他也就直接由我坐在了血泊中,刚好放手让他往前走了两步。
“澄池,澄池?”
总觉得夏侯明渊叫得很小心,仿佛是面对一只心爱地发狂的小宠物,,一面着急,一面小心翼翼地靠近。
或许是因为杀人太多有点累了,夏侯澄池站在原地,抬头对着朦胧的月亮,似乎在收敛气息。一发觉有人靠近,夏侯澄池握刀的手动了动,让我十分担心,那一刀似乎随时都要挥出去,切断人喉咙。但终究还是没动,听到了声音夏侯澄池回头认真地看了看,表情有些茫然,似乎是对夏侯明渊有几分熟悉,好像又一下认不出来了。
“澄池……”夏侯明渊终于慢慢靠近了,忽然伸手点在夏侯澄池的眉心,我注意到那一双红色的眼似乎是闪亮了一下,然后有慢慢黯淡了下去,我还以为是因为月光太暗,导致我产生了错觉,再仔细看,夏侯明渊的那一双眼珠子乌溜溜的,哪里有一点红眼的痕迹,难道真是月光太美好,错觉太美妙了?
我这边还在疑虑,那边的夏侯澄池仿佛终于认人了,拉着夏侯明渊的手,跟个小孩样,很委屈地扁扁嘴,抱怨说:“明渊都不见了,我好害怕……”
一个一连杀光一院子里四五十号人,连眼都不眨一下的大将军,大魔王,居然学小孩撒娇,拉着大人的手说我害怕。我……晕!然后拿眼角瞅着这两只夏侯,一只做小孩害怕状,一只做慈祥安慰状,要说他们俩间没有暧mei,打死一票人,我都不相信。
不过……想起来了,今天我貌似看见了太多不该看的东西,这俩只暧mei亲热完了,不会想起杀人灭口以求颜面清白吧?所以几乎是不自觉地,我就悄悄爬起身,挪着脚步准备逃命。
貌似好像听见了某些个细碎的落叶声,还奇怪这天好好的,现在有没有风,这叶子落地未免也太多了点吧,忽然望见夏侯澄池眼神往这边瞟了过来,心里当时那个寒啊,脚都硬了跑不动。
夏侯澄池确实直接将手一抖,那把刚杀了好几条人命的小钢刀就倏地就对着我的头顶飞了过来。
“哇!”我大叫,只来得及在心里忏悔,文诜老头啊,对不起了,看来本公主是没能把小命留着回去给你做青菜包子了,以后你也就别挑食了,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也没几年啥好吃的了,等人死了也就啥都没的挑了……
一番遗言都还没在心里想好,忽然感觉被人在后领口上一抓,挡在了前面,然后我就眼睁睁看着那一把小钢刀插在了我的肩胛骨上,痛……
然后抓着我挡人肉盾牌的那个人,头一探,反手一拔,居然半点都不浪费又将我肩上的小钢刀抓在手里自己用了。
这一回是更痛了,血汩汩地往外冒,一下子整条左胳膊似乎是送给别人了,除了痛,一点感觉都没有剩下。
啥叫狠啊,就是折磨地人痛不欲生,半死不活,夏侯澄池跟她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光知道杀人的屠夫了,一个天一个地,不可同日而语啊。好容易等最初最痛的那一阵劲过了,我崇拜地抬头看了看,那边两个人打斗在了一块,一个自然是夏侯澄池了,一刀没杀死一个,估计心理有点不痛快了。而另一个,居然我也是认识的,见过面的,那一个洁白无暇的,踩着落叶跳舞的,美得如同九天仙女的,与夏侯澄池不相上下的沈家小姐!
这年头,难道真是高手太不值钱了,还是本公主人品太好,随便扫扫地逛逛街都能撞见一个接一个?我感觉有点晕……